祁闵昭又想到那一去不复返的五个卫家影人,眼底闪过冷意,冷笑道:“也不知那蠢货究竟有什么好的,那么多人都在帮他!” 严尽蹙眉:“殿下冷静一点!” 他不说还好,一说祁闵昭直接摔了手里的茶杯,他怒道:“冷静?我还不够冷静吗?我要是不冷静,我早就提剑杀了祁君奕那个蠢货了!” “……那个蠢货凭什么有那么好的命……她凭什么……” 他大声吼着,面容扭曲,眼里充满了血丝,像是从地狱里爬出地狱的厉鬼一样 然而严尽对此却面无表情的,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面色苍白,眼底是浓郁的墨色,瞧不见半点情绪,似纸糊的一个人一样。 祁闵昭发泄了一阵,终于安静了,向后一仰,似没力气般躺在躺椅上,闭上了眼。 严尽这才开口:“殿下不该这般着急的,楚归舟不是一般人,这么多年了,他手里肯定积累了不少势力,你贸然出手,只会落得一败涂地。” 祁闵昭睁开眼,没吭声。 严尽又道:“卫家影人武艺高强,一般人根本不会是对手,楚归舟找的帮手想来也是江湖上武功高强的。” 祁闵昭终于开口了:“你觉得会是谁?” 严尽沉吟道:“武功足够高强,能够杀死卫家影人,又敢得罪皇家,在江湖上这样的人并不多,唯有十二时人、卧虎庄以及鬼医谷有可能。” 前两个祁闵昭认同,但这最后一个,祁闵昭不认同:“鬼医谷里武功高强的聂神医十几年前就死,暗算他的师弟阮齐也死了,阮齐的三个女儿也不知所踪,如今的鬼医谷不成气候,不可能是他们。” 严尽缓缓道:“鬼医谷虽然看着不成气候,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里面随随便便的一个弟子都是用毒高手,而且阮齐的女儿也并非都不知所踪。” 祁闵昭不解地看着她。 严尽解释道:“殿下可还记得太子身边的那个小妾?不久前,皇后娘娘偷偷派人查了查那女子的身份,发现她来自淮平。” 虽然鬼医谷位置隐蔽,但还是有不少人知道鬼医谷在淮平,不过具体在哪儿,却没什么人清楚,因为传闻鬼医谷外头有片毒瘴林,误入其中的人都死了。 “来自淮平,又姓‘阮’,还通医理,殿下觉得这是巧合吗?” 祁闵昭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二哥竟然会和亦正亦邪的鬼医谷有牵连,尤其还纳那个臭名昭著的阮齐的女儿为妾——他是真的不在乎名声这个东西吗? 祁闵昭嘲讽道:“二哥这是疯了?” 严尽淡声道:“知道内情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祁闵昭沉思了一下:“你觉得是二哥的人救了那个蠢货?” 严尽摇头:“不一定,我的意思是,既然太子能找到鬼医谷的人,那么楚归舟也能找到。” 不等祁闵昭说什么,他又道:“殿下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按兵不动,六殿下如今已经上场了,太子等人绝对不可能一直等着。” 祁闵昭吃过苦头了,这次倒是应得爽快。 严尽临走前,又提醒了一句:“您最好去卫家,和卫家主解释一下卫家影卫的事。” 祁闵昭不耐烦地道:“知道了。”
第51章 宫外赠画 祁君奕第二天偷溜出去把发带系在了辅首上,然后焦急地等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山水桃居》出门了。 然而到了街上,祁君奕才想起来傅锦玉石未时才来的。 但祁君奕也不好再回宫,便只能找了个安静的茶楼,在二楼的窗边坐下来喝茶,又叫了几碟点心,打算就这么等到未时。 这茶楼临近辞花河,从窗外看去,河面上飘着五颜六色的花瓣,映得那水多了几分颜色。岸边停着几个画舫,两三个卖艺的女子坐在船头说笑着,引得不少男子瞩目。 但祁君奕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看了一会儿就收回目光了,拿了点钱让伙计帮忙买本书打发时间。 因为给的跑路费很足,所以那伙计应得爽快,很快就买回来了,大概是看祁君奕长得正经,那书也是名家经典。 祁君奕看着那本《君子论》,皱了眉头。 “公子,怎么了?”伙计见祁君奕皱眉,以为自己买错了,忐忑不安地问了一句。 祁君奕不好意思让他再跑一趟,便是摇头,道:“无事,有劳小哥了。” “公子客气了。”伙计添了添茶水,离开了。 反正书已经买回来了,祁君奕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 这《君子论》是清风书院的教授内容之一,因为不认同里面的话,所以哪怕祁君奕凭着好记性,可以倒背如流,考试时,也答得一塌糊涂。 用那些夫子的话来说,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换言之,祁君奕长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却是一个草包,真是白瞎了那张脸。 眼下,祁君奕也没能看下去,她把书一合,放在了桌上,继续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风景虽不见得好,却也比书上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说得话来得好。 “六殿下,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祁君奕抬头,却见一位穿着嫩绿长裙的女子立在她桌前,面上蒙着白纱,一双丹凤眼,看过来时,笑意吟吟。 但这笑意和傅锦玉又不同。 祁君奕愣了片刻,不确定地道:“江小姐?” 江知微微一笑,坐在了她对面:“难为殿下还记得我。” 祁君奕看着坐在对面的她,抿了下唇,虽然答应过傅锦玉,不和江知有过多接触,可人家毕竟都坐下了,她也不好让她再起来。 