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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蓝衣公子将信将疑道。 话音刚落，便自房门处传来一个声音：“墨儿——” 窗内窗外的两人皆一惊，蓝衣公子低声道：“我父亲。” 柳青荣嘴角扬起，回了他一个笑容，下一刻便翩然一跃，飞身上瓦。 另一边的向千洲也连忙缩头回灌木中，将自己藏严实。 “父亲，是有何事找孩儿？”蓝衣公子推开门，对门外的老者恭敬道。 老者微笑道：“噢，我是想问问啊，适才你弹的那首曲儿，唤何名儿？怪好听的。” “父亲，那本是一首古琴曲，《雨陵散》。孩儿也甚是喜欢，遂用箜篌试了试。” “哦……原来如此。爹不打搅你了。墨儿早些休息罢，明儿一早还得会会展先生。” “好，父亲先休息罢。” 目送父亲离去后，蓝衣公子呼了口气，望着空无一人的窗外，远方明月皎皎，眸中有道光芒闪了闪。 赫然一张倒过来的秀脸出现在窗口，微微卷曲的长发垂下，明眸灵动：“公子！” 柳青荣足尖勾着青瓦，倒吊在窗前，活像只红色的蝙蝠。 蓝衣公子吓得一颤，属实没想到这女子竟还没走，轻拍了拍胸口道：“姑娘还且仔细，别摔着了。” 不料柳青荣问道：“明夜还弹吗？” 蓝衣公子长睫轻颤了颤，淡淡道：“若是弹，你待如何，不弹又如何？” 柳青荣想了想道：“若是弹呢，我便来听。若是不弹呢，我还是会来的。” 蓝衣公子赫然抬眼：“姑娘当不单单是来听曲这么简单罢？究竟居心何在？” 柳青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眉心微微蹙起：“公子可当真误会我了。实不相瞒，本姑娘还偏生喜欢你这种。” 闻言，蓝衣公子指间一抖，弹错了一个音，继而沉吟不语。 同样惊讶的还有灌木丛中藏身的那个人。向千洲猛然睁大了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中有无名火暗自燃烧。 “不知大少爷如何称呼？”柳青荣又道。 蓝衣公子顿了须臾方启唇：“无可奉告。” 离开楼阁后，柳青荣沿着围墙转了半圈，瞧见那府邸大门上的“栾府”二字。 回玉隼堂的路上，向千洲佯装漫不经心道：“师姐喜欢上这栾家少爷了？” 柳青荣霎时恢复了平日那清冷姿态：“你都听见了？” 向千洲点头：“是。” 柳青荣淡淡一笑。 向千洲沉声道：“闻人襄知道后会杀了你。” 柳青荣挑起眉道：“所以你打算揭发我？” 向千洲忙挥手道：“没有！我只是……来提醒下师姐。——还有酒么？” 柳青荣从囊中取出一壶酒，递到他手中：“还剩一点，口渴便全喝了罢。” 向千洲拧开壶塞，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放下时眸光闪了闪。 顿了许久，突然低声说道：“师姐，你明晚真的还要再去那？” 柳青荣道：“去。为何不去？” 向千洲垂下眼，顿了顿道：“我陪你一起。” 柳青荣闻言后轻“嚯”了一声，刚开口要说点什么，向千洲便突然意识到自己表述不准确，忙补充道，“我，我的意思是，我随你一同去，随后在门口替你把风。” 柳青荣抱起双臂，含笑睨了他一眼：“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啊！”向千洲猛然抬眼，“我只是……只是不想让师姐被那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抓到把柄。” “噢——我明白了。”柳青荣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想要钱是罢？行，陪我去一次，给你一两。” 向千洲一愣，他并没有这么想，但此刻却只能点头。
第88章 云墨青山倒从容 次夜。 箜篌声响，有如凤鸣。 “姑娘当真是看上我了？”蓝衣公子眼睛抬也不抬，全神贯注拨弄着琴弦。 在窗前支颐的柳青荣俏皮道：“你不信？” “哈……”蓝衣公子淡淡一笑，便沉吟不语了。 许久，柳青荣忽然道：“你怎么改了两个音？” 蓝衣公子听到这句话后不由得一惊，弦上的手指骤然停了下来，抬眼望向柳青荣：“你听出来了？” 柳青荣笑了：“我听得出来很奇怪吗？那要不要我给你哼哼你昨天弹的？” 事实上，昨夜她回到玉隼堂后，偷偷哼了这一段旋律，这一哼就是一整晚，故记得格外清楚。 蓝衣公子沉声道：“昨夜我弹这一段的时候，正在同你说话。且不谈你通音律，你一边同我说话一边听琴音，还记下了那旋律，实属不易。” 柳青荣道：“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先前听过这首曲子呢？” 蓝衣公子轻笑，道：“因为此曲是本人即兴所弹，你不可能听过。” “竟是即兴的吗？”柳青荣一怔，顿了顿道，“所以……昨夜你同你父亲撒了谎？” 蓝衣公子呼了口气，长睫垂下：“是。这世上本不存在什么《雨陵散》。” 柳青荣问道：“这是为何？” 蓝衣公子道：“不想让他知道罢了。” 柳青荣心下不由生奇，却是对这栾家大少爷愈发感兴趣了。 蓝衣公子忽然问：“你想知道我的名字？” 昨夜柳青荣确是问了他姓名，他只道“无可奉告”，而今夜他竟是主动说起了此事，柳青荣喜出望外，却不动声色道：“现在不想了。” 