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祁君奕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兀自品着一杯清茶,不时看看周围的花草,淡然的似寒山隐士。 她不是听不懂,只是一来对琴并不怎么感兴趣,二来她不喜欢宴会上的热闹。真要论起来,她更喜欢独自一人在竹林里闲坐。 江小姐的目光并不算隐晦,所以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女子们倒没什么反应,只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时,略微惊讶。 男子们可就不干了,谁不知道这六皇子就是一个不受宠的草包,不过就是生得皮囊好一些罢了,他们也不差啊。 当即便有个公子道:“素来听闻六殿下才学过人,在下斗胆请教,殿下觉得江小姐刚刚弹得那首曲子如何呢?” 祁君奕没想到会突然提到自己,毕竟她只是当一个没人搭理的“小可怜”。 但事已至此,祁君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看了一眼江小姐,淡淡道:“很好。” 那公子不依不饶道:“哪里好?” 祁君奕动了下唇:“好听。” 在座的人:“……” 除了个别性子沉静的,在座的大多都笑了起来。 祁素晩笑了一下之后,赶紧补救:“六弟当真是坦率啊。” 她看向江小姐,发现那位江小姐也笑了,但却并不是那种嘲笑,反而是觉得很有趣的那种会心一笑。 是了,她怎么忘了呢?她这位好友和她一样都是好颜的人啊,六弟生得好看,她怎么会生气呢? 祁素晩悄悄看了一眼俊雅如兰的六殿下,心里暗暗叹口气,只觉得很可惜。 她那么好看,怎么就是自己的亲弟弟呢? 祁君奕注意到了江小姐的目光,忍不住低下头,心里觉得很奇怪:这位大小姐作甚那般看着自己? 虽然祁君奕的回答很好笑,但祁素晩维护她的态度,让众人不敢再找她的麻烦了,毕竟哪怕祁君奕不受宠,可祁素晩很受宠啊。 但大多心里却很看不起祁君奕。 先前他们只知道祁君奕是个草包,但因为祁君奕进清风书院晚,又因为愚笨一直待在松院,没怎么接触过,所以一直不知道到底草包成什么样子,如今一见,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甚至祁君奕十八岁那年,因为写了一篇文章,被夫子们大呼:“殿下去矣,殿下去矣!” 于是当天,那群老学究就向祁朔进言,说是才疏学浅,教不了。祁朔气极,将祁君奕召回了宫,不许她再去清风书院。 面对众人时不时嘲笑的目光,祁君奕面色平静而淡然,依旧端着那杯茶继续喝。 “六弟,有空多学点正经文章。”祁素晩压低嗓音劝一句。 祁君奕没吭声,但很明显是拒绝的。 忽而有个丫鬟跑过来,在祁素晩身边道:“公主,傅小姐来了。” “快请进来!” 祁素晩站起身,正要要去迎,下一刻却听见一声轻笑:“诸位抱歉,我来迟了。”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那一袭红衣的女子从牡丹花丛中的碎石子路走过来,眉眼似朱砂勾勒,冷艳而清贵,一举一动间,又不失大家闺秀该有的优雅。 祁素晩笑道:“锦玉你来了就行了,早晚不重要的。听闻你先前身子有些不适,眼下可好些了?” 傅锦玉微微颔首:“好多了,多谢公主挂念。” “太客气了,快请坐。” 傅锦玉身份尊贵,自然是该坐在祁素晩边上,于是……祁君奕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略微失神。 “六殿下。”傅锦玉轻声招呼,一副不熟的样子,仿佛只是单纯的客套一句。 可祁君奕看见了她不经意间微勾的唇。 心里似吹过了一阵微风,有点怪怪的,祁君奕没多想,也假装不认识,淡道:“傅小姐。” 在场的男子见傅锦玉同祁君奕打招呼,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转念一想,祁君奕毕竟是个皇子,傅锦玉又自幼长在皇宫,自然要给皇子几分面子。 如此,他们倒好受多了,也不去管祁君奕了,只是争先和傅锦玉攀谈,争先展示自己的才艺。 虽然同皇子抢人不好,可万一被傅锦玉看上了呢?她可是傅家的独女啊!而且陛下那般宠傅锦玉,自然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而且就冲那张倾城绝世的脸,他们也愿意和她多说几句话。 祁君奕看着傅锦玉和他们笑着说话,心里顿时很不舒服,握着茶杯的指尖不由用了几分力——好似什么宝贝教旁人惦记上了。 她低头喝了口茶,茶水流过舌尖,是淡淡的苦涩。 “六弟不开心吗?”祁素晩突然压低了嗓开口,她大概是一直关注着祁君奕的,竟然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祁君奕放下茶杯,面无表情道:“没有。” 祁素晩又低声问:“在场那么多的美人,六弟你可有看上的?” “五姐,我目前不想娶妻,也不想纳妾。”祁君奕直接了当地拒绝。 “别害羞嘛,看上谁,直接告诉五姐就是了,五姐一定会帮你的,”顿了顿,她又道,“便是阿知都成。” 祁君奕一脸茫然地看过去。 阿知是谁? 傅锦玉的小名吗? 祁素晩见她看自己,以为是有戏,便道:“阿知乃是清风书院的第一才女,琴技堪称一绝,家世也是数一数二的。但你不必担心,她是五姐的好友,五姐会……” 祁君奕没管她说的什么了,只是看了一眼坐在傅锦玉身旁的江知,谁料正好和她对上了视线。 江知冲她一笑,清清丽丽,似一场绵绵细雨。 祁君奕收回目光,兴致缺缺。 什么江知,她才不感兴趣呢。 不动声色的目睹一切的傅锦玉笑容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只是放在膝上的指尖微微一曲。 祁素晩并不知祁君奕的想法,仍然滔滔不绝地道:“这样吧,我明日在酒楼请客,把阿知约出来,你们好好聊……” “五姐,”祁君奕忍无可忍,打断了她,“我不喜欢江小姐的,你不要白费心思了。”