祁君奕低头喝茶,尽量避免看她。 江知看着她这躲“洪水猛兽”似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殿下,我很可怕,你怎么一直低着头?” 被她突然点出来,祁君奕有些尴尬,把茶杯放下了,干巴巴地道:“我只是、只是喜欢喝茶。” 江知莞尔一笑,也不知信没信。 她低头扫了一面桌上的书,有些诧异:“殿下竟然喜欢看《君子论》?我记得您似乎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现下是准备好生用功了吗?” 祁君奕当然不感兴趣,只是总不好告诉她是那伙计买错了,而且她们不过几面之缘,关系还没好到说这些的份上。 祁君奕便是沉默了,看起来像是默认一样。 江知看着她,眉眼含笑,打趣道:“殿下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林钟节猎白虎,平日里用功读书……也难怪锦玉会心悦您。” 她说前半句时,祁君奕是有些紧张的,甚至在脑海里思索了不少借口,然而当听见最后一句话时,脑海却顿时一片空白。 愣了半晌,祁君奕才缓缓道:“江小姐不要开玩笑。” 祁君奕不想承认,自己在听见最后的那句话时,除了惊讶,还有一点点难以察觉的……开心。 可为什么要开心呢? 自己也是个女子,傅锦玉若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那不是糟透了吗? 虽然祁君奕的变化很小,可蕙质兰心的江知还是察觉到了,她调侃道:“怎么,殿下看不上我们锦玉吗?” “不是……”祁君奕立马否认,而后又沉默了。 她不是看不上。 她是不能看上。 傅锦玉也不应该喜欢自己的,自己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江知看出祁君奕似乎有些难言之隐,想到某些传闻,她面露复杂,委婉道:“殿下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乃是正人君子……但殿下似乎身子不好,应当吃药调理一下的。” 祁君奕先是茫然,而后沉默了。 江知说她不举。 但祁君奕无法反驳,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的确“不举”。 江知以为自己戳破了真相,祁君奕很尴尬,也不好说什么了。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窗外突然飘进来一阵悦耳的琵琶声,两人从窗外看去,原本停在岸边的画舫已经开动了,一位容貌美丽的女子坐在船头弹着琵琶,似乎还唱着什么,可离得有些远,两人都听不清。 江知借此机会起身道:“殿下要去听听琵琶吗?那画舫上的女子名‘韵娘’,皇城中数一数二的琵琶高手。” 祁君奕摇头:“江小姐自己去吧。” 江知点头:“那我先走了,再会。” 祁君奕淡道:“再会。” 其实是不想再会的。 —— 祁君奕熬了许久,终于到未时了,她抱着画朝青槐府赶去,难得心里如此紧张。 她站在落槐巷的尽头,轻轻叩响了朱红的大门。 突然来了一阵风,吹得巷子里的槐花飘飘扬扬。 门开了,红衣女子站在门后,槐花瓣从祁君奕眼前飞过,她看见女子弯了眉,笑靥如花。 “殿下,好久不见。” 祁君奕忍不住扬了唇角。 “好久不见。” 傅锦玉笑着把人迎进来,院子里依旧落着满地槐花,但树下的石桌石椅却干干净净,显然是某个人故意留着的落花的。 这点倒是和祁君奕很像,她也习惯把落花留在地上,不为什么,就是觉得这样很幽静。 “殿下找我来,是想我了吗?”傅锦玉亲手为她倒了一杯茶。 祁君奕接过茶,指尖微微一蜷,却道:“没有。” 傅锦玉并没有生气,反而轻轻一叹:“也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在殿下嘴里听见一句实话。” 祁君奕刚刚说得的确不是实话,闻言不由红了耳尖。 傅锦玉也不逗她了,问道:“那殿下找我来所为何事?” 祁君奕把怀里抱的匣子放到桌上,轻声道:“这个……送给你。” 傅锦玉看着那匣子的长度,隐约猜到是什么了,她缓缓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东西。 果然是《山水桃居》。 傅锦玉把画合上,放回匣子里,眉梢一挑,用调侃的语气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殿下真的舍得送给我?” “没什么的,”祁君奕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只是干巴巴地道,“一幅画而已。” 傅锦玉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变得正经起来,她正色道:“殿下为什么想把《山水桃居》送给我?” 祁君奕嗫嚅着道:“你……你不是想要吗?” 傅锦玉失笑:“我想要,所以你就想给我?” 祁君奕点头。 傅锦玉突然问:“那我想要什么,你都给吗?” 祁君奕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她突然很想点头。 她似乎……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 可这是不合适的啊。 祁君奕只是沉默着。 傅锦玉看懂了那个笨蛋的想法,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的样子,但也没有继续揪着她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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