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天上的烟花落幕,四周在一瞬的寂静后便嘈杂起来,人们纷纷赞叹着刚刚的烟火。 祁君奕唇角上扬,缓缓说了两个字。 “好看。” 虽然周围很喧哗,但傅锦玉还是听见了,她轻哼一声,惩罚似的轻轻扯了一下祁君奕的耳朵,嗔怪道:“既然好看,那你怎么不早说呢?” 耳尖开始发烫,祁君奕支吾着:“我……” 傅锦玉撇撇嘴,嘟囔道:“害我刚刚一直惦记着,都没怎么看烟火。” 祁君奕没想到会这样,愣了一下,随后忙道:“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 她的确不是有意的。 烟火虽美,却不及眼前之人万分之一。 “算了,”傅锦玉眉梢微挑,“看在不是正戏的份上,我就饶了你了。” “不是正戏?”祁君奕不明白她的意思。 傅锦玉噗嗤一声:“你该不会以为刚刚那个就是我心心念念的烟火吧?” 祁君奕小心翼翼道:“不是吗?” “我没那么容易满足,”傅锦玉耐着性子解释道,“刚刚那个,不过是前戏而已,真正的烟火盛宴在后面,到那时,城外无数多的烟花被一齐点燃,数不清的烟花在夜空中同时绽放。”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她缓缓念着,眉眼含笑。 祁君奕突然想起来,好像望灯节那天的夜半的确很吵,往年她总是被吵的睡不着,只能起身看书,直到三更天才将将能歇下。 可眼下…… 祁君奕看着眼前的女子,或许今年她不会觉得烦躁。 “殿下,陪我一起等,好不好?” 祁君奕对上女子亮晶晶的眸子,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只能点头,郑重地道:“好。” 无论多晚,她都陪她。 为了消磨时间,傅锦玉便拉着祁君奕在河边逛了起来,沿途遇上一些摊子,只要祁君奕多看了几眼,傅锦玉都会拉着她仔细看,甚至大多时候,还会买些小玩意。 那些东西自然是祁君奕感兴趣的,傅锦玉毕竟早就逛过很多次了,但某位大小姐给出的理由却是:“我想玩。” 祁君奕自然不会拒绝了,反而很乐意掏钱。 逛了许久,傅锦玉无意间看了眼河对岸,随后顿住脚步,有些着急的模样:“不好,眼下好像已经是戌时二刻了。” “怎么了?”祁君奕抱着一大堆东西,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傅锦玉指向对面的酒楼,祁君奕看过去,只见两名伙计正在关门。 傅锦玉道:“那家酒楼在望灯节这天,要在戌时二刻左右才关门。” 祁君奕还是不怎么明白,疑惑道:“那又怎样?” “你个笨蛋,”傅锦玉戳了戳她的额头,“宫门在亥时就关了,辞花河离皇宫远得很,搞不好你今夜回不去宫里。” 祁君奕不以为意:“那就不回去。” 傅锦玉气愤地瞪了她一眼,随后拉着她便跑。 傅锦玉跑得很快,祁君奕抱着一大堆东西,竟有些跟不上,她喘着气,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来。 傅锦玉显然是对皇城很熟悉的,拉着祁君奕左拐右拐地在好几条巷子里穿梭,最后停在了一处宅子的后门口。 祁君奕多看了几眼,猛然发觉,这不是落槐巷那处宅子的后门么。 后门口挂着几个孤零零的灯笼,光线略显昏暗,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墙角处的阴影里,不仔细看的话,还发觉不了。 “小姐。”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傅锦玉点了点头,随后不由分说要拉着祁君奕上马车。 祁君奕却没动,傅锦玉皱着眉头看去,却见她犹犹豫豫道:“不……不看烟火了吗?” 傅锦玉一怔,有些意外道:“你想看?” 祁君奕抿了下唇,没说话。 她对于烟火并不执着,只是……只是很想陪她看。 她答应过她的。 傅锦玉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软了目光,柔声道:“殿下,烟火可以下一次再看,你现在先和我上马车,好不好?” 祁君奕素来不会拒绝她,沉默了片刻,还是主动上了马车。 傅锦玉弯了弯唇角,在她身边坐下,随后喊了一声:“年夏。” 年夏显然是先前被嘱咐过的,应了声“是”,随后便驾驶着马车朝皇宫驶去。 傅锦玉摘下脸上的面具,解释道:“殿下已经弱冠了,想来不久就会被封职位和被赐府邸,所以眼下你最好不要违反宫中规矩,免得惹陛下生气。” 虽然她是为自己着想,但祁君奕依旧闷闷不乐的,她甚至还低声反驳了一句:“我不在乎那些。” 傅锦玉听见了她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感叹道:“殿下,你还真不应该生在皇家。” “嗯?”祁君奕面露不解。 但傅锦玉却没有解释,而是凑过去,把她脸上的面具摘下来,随后又找了块包袱布,道:“我把这些东西给你包起来,方便殿下待会拿。” “你不要吗?” 傅锦玉笑道:“我家里有。” 祁君奕这才意识到,她这是给自己买的,心里顿时像是被轻轻点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她嗫嚅道:“多谢。” 傅锦玉低头一笑,把买的那些小玩意以及一张面具仔细包好。 但包的却是傅锦玉的那张恶鬼面具。 傅锦玉把小鹿面具拿在手里,笑道:“小鹿给我的,恶鬼给你,可以吗?” 祁君奕点头。 马车走的很快,不多时便到了地方,但却不是皇宫门口,而是距离皇宫不远处的一个无人的路口。 