第30章 此宴何意 “别不好意思嘛,”祁素晩笑嘻嘻地道,“你都弱冠了,纳房小妾是很正常的,你想想三哥。” “五姐!”祁君奕冷下脸来。 祁素晩见好就收:“好好好,我不说了,总行了吧?但你心里也要有个数,听过一句话没?叫‘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祁君奕:“……” 她抿了下唇,闷闷不乐的。 傅锦玉应付着与她攀谈的男子,目光不经意间一转,便看见那清隽的“公子”闷闷不乐的样子,似乎是很讨厌这种宴会。 的确,以那人的性子,自然不会喜欢这种宴会。 傅锦玉看着她这样子,突然想起来一件往事。 傅锦玉出身高贵,又才华横溢,一直都是在清风书院的梅院里的,平日里鲜少去松院。 那一日,她被夫子派去松院取书,走在院中黑松旁的石子路上,忽而瞥见檐下站着一位青袍少年。 那日下着小雨,细细的雨丝顺着乌瓦落下,轻轻柔柔,衬得那少年清雅非凡。 同行的少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了:“那位是六殿下,你别看她生的俊雅,可却是个草包。眼下,她怕又是被夫子罚站了。” 少年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眸望来。 两人的视线隔着雨幕撞在一起。 片刻后,少年挪开了目光。 傅锦玉压了压伞,也收回了目光。 那时,她想的是:六殿下的眼睛倒是生得很好看。 如今,祁君奕的神情与那时差不多,烦闷而又无奈。 傅锦玉想到往事,欣然一笑。 可在祁君奕的眼里,却是她对着那搭话的男子笑得开怀,当即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祁素晩对这个“弟弟”很上心,一直默默关注着,此番见她看着傅锦玉冲对人笑,眉头不由一蹙,似明白了什么。 心中不由感叹一句:六弟眼光还真是高啊。 自认为堪破真相的祁素晩在宴会结束后,把祁君奕单独留了下来,拍了拍她的肩,意味深长道:“六弟,任重而道远啊。” 祁君奕:“???” 她又道:“但你也知道,对于二哥来说,她是最好的妻,三哥也对她念念不忘,因此,我也不好太偏袒你。不过你放心,五姐是支持你的。” 她又满不正经地道:“你和她很配的哦。” 祁君奕茫然:“……五姐是指傅小姐吗?” “当然,”祁素晩点了下头,“你惦记着谁,你自个儿心里没点数吗?” “你误会了,”祁君奕连忙解释,“我与她只是有几分交情而已,没有儿女私情的。” 祁素晩一脸“懂了”的表情:“你们果然是认识的。” 祁君奕继续解释:“傅小姐先前帮过我,我……” “什么?她帮过你?!”祁素晩一脸震惊,随后又挑了挑眉,笑道,“那这么看来,她对你有好感啊,六弟加油。” “五姐!”祁君奕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总行了吧?”祁素晩看似妥协了,但嘴里还是嘀咕了一句,“真没什么的话,有必要那么紧张吗?” 祁君奕没听清她嘀咕的话,只是觉得这儿不能待了,于是请辞道:“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 祁素晩体贴道:“我派人送你。” 祁君奕没拒绝,毕竟先前是她把自己带出宫的,那么自然也应该由她把自己送回去。 祁君奕坐上马车,慢悠悠地朝皇宫驶去。 走到一半时,车帘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开,随后又很快回到原位,只是慢慢的晃动了几下。 那飞进来的东西正落在祁君奕脚边,是一个纸团。 祁君奕没急着拿起来,而是撩起车帘看了一眼纸团飞来的方向,却见路边茶楼的二楼,那红衣女子倚着窗台,冲她嫣然一笑。 正是那傅小姐。 祁君奕放下车帘,捡起脚边的纸团。 纸团上的字迹很好看,但却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娟秀,而是在字里行间隐约透露出一种洒脱和大气。 内容也十分简单:三日后上午,落槐巷的尽头一座宅子内见,勿失约。 祁君奕原本烦闷的心情在看见这一行字后变好了,她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抚平褶皱,仔细对折后放入怀中。 这一路上,六殿下的心情都很不错。 楚岚夕在幽兰宫里等着她,见她眉眼间似有笑意,不禁打趣道:“奕儿这是在宴会上看见什么好书了吗?笑成这般模样。” 好看的书没有,人倒是有一个。 祁君奕想到那红衣女子,唇角微扬,但嘴上却道:“没什么。” 顿了顿,她又道:“母妃,我三日后要出宫,那出宫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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