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祁君奕突然有些舍不得把这盆白鹤卧雪送给孟容轻了。 时雨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祁君奕的表情,突然发现她似乎有些不悦,不解地问:“殿下不喜欢这盆牡丹花吗?” “不是,”祁君奕抿了下唇,“我很喜欢它。” 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不开心。 但祁君奕才不会这么说,她只是移开眼,吩咐道:“把这盆白鹤卧雪收起来,明日我们回宫时,记得带上。” 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所以祁君奕当即便往外头走去。 “殿下你去哪儿?” 祁君奕淡道:“去找我师父。” “可早饭……” “我已经吃过了。” 时雨放心了,但随即,她又茫然了,这么早,长明观的厨房也没开始做饭啊,殿下去哪儿吃的? 微微低头,时雨的目光落到那盆白鹤卧雪上,她隐约记得风姐姐说过,只有傅家有白鹤卧雪。 所以……殿下是去狐狸精那儿吃的? 顿时,时雨刚放心的心又提起来了。怎么办?殿下那般单纯,若是被狐狸精骗了该如何是好? 祁君奕可不知道自家丫鬟心里的弯弯绕绕,她只是出了长明观,随后运起轻功朝楚归舟那儿赶去。 楚归舟住在竹林尽头,也就是松树林的边上,祁君奕走到竹林中那条河的边上,顺着河岸一直走,拐了好几个弯,总算是看见了松树的影子。 那条河在此处隔开来竹林和松林,中间横着一座木桥,离水面很低,不时便有几点水花溅上木桥。 楚归舟的木屋就建在河对岸,屋前屋后都种满了花草,几只蝴蝶闻着香味在花丛中飞舞,依稀能听见悦耳的铃声,那是挂在屋檐下的一排风铃。 祁君奕瞧了一眼被水浸湿的桥面,足尖一点,直接运起轻功飞了过去,期间不过只轻踏了桥面一下。 刚落地走两步,一只雪白的小肥啾就扑闪着翅膀飞了过来。 祁君奕赶忙接住它,小白鸟停在她摊开的掌心,叽叽喳喳地吵着,似乎是在和她打招呼。 祁君奕唇角一弯,伸出指尖轻轻揉了揉小白鸟的头,柔声道:“小九,好久不见。” 小九被傅锦玉打伤了翅膀,虽然抹了上好的药,但依旧不能飞得太高,平日里它早已飞到了祁君奕的肩膀上,但眼下,它只能在祁君奕掌心踱步。 若是几日前,祁君奕必定会极为讨厌打伤小九的人,然而此刻,想到那位红衣女子,她心中竟生不出半点怒意。 祁君奕只能在心中对小九说了一句抱歉,随后捧着小白鸟朝木屋走去,停在门口,轻轻敲了敲。 “师父。” 门内没有半点声音。 又去云游了吗? 祁君奕轻轻叹口气,心里有些失落,然而转过身,却看见一位抱着君子兰的男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男子生得秀气而斯文,皮肤白净,一双眸子宁静若清泉,身上穿着的祥云白袍有些宽大,衬得他多了几分孤傲。 小九在她手心里叫了声。 “师父。”祁君奕恭恭敬敬地道。 楚归舟微微颔首,将那盆君子兰放在屋前的花架上,随后轻轻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 “奕儿,大清早来寻我,有事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门,示意祁君奕跟着进去。 屋内陈设虽然简单,但却干净素雅,正对着木门的墙上挂着一张古琴,往下则是一个没挨墙的木桌。 楚归舟坐下,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向祁君奕。 “多谢师父。”祁君奕轻轻地开口,坐在他对面。 小九扑闪了下翅膀,落到桌子上,睁着黑黝黝的圆眼睛,打量着盛着茶水的碎青茶壶。 祁君奕抿了口茶,随后便开门见山道:“师父,我有一枚玉观音,想塞些草药粉进去,可开的洞太小了,无论如何都不成功。” 她摘下脖子上的玉观音,放到桌子上。 楚归舟扫了一眼,直言不讳道:“好丑。” 祁君奕哑言。 楚归舟伸出纤细修长却带有薄茧的手,拿起那枚玉观音,仔细翻看起来:“这玉价值不菲,该是皇宫里的,可这手艺……似乎不是宫里的工匠啊。” 祁君奕没想到他师父会猜到这么多,愣了一下,但还是道:“一个……朋友赠我的。” “傅小姐吧?”楚归舟直言道。 祁君奕端着茶盏的指尖动了动,似乎有些局促:“是。” 楚归舟温和地笑了笑:“我听阿姐说过,夜儿留给你的笛子被一位富家小姐用玉观音换走了,该不会就是这枚玉观音吧?” 祁君奕没吭声,默认了。 也许是因为事情过去太久了,楚归舟也不生气,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难怪被那位小姐欺负。” 祁君奕抬头看过去,眨了下眼,有些不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 但楚归舟并不做解释,只是将玉观音放回桌上,慢条斯理地道:“这玉观音上的洞太小了,定是塞不进去草药粉的。” 师父也不知道吗? 祁君奕有些失望。 指尖轻叩桌面,楚归舟笑得斯文:“先别失望嘛,虽然塞不进去,但我有个法子能让这枚玉观音染上草药香。” “什么法子?” 楚归舟但笑不语,伸手拈起木盘里的一片山楂丢入茶杯中,暗红色的山楂在茶水中起伏,泛起涟漪阵阵。 