祁君奕明白她不方便把自己送到门口,于是道一句“告辞”,然后便主动地下了马车。 刚走几步,一道轻柔的女声便从身后传来。 “殿下再见。” 祁君奕回眸看去。 车帘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掀开,那清妩明媚的女子稍稍探出头,正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 头顶是辉煌的灯火,风吹过,油纸伞轻轻撞着灯笼,火光晃动着,落在她眼里,宛如不久前绚烂的烟火。 正在此时,天空突然传来巨响,无数多的烟花在空中一同绽开,明亮的光芒霎时点亮了整个夜空,然后马上落幕,可紧接着又有无数的烟花再次绽放。 好似这场盛宴永远不会落幕。 可祁君奕只是看着傅锦玉。 哪怕周围火树银花、流光溢彩,可她依旧风姿绰约、璀璨夺目。 她是祁君奕眼中的唯一。 许久之后,祁君奕轻轻地回了两个字:“再见。” 她转身,踩着一地灯火走向皇宫。 祁君奕走后,傅锦玉也回了家,刚进屋,她便支开了年夏,也不点灯,就那么坐在椅子上,轻轻喊了一句:“初五。” 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女子走了出来,先是抱拳行礼,随后将一个纸条放在了她面前。 傅锦玉这才点了灯,就着灯光,她看见那小小的纸条上写着几个工整娟秀的字。 ——愿傅小姐所愿皆成真。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傅锦玉只是紧紧地盯着,许久后低低一笑,近乎呢喃的说了一句话。 “笨蛋,我不信这个的。”
第39章 太子被训 “正儿,昨夜遇上傅小姐了吗?”徐梦娴为他倒上一杯茶,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祁闵正微微低下头,恭敬地接过茶,轻声道:“正儿运气不好,没有遇上傅小姐。” “你带着那个女子,怎么可能遇得上?!”徐梦娴突然提高了音量,眼神变得严厉,又隐隐约约透露出几分失望。 祁闵正动了动唇,似乎想辩解几句,可到底没有出声,像是默认了一样。 徐梦娴盯着他,缓缓问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只想带着那个女子赏灯游街?” 祁闵正沉默着,许久之后,他低低地吐出了一个字眼:“是。” 当阮芙兴高采烈地来邀请他一起去放河灯时,对上她干净澄澈的目光,他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所以昨夜故意躲着傅锦玉。 “正儿,你是太子!”徐梦娴看着她,眼里既有失望,也有气愤,“为了一个小妾,你竟然放弃了博得傅小姐好感的机会!” “你太胡闹了!” 祁闵正没有说话,低垂着眉眼。 徐梦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端起他面前的茶杯,似威胁,也似警告:“正儿,如果一件东西已经挡了你的路了,那你就必须把那件东西挪开。” “如果你下不去手的话,那——”她稍稍一顿,语气冰冷,“母后不介意帮你一把。” “母后不要!” 祁闵正猛然抬头,对上徐梦娴深邃的目光,如一方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怔了怔,片刻后低下头,哑声道:“正儿知道了。” 徐梦娴将那杯茶重新放回他面前,哪怕动作很轻,可茶杯里的水仍然是荡了荡,险些就要溅出来。 徐梦娴轻轻地勾了下唇角,放缓了语气:“母后相信你。” 这个话题便就此结束了。 徐梦娴说起了别的。 “你可知晓傅小姐昨夜做了甚?”不等祁闵正回答,她又兀自道,“昨日外出的宫人看见你那好六弟从她的马车上下来,很显然,她们昨夜是在一起赏灯的。” 说罢,她还不动声色瞧了祁闵正一眼,隐约有些责怪的味道。 祁闵正没说话。 徐梦娴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你那六弟倒是厉害。” 祁闵正搭在膝盖上的指尖微微一动,他缓缓道:“傅小姐也许和他只是朋友。” 徐梦娴兀自喝了口茶,没言语。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窗口上挂着的画眉突然叫了两声,它啄了啄自己的羽毛,小眼睛一转,又叫了一声。 许是饿了吧? 徐梦娴拿了一块糕点起身,把糕点抵在笼子上,漫不经心地开口:“你父皇看似公正,实则最为偏心,他到现在都还没叫你去霖州,怕是在等你那好六弟吧?” 祁闵正垂眸,抿了下唇。 画眉张着喙,啄了一口,尝到味道后,便大口啄起那块糕点来。 徐梦娴扬了扬唇角。 不过画眉毕竟只是小小一只,没吃多少便饱了,越到另一侧喝水。 徐梦娴把糕点随手放在窗台上,反正待会儿会有丫鬟来收拾的,她拿出手绢,仔细擦了擦指尖,而后才道:“林钟节就是你父皇下决定的日子。” “母后……”祁闵正抬头。 “正儿,”徐梦娴打断他,“你只需要在林钟节好好表现就是了,剩下的不用你操心。” 祁闵正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道:“是。” “回去吧,”徐梦娴阖了阖眼,“本宫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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