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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翎又道：“天界该有个帝后了，不是么？” 十里红妆，花海锦绣，绫罗绸缎挂满宫殿。 常翎放下胭脂，对着铜镜暗自作叹。 这是自己的大喜之日，杭初霏终究是没能出席。 先前也曾担忧，是否这辈子都见不到杭初霏了。 在如今的天界，除了自己和执千川，当没有别人知道杭初霏还活着。 可杭初霏，当真就要这么留在凡间一辈子吗？她当真甘心吗？ 她好歹也是个传奇啊…… 她有着绝佳修为，本还能得到更多权力，却为了那个唤柳云暝的刺客，选择了平庸。 哈……谁让她爱她呢？ 这是她的选择，又或许……她是对的呢？ “大人，该起驾了。”婢女为难地盯着那女帝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了。 常翎思绪被打断，眉心微微皱了皱，又立即舒展开，微笑站起身来：“好，起驾罢。” 及夜，洞房花烛。 揭开朱红盖头，女子红颜华贵。 常翎和执千川热烈拥吻，从床头到床尾，再翻身回到床心。 执千川俯望着身下之人，道：“大人可知，千川是何时爱上的大人？” 常翎朱唇轻抿，抬眼道：“本尊不知。” 执千川微笑道：“大人无妨猜猜罢。” 常翎思索须臾，道：“是你去永乐山救我的那一日？” 执千川轻笑，摇了摇头。 常翎挑了挑眉，努力回想，压低声音问：“那……是我对你下/药的那一日？” 执千川还是摇了摇头。 常翎苦笑道：“帝后还且莫要为难本尊了。” 执千川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道：“是你到师门挑战杭初霏的那一日。” 常翎霎时双目睁大，盯着执千川看了许久。 “你……” 刚吐出一个字，她的嘴便被那柔软的唇堵上了。
第91章 风雨如晦天光暝 流光飞逝，转瞬及正月既望。 树梢已光秃，林间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身着罗裙的女子手握扫帚柄，清理着树屋下堆积的残雪。 “杭初霏——” 女子闻声抬起头，容颜昳丽。 只见柳云暝自树屋走了下来，面色有些紧张，再仔细一瞧，她手中捏着一纸，似是张信笺。 杭初霏快步上前，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柳云暝将手中信笺递与杭初霏，杭初霏接过，见那纸上写着几行龙飞凤舞的草书，却是不太明白其中含义。 “这是绯羽庭的暗语，以防信鸽半路被拦截而泄露了机密。”柳云暝沉声道，“绯羽庭，遇到了麻烦。” 杭初霏微惊：“怎会这样？” 柳云暝向她翻译道：“这写的是‘玉隼’、‘杀手’、‘围剿’。” 杭初霏怔了怔：“玉隼？玉隼堂？你娘和向庭主原本那个东宫幕后的组织？不是早已被向庭主解散了？” 柳云暝道：“我也奇怪。当年，确实是解散了的。他们围剿绯羽庭，无非是为了结和向千洲之间的恩怨。” 杭初霏望着她，眸中流露出担忧之色：“所以……你要回去？” 柳云暝点了点头：“我现下须立即赶过去。向千洲只招揽了几个刺客，如今庭中并无多少人，若是我不在，恐怕他们不足以应付。” 说罢，她转身欲走，不料杭初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围剿的玉隼堂杀手必定很多，哪怕是你去了，亦难以应付！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么大的险！” 柳云暝叹了口气道：“杭初霏，对不起，这回，我必须去。我曾为绯羽庭中人，向千洲对我有恩，所以不论救不救得，我都得去。” 杭初霏垂下眼睫，抓着柳云暝的手不肯松开。 柳云暝使劲掰开了杭初霏的手，轻功跃出十步外，回首冲杭初霏道：“杭初霏，等我回来。”说罢，足尖轻点，踏枝而去。 杭初霏焦急地追过去，方才被掰开的手还隐隐作痛：“小刺客，你快站住！” 天上正飘着细雪，柳云暝一路健步如飞，轻如燕掠，心中反复念着一定不能让玉隼堂得逞。 抵达云岫山顶，她朝着绯羽庭的方向极目望去，眼前的一幕让她不由怔忪：烈火自屋顶上燃起有三尺余，滚滚浓烟不断升入云霄间，绯羽庭的院子中依稀聚集了数十个黑衣人，当为那些玉隼堂杀手。 柳云暝脚步一顿，忽然想到等着自己的杭初霏，迟疑了须臾。末了，还是抽出腰间的涉雪长刀，冲了上去。 “喝——” 丽影落在厮杀的人群中，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便杀出一条血路。 “小柳，你来了！”不远处在与三人对抗的向千洲欣喜道。 柳云暝道：“老大，前院交给我！” 刀光剑影中，她的刀刃上，衣衫上，脸上，皆沾着大片大片的鲜血，不久前刚过元日，这是她今年第一次出手。 厮杀声中，一记清冷的声音传来：“阿暝，没想到，你我如今竟是以这般模样再见了。” 柳云暝猛然回首，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树上—— 释纤云。 “你……你加入玉隼堂了？！”柳云暝望着她，惊诧万分。 谁知语罢后，她的肩骨猝然一阵刺痛—— 一根银针扎在了她的肩上，在从葳蕤枝叶间透出的光下反射着寒芒。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眼：“释纤云！”说着，喉中便有一股苦血涌出。 