祁君奕先是微蹙眉头,随后恍然大悟。 —— 傅锦玉一路上坐着马车飞驰,总算是赶在傅明旭回府前到家了,她从后门偷偷溜进去,尽量避开府里的下人——对外,她还在房里卧床养病。 傅锦玉刚踏进闺房,年秋匆匆赶来,道:“小姐,二公子来了。” 傅锦玉眉头微蹙,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他因何而来,一边往床上走去,无比自然地躺下装病。 年秋熟稔地放下绯色纱幔。 刚做完这一切不久,二公子傅钒就走进来了。 大旬民风开放,男女大防并不算严重,傅钒又是傅锦玉的兄长,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没有丝毫避讳。 “小妹可好些了?”那玉面书生般的人开了口,手中拿着把折扇,但也算得上是个谦谦公子。 年秋掀开一侧纱幔,小心翼翼地扶着傅锦玉起身,仿佛是在碰一个易碎的白瓷。 傅锦玉轻咳一声,轻声道:“多谢二哥关心,小妹已经好多了,只是身子依旧有些不适,见不得风罢了。” 傅钒看着傅锦玉红润的面色,陷入了沉思。 许久后,他道:“可要请御医来瞧瞧?” “不必了,”傅锦玉轻轻笑了一下,似乎没什么力气一样,“只是一些小毛病罢了,不必兴师动众的。” 傅钒显然是不想和傅锦玉多说了,便是直接道:“那二哥就先走了,不打扰小妹休息了。” “二哥慢走。”傅锦玉虚情假意道。 估摸着傅钒走远了,傅锦玉便直起身子,没有半点刚才的虚弱之感,她冷笑道:“这二哥倒是消息灵通,我前脚刚回来,后脚他就来了。” 年秋是祁敏留下的人,素来稳重,此刻听着傅锦玉这怀疑出了奸细的话,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一板一眼道:“我会注意的。” 傅锦玉看她一眼,随后往后一靠,懒懒散散道:“你觉得二哥这是为谁打探消息呢?” 年秋比划了个三。 傅锦玉挑眉反问:“怎么不怀疑另一个?” 年秋不语,一副“小姐心里清楚”的样子。 傅锦玉失笑,年秋这态度倒让她不好打趣。 不过话说回来,的确不可能是祁闵正,毕竟那位太子对和傅家交好这事并不热忱,更何况傅钒的性子他也不喜。 傅锦玉忽而想到了什么,自语道:“你说我故意这么做,会不会给那位带来危险啊?毕竟这位可是狗急跳墙的性子。” 年秋一板一眼道:“小姐自有定夺。” 傅锦玉笑意深深。 另一边,傅钒一回院子便神色阴沉。 “怎么样?”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迎了上去。 “姨娘不必担心,钒儿心里有数。”他扶着妇人坐下,脸上带了些笑容,只是笑不及眼底。 李氏没什么主见,听见儿子这么说,也就稍稍放宽了点心,但还是催促道:“你也和三殿下提一提,让他快想法子改变老爷的主意,你总不能真娶一个商户之女为妻啊。” 傅明旭改变主意有什么用?这婚约是傅枫定下的。 可这些是不能和李氏讲的。 所以傅钒嘴上道:“是,钒儿记下了。” 他微微低首,眸中闪过一丝阴霾。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般隔日更,但是因为更新时间阴间,所以一般凌晨才能看到。
第28章 问草药粉 祁君奕当晚便去捉了桃萤,翌日一早就坐着马车回宫了。 到幽兰宫时,正好碰见孟容轻和楚岚夕二人在闲聊,见了她,楚岚夕揶揄道:“奕儿可算回来了,倒教人好等。” 祁君奕看她一眼,没言语,只是把手中的竹筒递给孟容轻,她身后的年冬也识趣地把白鹤卧雪放在孟容轻面前。 孟容轻有些意外:“殿下这么快就寻到白鹤卧雪了?” 祁君奕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楚岚夕好奇地问:“听闻整个皇城,唯有傅家有白鹤卧雪,奕儿,你是怎么说服傅家的?” 拿你的君子兰换得呗。 但祁君奕可不敢这么说,她只是不动声色垂下眼帘,淡声道:“傅小姐与我有几分交情。” 这话倒是真的。 仔细想想,缘分倒也是奇怪,明明不久前,她和傅小姐还是两个完全不熟的陌路人,这不过几日,便已经有了交情,且这交情…… 祁君奕夸大地想:这交情或许还挺深。 楚岚夕虽然有点不着调,但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她知道以祁君奕的性子,是不会再多说了的,所以只能转移了话题。 孟容轻不时应和几句,气氛倒也算是融洽,只是她的目光偶尔划过面前的白鹤卧雪时,会多一丝难以察觉的惆怅。 楚岚夕突然看向祁君奕,指着她腿上放的一个小木盒,问:“奕儿,你这是带了什么宝贝回来?” 祁君奕搭在木盒上的指尖一僵,随后面不改色地打开木盒,故作坦荡道:“一本闲书罢了。” 祁君奕爱书如命,尤其是对感兴趣的书,简直宝贝得不行,拿个盒子装起来,也实属正常。 楚岚夕没有多想,只是嘱咐一句:“你毕竟已经弱冠了,看闲书这事,莫在外人面前提起。” 想来,楚岚夕是因为宫宴上那副画的事不放心,所以借此又提醒了一句。 祁君奕颔首,合上盖子:“奕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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