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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翎抓住她的双臂道：“不，小杭——你随我回天界罢！” 谁料这时候一个声音自屋外传来：“她不可能回天界了。” 杭初霏和常翎皆是一惊，一并转头循声而望。 “千川……！” 见到来人后，常翎脸色瞬变。 身着一袭华衣的执千川款款行入屋内，杭初霏望着她，面前的人有些熟悉，她迅速回忆了一番，想起此人身份，遂道：“帝后大人——” 执千川却是朝她轻轻一笑，华袖一抬，自面前挥过，那张脸便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待看清了她的脸后，杭初霏大惊失色，下意识捂住了嘴。 那个人竟是……子桑若兰！ “师父？！” 杭初霏脱口而出唤道。 常翎此时已然冲了过去，抓住执千川——不，子桑若兰的衣袖，焦急万分指责道：“为什么？！你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见子桑若兰朝她冷眼一瞥，抬袖甩开她的手：“这里没你的事了。” 常翎一个趔趄，扶住墙壁，瞪大了双目望着她。 “师父……”杭初霏伸着脖子，目光里带着温柔，她真想告诉她，自己有多么想念她！ 闻言，子桑若兰声音柔和了不少，朝杭初霏扬起手：“来，小杭，到我跟前来。” 杭初霏欣喜地翻下床榻，赤足快步到子桑若兰面前站定，嘴角含着笑意：“师父，我……” 不料她话未说罢，执千川袖中飞出一束雪光，随即凭空化作一柄利刃，仅在刹那间，刺破了杭初霏的衣襟，直冲其内丹。 雪刃抽出，那道白色身影摇摇欲坠，末了腿一软，跪在了子桑若兰面前。 殷红的血液自杭初霏嘴角流下，与此同时，还有两行清泪自那苍白的双颊上落下。 旁侧的常翎大呼道：“不——” 杭初霏怔忪地伸手抹了抹唇边的血，凝视了殷红的指腹片刻，咳了几下，喃喃道：“原来……四百年前，师门，牛蝠兽……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我一直有一个师妹，叫做常翎！子桑若兰，根本不是什么道姑，而是大名鼎鼎的天君，执千川——你所做的一切，就只是为了辅佐常翎夺帝！而我，什么都不知道，被你们两个轮流玩弄于股掌之间……” 常翎冲到杭初霏身边，拉住她的衣袖：“小杭！不是的，不是的！你……” 杭初霏冷冷地抬起眼，目光尤为冷冽：“你走。不要在这里假惺惺了！你走啊！” 常翎啜泣着将手缓缓松开，到墙边站着。 子桑若兰忽然开口：“那若是我告诉你，原本我想要的人，是你呢？” 杭初霏顿时愣住。 “当年，我已然决心谋逆，为了寻找更合适的继承人，遂下凡创立了师门，收了你们三个徒弟，其中，你的天赋很快便让我坚定不移选择了你。” 杭初霏颤声道：“所以……你开始为我铺路……第一步，便是让我名扬江湖！为此，你害死了余香师姐，是吗？” 子桑若兰轻笑了一声：“是又如何？” 杭初霏的泪腺彻底绷不住了：“你！你怎么可以……”说着，她便又重重地咳了几下，一袭白衣沾满了血渍。 “牺牲一个废物，算不了什么。只可惜，我在你身上花的心思全都白费了。所幸，这世间不缺人才，常翎去到师门找你试剑，让我看到了她的潜力。” 杭初霏此时已然虚弱不堪，视野中的事物皆有三重影，她喘了几口气道：“如今……你又是为何，破了我内丹……” 子桑若兰淡淡道：“如今，我只是帮新天帝惩治一个违背天道之人。” 违背……天道？！ 这四个字重重地击再在杭初霏的心上，她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千川！放过她罢！她曾经也是你的徒儿啊！”常翎拽住了子桑若兰的手。 子桑若兰冷声道：“从她和刺客合作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是我的徒儿了。”回过脸面向杭初霏，“你倒是聪明，用我教你的分身术法救了自己一命，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我。” 常翎仍极力维护杭初霏：“千川，这本就是朔天雪的阴谋！若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况且，她所杀之人均为有罪之人！” 杭初霏突然开口：“是，都是我的错。我罪大恶极，罪无可赦。执千川，你说得对，我不能回天界了，是我不配为仙。杀了我罢，我定再无怨言了。” 子桑若兰颔首：“有自知之明。”