事实上，她非常想知道。 一语出来，气氛霎时变得尴尬了起来。 “……那便罢了。”蓝衣公子摇了摇头。 嚯嚯，他失望了！ 柳青荣心下狂喜，面上仍不展露分毫：“那你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蓝衣公子笑了：“和你一样。” 柳青荣离开后，蓝衣公子不由感到纳闷，回忆着到底是自己什么行为令此人反感了。 “啧……”他揉了揉太阳穴。 “呃！我在乎这作甚？她怎么想又与我何干？怪人！一个怪人罢了……” 又过了一日，这一夜柳青荣没有出现。 一连几日，蓝衣公子都再未看到柳青荣的身影，而他自己仍是每夜都在窗前弹着箜篌。 这蓝衣公子名为栾云墨，是栾家的嫡长子。 五日后便是他的生辰，栾家家主——他的父亲已向五湖四海的名士寄送请帖，那首《雨陵散》便是他即将要在自己生辰宴上演奏的曲目，作为给前来名士的谢礼。 这《雨陵散》虽为即兴弹作之曲，旋律却似有种莫名的魔力，连他自己都深陷其中。而这首曲子的完整旋律，正是在他与柳青荣说话间完成的。曲成之时，正是柳青荣离去的那一瞬。 云山缭缭，浮岚暖翠。 弯起的长竹枝恰似下弦月，上有红影玉立。 柳青荣今未佩刀，头上却多了一顶轻纱帷帽。一对明眸望着远方的那座山庄，清风吹起帽檐边垂下的雪白长纱，吹起赤色长裾的下摆，宛若仙人。 “师姐——”修长竹竿下，一人用低沉的气声呼唤道。 闻声，柳青荣自青竹上跃下，落在向千洲身侧，看了他一眼：“怎么？” 向千洲伸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压低嗓音道：“你且多加仔细，方才有许多人从那条小道上走过，瞧着一个个皆锦衣华袍，应当来头不小。” “是时候了。”柳青荣颔首。 栾府的大门前，一片喜气洋洋。 “恭喜啊恭喜啊！今为令公子生辰，徐某先将薄礼奉上，令公子真是才高八斗，前途可望！” 宾客陆续到来，每个宾客进门皆会先送上贺礼，再称赞一番今日的寿星，于门前亲自迎客的栾家家主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皱纹清晰可见，斑白的两鬓衬得那张脸尤为沧桑。 此时栾云墨尚在房中，两个丫鬟一面替他装扮衣冠，一面不由得心生悸动，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坏了自己在大少爷心中的形象——因这栾大少爷生的面红齿白又才情过人，府上的丫鬟多难免对他生出情愫。 而栾云墨此时此刻，心思仍在那二十三弦中。 他低声哼起《雨陵散》的旋律，逐渐陷入音符中，进入忘乎自我之境。 歌声出时，旁边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满眼写着欢喜，手头的工作还是不敢怠慢的，可总是被那嗓音所吸引，心下无端小鹿乱撞，一不留神便碰掉一件物什，慌慌忙忙捡起时抬眼瞧那哼曲之人，其总是一副漫不在意的淡然面容，丫鬟竟一下子不知该喜该忧。 “诸君在此且随意，万万不必客气！” 前厅，栾家家主正热情招呼着宾客，脸上仍洋溢着笑容。 一众宾客皆落座后，栾云墨也恰巧理好衣冠，遂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来到前厅，一路上步履生风，玉带飘飘。 “栾大公子来了！” “栾公子！” “栾公子好些时日不见了，又俊俏了几分！” “栾公子还记得我吗？你诞辰时我抱过你哩！” 栾云墨含笑挨个道谢，姿态谦逊，温文尔雅，四面八方投来赞许的目光。 落座的那一刻，他却偶然瞥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心下不由得一紧。好在他立即调整了表情，众人并未觉察出异样。 宴席上，栾家家主着家丁抬来箜篌，栾云墨在桌前弹奏起《雨陵散》来。 正弹着，他隐隐感觉到有道炽烈如火的目光一直对着自己，指间不由生出细汗。 曲声仿若来自仙境，竟不沾分毫世俗的尘埃。 这一曲，使得宴席达到了高/潮。 不仅满座宾客皆安静聆听，整座山庄皆静了下来，唯有袅袅箜篌声独自鸣响。 曲罢后，仍有余音回响在梁间，不绝于耳。 栾云墨道出此曲为自己所作，满座皆对其赞不绝口，那栾家家主更是对儿子另眼相看了。 可这些，栾云墨此时却是一点也不在乎了。他的心思早已不淡定了，一直捱到宴席结束。 宾客陆续离场，他行至那刚起身的红衣人身侧，含笑道：“这位公子，不知阁下可方便随我进屋喝杯茶？” ---- 柳爹撒谎这件事，是由我初三的真实事件改编的，当时为了不让我妈知道我写曲子，随口编了个名字糊弄过去哈哈哈哈
第89章 云墨青山倒从容 透过那层雪白的薄纱，栾云墨看到对方点了点头，他轻笑了一声，“那真是再好不过。”说罢便转过身，给其带路。 红衣人跟了上去。 而两人皆未觉察，这一幕已被坐在桌旁的小憩的栾家家主收入眼底。 事实上，老头子早已注意到这红衣人了，江湖上的那些名士，他多少都有些印象，唯独此人却瞧着面生。但见此人未佩带利器，在自己府邸中也造不成什么威胁，他便选择了在一旁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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