释纤云居高临下与她对视，那双眼从未像今日这般冷漠：“为弟弟罢了。” 忽然，一道雪光直冲释纤云的脊背—— 分外清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柳云暝是你能动的？” 柳云暝咬了咬牙扯下肩上的银针，回首只见一道绰约丽影落在树上，白衣胜雪，眉眼清隽。 “初霏！” 释纤云已然被那束白光击倒在地，嘴角鲜血淌下，她艰难地抬了抬眼皮，依稀看到那张脸，微怔。她不认得杭初霏的女相，遂用余气吐出两个字：“是……谁？” 杭初霏自树上跃下，抬脚重重踩在释纤云的心口：“贱人！可记得她曾经是如何待你的？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你连畜生都不如！” 这一脚下来，释纤云双目猛睁，腔中乌血“噗”地喷出，闻言后似是幡然明白了什么，却再无力气挣扎，瞪着眼断失气息。 柳云暝扶着肩，望向地上那具面目狰狞的尸体，心下五味杂陈。 曾经，她们也是朝夕相伴的同僚…… 那时的绯羽庭，是六个人的家…… 这时候一刀迎面扫来，旁侧杭初霏眼疾手快，抽出闲云接住了这一刀，与来人交打起来。 染血的白衣飞扬，剑气如虹，伴随术法加成，转瞬间横扫数敌。 自一年前分身死亡，杭初霏的法力便再难恢复到以前的功力，如今并不能支撑太久，只能尽可能抓紧时间。 柳云暝亦当即恢复状态，回到了战斗之中。杀伐果断，手起刀落，电光火石间便解决了一人。 收住刀，望眼过去，前/庭还剩下十来个玉隼堂杀手，转头和杭初霏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将后背交给对方。 …… 天穹之上，层云之巅。 正于王座上闭目静修的常翎忽然感觉到自发髻传来的剧烈震动，猛然抬眼，伸手按在插于乌发之间的白玉钗上，霎时脸色大变。 这是她和杭初霏的传音法宝。 白玉钗颤动，意味着杭初霏遇到了危险。 刚将其拿在手上，突然传来清脆裂响，钗体竟是当即变得粉碎—— “杭初霏！” 常翎方寸大乱，华衣一拂，飞下高台。 天光透过窗照进屋内，一屋子阳光通明，墙边树影斑驳，有清芬花香飘入。 杭初霏睁开双眼，视线有些朦胧，她依稀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玉立窗前，脱口而出：“小刺客——” 一记清朗的女声传入她耳中：“小杭！” 杭初霏顿时一怔，连忙揉了揉双目，看清了那女子的脸，微惊：“翎儿！” “你终于醒了！”常翎掠至床头，抓住她的手，柔声道，“我已为你输送了法力，你很快便能恢复了。” 杭初霏今比之前更为清瘦，且面容苍白如纸，唇上已不见血色，衬着松垮的白衣更显得虚弱：“翎儿，谢谢你。我……睡了多久？” 常翎道：“三日了。你身体感觉如何？这么久没吃东西，饿了吧？” 三日了！ 听到这杭初霏忽然想起了什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柳云暝呢？她现下在何处？” 常翎长睫飞速颤了颤，目光有些躲闪：“她……” 杭初霏情绪尤为激动地拽住她的手腕，急切道：“告诉我！她在哪？快告诉我！” 常翎轻叹一口气道：“绯羽庭，满门尽灭，无一活口……” ---- 下一章boss终于亮相啦
第92章 风雨如晦天光暝 什么？！ 满门尽灭，无一活口？ 无一，活口…… 话音落下，杭初霏的耳边骤然有刺耳的声音鸣响—— 她手上不自觉用力，死死扣着常翎的手腕，两眼紧紧闭上，嘶声裂肺地大呼道： “你在骗我！还有人幸存，对不对？！” “……常翎，你在骗我！你就是在骗我！” “我的小刺客……我的小刺客！！！” 许久，那对眼睛睁开了，眸中只剩下悲痛。须臾后，又从悲痛转向愤怒，最终呆滞了，空洞了。 双手渐渐松开，在常翎纤长白皙的手上留下了鲜红的指印。 杭初霏向来善于隐藏情绪，纵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她也会极力压制住自己，以致常翎即便同她相交好几百年也从未见过她抓狂的模样。 杭初霏就这么呆呆地坐着，又过了良久，薄唇轻启，吐出一句极沉极冷的话：“我要屠尽玉隼堂那群黑乌鸦，片甲不留。”说罢，她便要翻身下榻。 常翎忙按住她的肩，安抚道：“莫要起身，你尚虚弱。人，我已尽数解决。” 杭初霏猛然转过头，望向她：“你把玉隼堂的人都杀了？” 常翎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杀的？” “救走你之后。” “那为什么当时你只救我而不救柳云暝？” 面对杭初霏的质问，常翎长睫轻颤，顿了一顿道：“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 杭初霏心底一阵绞痛，微微低下头，睁大了眼道：“那为什么我活了下来？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在这儿的？等等！莫非……是你送的那支钗子？！” “是。你的法力在当时已然消耗殆尽，而那支白玉钗中尚有灵力，便保住了你一命。”常翎道。 杭初霏霎时泪如雨下，颤声道：“所以……我得独活……哈，在凡间除了她，我什么也没有！如今的我，和一个未亡人又有何区别？我的下半辈子就得如此孑然一身，被痛苦缠绕，末了郁郁而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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