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行,自然可行。”一长老道,紧接着又一长老道:“只是你神格尚不完全,负担起整个栖灵境,恐也会耗损自身,甚至还可能会衰弱至死。” “即便如此,你也甘愿?” 佑澜只是道:“即便如此,也无妨。” 蒲风忽地笑了一声。 “你既有如此觉悟,”他道,手一挥,在场所有人顷刻便来到玉树结界处:“那现下便开始吧。” 压制恶堕,虽可以赐福形式直接向半神输送法力,但直接将佑澜神格与栖灵境结界相连,可一劳永逸不说,亦可福荫其余半神,令他们的法力也更上一层楼。 蒲风会如此选择,佑澜毫不意外,将她神格的价值完全利用干净,是他的行事风格。 只是这样一来,她便没有再见钰卿的时间了。 唇边勾起一丝苦笑,佑澜摇了摇头。 她怕是,又要食言了。 众长老各立一方,手中结印,合力施法,注入玉树之中。除却玉树中央的传送结界之外,另一重宏大的结界头一次展现在佑澜面前,以玉树为中心,向整个栖灵境延伸,玉树根系盘根错节,构成这结界的一部分,向结界内部不断输送着浅淡的法力。 “我等已开启结界,”一长老道:“将你神格与阵眼相连,便成了。” 佑澜立于众长老中央,闻言望向那半棵玉树,寻到其中阵眼。 她抬起手,在空中勾画起她用了无数遍的术法。 佑澜对法力的运用无人出其右,本应得心应手,可她动作却极为缓慢。 她是下定了决心,可真到了未知前路的这一刻,念及钰卿,她还是难以果决。 “你在等什么?”有长老催促道。 佑澜闭上眼,心一横,手下动作加快。 身后有人袍角一动。 毫无征兆地,各位长老向栖灵境结界注入法力的负担突然加重,众长老一惊,望向那做出异样举动之人。 察觉到什么,佑澜睁开眼。 蒲风来到她身后,一柄月牙状的尖锐法器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下一刻,那法器自背后刺入佑澜精神海,又从胸前穿出。与此同时,两条锁链钉入法器两头,另一端被蒲风握在手中。 佑澜反身打出一掌,向后退去,与蒲风拉开距离。 磅礴法力从破碎的精神海中倾泻而出,神格的力量被那特制的法器阻挡,难以在短时间内将精神海修复。 “你在做什么!”一长老怒道,向蒲风攻去,其余长老纷纷运起法力,紧随其后。 可为首的那位长老甫一接近蒲风,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动弹不得。 他不由得大惊,众长老实力本应相当,可为何同样在为半神们赐福传功的蒲风,法力会高出他这么多? 那无形力量化解他攻势,控制着他来到蒲风身前,体内法力自精神海内迅速流出,又被蒲风尽数吸收。 “你!”那长老怒视着蒲风,却反抗不得,很快便被吸走一身法力。 枯竭的精神海粉碎,那长老无力昏死过去。蒲风望着远处捂着伤处的佑澜,收紧手中锁链,运用起新得的法力,劈下一道雷霆。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片刻之间,一位长老就此陨落,余下的长老方才还义愤填膺,现下均被震住,不敢再上前来。 佑澜不顾伤势,拉住身上锁链,将蒲风拖至身前。光刃飞出,刺向蒲风脖颈,又被挡下。 “为何要这么做!” 蒲风躲闪着,只收紧手中锁链牵制佑澜,并不正面接招。佑澜身怀神格,而他再怎样也只是一介半神,若正面对抗,他必定会输。 “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来助我。”蒲风不答佑澜质问,对身后各长老道。 “你们觉得,她身上的神格,当真可助所有人脱离苦海么?”蒲风一边防御着,一边道:“若是如此,先神在时,怎不助我等化神飞升?” 蒲风语气恨恨,不仅是对佑澜,还充斥着对先神的怨念。 闻言,佑澜立即明白过来。 他所做的一切,为的从来都不是整个栖灵境,而是他自己。 他背叛了栖灵境。 与佑澜纠缠够了,蒲风顺着锁链向法器施术,顿时加重佑澜伤势,令她行动迟缓一瞬。 借着这一瞬,蒲风来到众长老中间,继续向法器中注入法力。 “可若是只有长老殿,”他看向其余人,终于说出他真实意图:“那便另当别论。” 长老们望向被牵制住的佑澜,神情动摇。 - 钰卿在栖灵境中等候一整日,终是没有等来佑澜。 她心中莫名,影响地青鸟亦是坐卧不安,望着外面不断鸣叫。 钰卿无法静下心,欲上长老殿寻找佑澜,却在出门的下一刻,得到长老殿昭告栖灵境的信令。 命君佑澜,陨落了。