第93章 风雨如晦天光暝 常翎拔腿冲过去，挡在了杭初霏身前，对子桑若兰厉声道：“千川，我以天帝的身份命令你，不许再动她！” 子桑若兰望着她，凝眸片刻，缓缓启唇道：“那么天帝大人，打算如何处置她？” 常翎把声音放缓和了些微：“她的内丹已被你所破，把她留在凡间便可。且让她走罢……” 子桑若兰顿了顿，抬手道：“好罢。” 杭初霏咳了几口血，双目抬了抬，冷声道：“我杭初霏，自此与天界再无瓜葛。” 说罢，她便扶着墙，跨出门槛。忽然，她的手竟触空，身子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她猛然回首，只见四周墙壁与屋内陈设已然在瞬息间尽数消失—— 原来，这间屋子是常翎的幻术所变的。 这时候对上了站在原地的常翎那担忧的目光，杭初霏此时的心里已是五味杂陈，看到她，只觉自己从未如此卑微。 转回头，往前迈出沉重的一步，又一步…… 忽然，她的面前出现一簇赤色的火焰，它就这么浮在空中。她不由一惊，连忙环顾四周，却发现四面也都是灼烧的焰影！一簇簇烈火以极快的速度形成了一道道围栏，不仅挡住了杭初霏的去路，还让她寸步难行。 最终，杭初霏被包围在了一个火焰笼中。 她本已虚弱不堪，再加上四面八方传来的炽热之气，她的身体再难支撑，昏了过去。 合上眼的那一刹那，她依稀听见了笼外远处常翎的声音：“执千……” “执千川你做什么！这是……朱焱笼？！”常翎大呼道。 执千川冷笑：“不错，朱焱笼。这是她该受到的惩罚。” 常翎再次哭了出来：“你！你！……”说着，她抬起手，凝聚法力，一道雪光自掌心生出，随着长袖挥舞，朝着朱焱笼击去。 执千川在一旁淡淡说道：“没有用的。大人。” 常翎大骂道：“执千川，我真的没想到你这么卑鄙！你难道不知道，杭初霏有多信任你，多在乎你？你怎么这么狠心？！” 执千川轻佻地笑了笑，望向她道：“那大人不妨猜猜，她是更恨你，还是更恨我？’” 闻言，常翎瞪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 不知过了多久，杭初霏被一阵剧痛惊醒。 只见四面环着赤色的火焰，她的手脚已被沉重的铁链缠绕，动弹不得，脚踝处竟是正被一团火焰化成的物体啃食——那物体在一点点抽食着她的血液！ 她不由发出惊呼：“这是什么？！不要！快放开我！” 她极力挣脱铁链，可终究都是徒劳的。 “不……” 杭初霏怅惘地望向笼子顶部，眸中只剩下绝望。 不多时，她看见一簇火苗从笼顶中央飘落下来，就于半空中化成了一团和脚踝处那物体形似的东西—— 她霎时明白了。 这些，都是焰隼！ 下一刻，刚化成形的那只焰隼飞到了她的胸前，倏地露出尖锐的利齿—— 杭初霏惊恐万分：“不，不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炽烈的火，浓重的烟，焰影已然扭曲，火光将杭初霏的脸、白衣尽数映得绯红。 焰隼的血盆大口张开，利齿嵌入白皙而娇嫩的血肉中，抽食着杭初霏体内的鲜血，让杭初霏不住仰起头，发出呼喊。 柳云暝，常翎，执千川，朔天雪……一张张脸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她甚至感觉，自己这一生活得像个笑话。 如今的自己是一无所有，甚至即将连身体也要被食尽，吞噬，那么自己存在的这四百多年，是为了什么？自己来过人间的痕迹呢？来的意义呢？自己，是什么呢…… 杭初霏的喉中吸入过多浓烟，愈发堵塞，她的视线愈发模糊，却难以克制住呼喊，最终喉咙喊破，涌出了又苦又涩的血，这时她却惊奇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没了痛感！ 这大概是，麻木了罢…… 朱焱笼的外面，两道身影打得不可开交。 剑影重重。 面对执千川，常翎失了控似的，似要将全身的法力使出。 “执千川，我最后一次命令你——放了她！”常翎手中的青玫剑上光辉闪耀，这是今日她第无数次朝执千川刺去。 “当！”长剑相击，寒光交汇纠缠，执千川冷声道：“我最后一次回答你这句话——不，可，能！” 四百年前。 “常翎，你想打败杭初霏么？”烛火旁，女子柔声道。 “想，做梦都想！” 十四岁的常翎握紧了双拳，“我一定要打败她！” 烛光将那张青涩的脸照亮，那对明眸中，倒映着摇晃的火焰。 子桑若兰颔首：“只要你听我的，照我说的做，你不仅能够打败她，还能够拿到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常翎双眼一亮：“什么东西？” 子桑若兰摇了摇头道：“暂且还不能告诉你。” “待你得道成仙之后，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来找我的。” 是夜，月上中天之时。 一道丽影骤然显现在天宫大殿中。 高台上那人身子颤了颤。 “禀大人，千川已找到合适的继承人。”执千川面朝高台拱手道。 闻言，满头白发的朔杳身子向前倾了倾，苍老的双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哦？” 执千川道：“我此去凡间，依大人之意，化为女冠招收了四个小徒弟，有一个名为常翎的孩子，当下她并非最出色者，却是我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朔杳听她这么一说，瞬间来了兴致：“愿闻其详。” 执千川道：“其实，原本我心中的人选是那个修为最突出的孩子。那孩子唤杭初霏，只可惜，她生性不羁，始终没有那颗争名逐利的心。而常翎，虽然修为不及她，却是个经世之才。她加入师门是一个巧合，不过在此之前，我已早有耳闻她的事迹——”
第94章 西江常楼侠名远 杏月朔。 飞雪如尘絮。 七八辆雕镂精致的铜马车纵过街市，引起了不小骚动。 “车里是谁啊？这排场……” “是啊，想必来头不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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