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冷静一点。”傅锦玉突然握住了祁君奕的手,出人意料的,她的手竟比祁君奕还要冷,仿佛一个死人一般,没有半分人气。 “阿锦……” “殿下,我没事的。”她冲她笑了笑,脸色苍白,眉宇微微拢着。 “你骗我!” 祁君奕反握住她的手,力度大了点,但立马就卸了力度,生怕捏疼了她,她喃喃道:“你在骗我。” “你总是这样,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总想着一个人扛下所有,阿锦,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任我呢?” 傅锦玉没说话,只是靠过来,将祁君奕搂进怀里。 都是冰凉的人,抱起来没有半分温暖的感觉,可祁君奕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安定了。 “阿锦,你信信我好不好?”她靠在傅锦玉肩上,声音有些固执,没甚血色的唇抿在一起。 “我信你的,我一直都愿意相信你。” 她只是不忍心,不忍心让那样干净无瑕、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去沾染那些,将祁君奕拉下神坛一事,她已经很后悔了。 “殿下,我想看桃萤。” 傅锦玉最终只是说了一句。 祁君奕眨了下眼,有些不解道:“阿锦,桃萤要四月才有,眼下才冬日,还要过好几月。” “殿下,我只想看桃萤。”傅锦玉搂住她,撒娇一般地道。 祁君奕想了想,榆木脑袋终于难得开了窍:“那我背你去捉桃萤的地方看看,怎么样?” “好。”傅锦玉眉眼弯弯,笑得像是个得了糖的孩子。 她松开祁君奕,捡起地上的灯笼,抬头看去,祁君奕已经半蹲在她面前了。 傅锦玉趴到她背上,笑意吟吟道:“走吧,殿下。” 祁君奕走到亭子边,迟疑了一下:“阿锦,外头在下雪。” “没事的,”傅锦玉在她耳边呵气如兰,“我想去。” “好吧。” 好在这雪不大,否则祁君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她怕傅锦玉受寒生病了。 傅锦玉打着灯笼为她照路,昏黄色的灯火下,碎雪是灰白灰白的,被风卷着漫天飞舞,宛如纸钱的灰烬,落了两人满头。 “殿下,你说我们这算不算白头偕老啊。” 平日里对傅锦玉千依百顺的人难得摇头,她认真道:“不算,我们要一起活到老死的那天才算,白雪满头,不算偕老。” “榆木脑袋。”傅锦玉叹口气,轻轻拍了拍祁君奕的头。 她凑到祁君奕的耳边,笑嘻嘻地问道:“殿下,我重不重?” 祁君奕如实道:“不重。” 她想到了傅锦玉儿时的“刁难”,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接着道:“阿锦完全可以再多吃些。” 傅锦玉在她背上“咯咯咯”地笑起来。 她空着的那只手环住祁君奕的脖子,轻哼道:“殿下真是长进不少啊,说吧,是背着我哄哪儿个狐狸精练出来的?” 祁君奕有些无奈:“除了你,我还哄过谁?” 傅锦玉被这样的说法说服了,笑嘻嘻地靠在了她背上。 碎雪落进后颈,有些冰凉,可祁君奕却觉得自己的那颗心滚烫而炽热,她一步一步地走着,只希望这条路可以一直走下去。 “殿下还记得年少时,你也这么背过我吗?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祁君奕低着头,仔细看着地面,生怕不小心就把背上的人摔了。 傅锦玉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在想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呢?既然这样,那我可得好好利用起来,不然可就亏大发了。” 她听到祁君奕闷闷的笑声。 傅锦玉挑眉:“殿下不生气么?” 祁君奕如实道:“若是之前,我肯定会有些生气,可现在我只觉得庆幸,幸好我于你而言还有些价值,否则以你的性子,肯定不会理我的。” 傅锦玉笑得手中的灯笼都晃了晃。 祁君奕连忙道:“阿锦不要乱动,我怕摔了你。” 傅锦玉哼笑道:“要是摔了我,心疼的肯定是你。” 祁君奕不反驳,只是稳着步子走着。 “我本来想着,借着你掌权,可后来又想着,你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我想送给你,只是你好似不喜欢。于是在汴渭时,我便想着罢了,你开心就好。” “可兜兜转转,你我都绕不开皇宫。我本来想给八皇子的,可德妃似乎不喜欢,再者你母妃也不愿意,我也觉得不甘心,”她捏了捏祁君奕的耳朵,“我辛辛苦苦争了许久,凭什么给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捏完,她又觉得心疼,轻轻揉了揉,风雪擦过,傅锦玉感觉指尖下的耳朵烫的厉害。 她后悔地吹了吹,松手搂住祁君奕的脖子,半晌没开口,许久后才慢慢地道:“殿下,我想给你全天下最好的东西。” 祁君奕顿了下,然后继续走,声音在风雪声中略显低沉,却又真挚无比。 “我觉得,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是你。” 傅锦玉笑了,下巴搁在她肩上,呼出的热气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祁君奕的颈窝中,微微的痒。 “那最好的我把天底下第二好的东西给你了,你是不是应该要好好爱惜着?” 祁君奕无奈道:“你给我的东西,我几时糟蹋过?” 她全都好好地存在一个小匣子里。 傅锦玉满意地点了点头,声音小了些:“你不懂政事,哪怕想好好爱惜,也有心无力,所以多听听你母妃的建议,她这人虽然坏,但对于朝堂之事,了解倒也通透。” 祁君奕对楚岚夕依旧心存不满,许久才不情不愿地回道:“……好。” 傅锦玉知道她答应自己的事就会办到,继续道:“徐、卫两家不要过分打压,傅家也别因为我而太过高看,让几大世家保持平衡就好……” “……朝中的大臣,先帝虽然筛选了能力,可他们大多与三大世家牵连过多,要想法子渐渐换掉,但莫要操之过急,我给你留了锦囊妙计在徐子墨那儿……” 祁君奕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脚下步子一停。 “阿锦,你怎么了?” 此刻已经距离捉桃萤的地方很近了,那片茶地掩盖在风雪中,看过去时,只是模糊的一团黑影。 “阿锦?”祁君奕颤抖着声音唤道。 “我没事……” 可这声音轻地都近乎融进风声中,祁君奕心尖一抽,转身就朝长明观跑。 “阿锦你撑着,我们去找聂先生!” 背上的人似乎被惊醒了,低哑的声音中带了点笑意:“你年少时背我回长明观,却将我扔在了外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你也……你也不要丢下我。” 风雪打在脸上,冻得祁君奕面无血色,可她只觉得眼角滚烫,泪水不断涌现出来,她几乎看不清前路。 背上的人没有说话了,一阵风来,她手中的灯笼落到地上,在雪地转了半圈,灭了。 四周一片黑暗。 耳边唯有风雪声。 “阿锦?!” 祁君奕瞳孔一缩,却不敢偏头看去。 “阿锦,你不要睡,我们去找聂先生!” 她大喊着,拼命跑着,可脚下突然一滑,重重地摔在地上,背上的人也滚落下来。 “阿锦!” 白雪灌进嘴里,呛得祁君奕流了泪,可她毫不在意,连滚带爬地过去将人抱到怀里。 “阿锦,阿锦,你醒醒!” 早该意识到的,她早就该意识到的,可她太傻了,只沉浸在和好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傅锦玉的身体。 直到此刻将人搂在怀里,她才意识到记忆中那肆意的红衣女子已经清瘦得不成样子了。 “阿锦醒过来。”她死死将人搂进怀里,像是要融进那颗心中,借此去温暖她。 可祁君奕也是冷的。 她没有给她半分温度。 “阿锦,你醒来好不好?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做什么都好,哪怕是母妃和好,哪怕是休掉容轻……怎样都好……” “你、你要是走了的话,我、我就不听你的,我就不要那个位置了,我就下来找你……” 怀里的人像是听见了她的话,也像是回光返照,竟是慢慢地动了下指尖。 她牵住祁君奕的一只手,五指轻扣,贴在自己的心口上。 指尖下的那颗心跳的很慢很慢。 “……你要听话……” 她喃喃着,眼神涣散,似乎想拼命握紧祁君奕的手,可力度却在慢慢变小。 “我要你……长命百岁,喜乐安康……” 祁君奕突然感觉到指尖有了一滴滚烫的液体。 是她的泪吗? “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祁君奕哭得像是个孩子,任性地大喊着。 “这世间万物,权利金钱,我都不要,我只想要你……” 傅锦玉没有答,只是低喃道:“……最后再抱我一次吧。” 祁君奕将人抱的更紧了。 雪下大了,眼前全是灰白灰白的影子,从天空落下,密密麻麻的,似乎要掩盖住所有。 风雪声中,似乎有谁在撕心裂肺地哭着。
第159章 尘埃落定 今日出了大太阳,晒得屋檐上的雪开始融化了,顺着瓦楞滴下来,滴滴答答的,似是谁胡乱弹着曲子。 有人步履飞快地来了,衣摆翻飞间,沾染了些许水渍,可停在那扇门前时,她又放缓了动作,轻轻推开了门。 屋内熏着安神的香,有点像梅花,窗户半支着,金黄色的阳光撒了一地,只差些许,就到了那明黄色的纱帐上。 来人合上门,轻轻走上前去,她本意只是想看一眼就离开,可在掀起纱帐时,还是吵醒了那睡着的女子,她不满嘟囔着。 “抱歉。”祁君奕想去摸摸她的脸,可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是冷的后,便收回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再睡会儿吗?时候还早。” 时候不早了的,太阳都快晒屁股了,可祁君奕乐意宠着她。 这是她失而复得的宝贝。 本来两月前以为彻底失去了,却没想到徐子墨从徐家翻出了见阎王的配方,及时给了聂以水,把人救了回来,虽然需要细细养着,可到底还在她身边。 傅锦玉睁开眼,懒懒散散的样子,瞥见祁君奕那万分小心的样子,又笑了,打趣道:“哪儿有君王一下朝就直奔后宫的?托你的福,我眼下可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妃。” 为了祁君奕的名声着想,傅锦玉不敢用真实身份嫁给她,对外,她只是傅家柳州旁支的一个嫡女,因为是亲戚,长得和傅小姐相似是很正常的。 而那傅小姐命不好,去长明观上香回来的路上,失足掉下山崖摔死了,六皇子妃也在那辆马车上,一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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