第93章 契约 惩戒台 数条锁链蜿蜒而上,捆在跪在玉台中央的人影身上,分别将她手脚缚住。 其中两条格外粗重,连接着穿过身体的法器两端,不停地抽取着精神海中的法力。其上覆有重重封印,来自于栖灵境资历最为久远,法力最为高强的十余位长老,压制着被囚之人,令她反抗不得。 蒲风缓缓步入惩戒台。 他瞧着这重重枷锁,又望向被囚的佑澜,对此情此景甚是满意。 “有了这缚神链,就算是真神亦能镇压,何况是一个神格尚不完全的命君呢。” 随着话音落下,蒲风意念一动,驱动刺穿佑澜身躯的法器,随即震碎才长好一些的精神海。 苍白面庞浮现痛苦神色,佑澜闷哼一声,意识清醒过来。 鲜血自无法愈合的伤口流淌而下,将已经斑驳的衣袍再度染红几分。 那日她被蒲风用这特制法器偷袭,本应修补创伤、为她所用的法力无法留存,皆由这法器引向外界。她起先虽占了神格的优势,却处处受蒲风牵制,面对众长老的联手更是逐渐势颓,终是不敌,被他们囚在此处。 “这法器效用甚妙,对吧。”蒲风立在佑澜面前:“我精心炼制许久,为的便是此刻。但会用在你身上,的确出乎我意料。” 佑澜抬起头,望向蒲风。 被缚的这段时间,她想明一件事,蒲风并非背叛了栖灵境,而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和栖灵境站在一起。 他一开始便做了万全的准备,一方面自己追求着化神飞升,另一方面,若有除自己以外的半神获得神格,便使出这特制法器,让其神力为他自己所用。 而他在栖灵境定下的规则,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最终也不过都是为了利己的目的。 “怎么就用在你身上了呢。”蒲风面色未变,话语中却透露着不甘与嫉恨,他手一抬,再度催动法器,震碎佑澜精神海,以此来发泄着自己的私怨。 掌心紧握,带动锁链发出声响,佑澜紧紧皱起眉头,咬紧牙关,极力忍耐着身体的痛楚。 伤势再度加重,却不会致死,属于神格的光芒更亮了些,修复着创伤,本应仁慈且神圣,却因透过血色,而显得残忍而诡谲。 蒲风瞧着那点光芒,眼中带上几分痴狂神色。那是他自孩提时期便一直向往着的东西,是这天地之间至高无上的权能,有了它,他便可与天地同齐,真正掌控世间万民,享无边法力,摆脱恶堕宿命。 就像先神那样。 他半蹲下来,瞧着佑澜双眸:“如何得来的?” 一直从佑澜身上抽取法力或许可以令整个长老殿化神飞升,可他等不及。 “如何得来的神格?”蒲风再次问道,抬手对佑澜施加刑罚。 钻心的疼痛令佑澜没有任何反应的余裕,她失了气力,垂下头,几近昏死过去。 见状,蒲风终于停手。 “若你说出,我不是不能放了你。”他道:“你助我成了神,你我二人一同去解救整个栖灵境,不是更易成功么。” “……” 佑澜动了动唇,说出几个字眼来。 蒲风凝神去听,却发现那是“我不知道。” 蒲风勃然大怒,以为佑澜故意与他作对,不肯说出获取神格的奥秘。他扣住佑澜脖颈,迫令她抬起头来,却从她神色中发现她并未说谎。 佑澜亦不知神格为何会降临在她身上。 她困苦于半神命运,而神格,只不过是上苍正好给予了她一种破局之法而已。 “造化……如此……”她艰难道:“一切自有……天意……” 天意如此,再怎么强求也无用。 蒲风:“……” 明白那未尽之意,蒲风气极反笑。 “天意?何为天意?先神是天意吗?既如此,为何独独眷顾你而抛弃他人?” 手下力道不断加强,在最后一刻时蒲风才终于松开她。他站起身,瞧着再度昏迷的佑澜,精神海中法力紊乱,无尽的偏执与妄念在心中翻涌,恶堕迹象若隐若现。 而蒲风丝毫不在意。 “若是天意,我便要逆天而行。” - 蒲风不再逼问佑澜获取神格的方法,取而代之的,是变本加厉的刑罚与试验。为共担恶堕的诅咒,各位长老轮流执行这一过程,并令长老殿驿使对佑澜严加看守,以防不测。 青术立于惩戒台最外侧,远远瞧着被折磨到虚弱不堪的佑澜,有些不忍。 那日与佑澜一见,青术认定她已看穿自己身上秘密,心中一直忌惮至今。她不喜那种在佑澜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如今见佑澜这副样子,知道她已不可能会对她构成威胁,心中微松的同时,更觉得唏嘘。 即便有了神格,亦不能随心所欲,无可匹敌,那她们这些半神一直追求的化神飞升,又有何意义。 青术目光移向佑澜周围的缚神链,其上强大的法力令她难以近前。 就算法力能压制异变过程,可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地步吗? 锁链响动,佑澜清醒过来。 被囚的时日里她常常因痛楚而陷入昏迷,现下的醒转实属难得。神格来不及修补她的身躯,却令她的思绪变得比以往更加清晰。 她受到上苍的感召,世间万物,因果法则,以从未想象过的姿态展现在她心中。受到的痛苦越多,所得到的感知也就越深。 昏迷的时间里,她仿佛做了一场梦,又仿佛亲历了许多人的人生。她梦回栖灵境建立之前,先神尚未回到神界之时。她瞧见她自己,瞧见蒲风,瞧见许多同辈的半神,以及尚在襁褓的后辈。 察觉到探寻视线以及复杂的心绪波动,佑澜抬起头。 青术没料到她会直直望过来,连忙避开视线。 她下意识有些慌乱,担心佑澜发现自己便是之前那已发生异变的驿使,紧接着又自觉想的太多,佑澜是栖灵境资历最长的命君,现下又获得了神格,怎会记得她这小小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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