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宓帮忙收拾完,赶回破草屋了。宋姣姣洗漱了,早早钻进被窝,女知青们有聊不完的话,还是被窝里舒坦,外边都是刺骨的冷。 这个年就算这么过完了。 宋姣姣晚上睡觉又梦见了上辈子。 梦里她还是在知青院吃的年夜饭,但是偷偷藏了肉,晚上拿去破草屋找刘宓,刘宓不要她拿的肉,她还生气,最后是刘宓给她铺了被子升了火,让她在那破草屋安安稳稳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她回到知青院,就被孙玲玲取笑,她一气之下就搬了自己的东西,去刘宓的破草屋住了。 那个时候,宋姣姣以为刘宓会是自己今后的靠山,所以她巴不得逃离知青院,躲在刘宓身后。可是现在宋姣姣才明白。 没有人能成为她的靠山。 人只能靠自己。 宋姣姣醒来才发现枕头湿了,屋里几个女知青都起床了,孙玲玲站在院子里哐当当晃着刷牙杯,刘畅还笑呵呵说着吉祥话。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窗外阳光透进来,一时失神。 这个年很快就过完了,村子里又恢复了忙忙碌碌一片生气。过完年要点玉米南瓜等农作物,宋姣姣趁着有空,去找了刘团结。 她把自己画的规划图拿出来,刘团结看了一圈,有些诧异,“你对咱村子了解的不少啊!” 宋姣姣“嘿嘿”一笑,和他一起站在土坡上,指着一片片的田。 “我研究过,像咱们M省的土地,虽然种小麦不如H省,但适合种植柑橘,所以这份规划书,如果交到公社,咱们就可以去县城农科院买一批果苗,当然,经费算我们可以算借的,也可以让公社通融一下,拨一些下来。” 话是这么说,但宋姣姣知道,要想从公社那伙人手里拿钱出来,恐怕是难上加难。 刘团结也犯难,“女娃,知道你是为了咱们老垭村着想,但咱们老垭村,穷了这么多年,上面也想过办法,但咱们的老垭村,就是扶不起来,你说咋整?” 宋姣姣没否定他,“村长,你觉得咱们村子里的人,懒么?” 她看向分布不均,四处长满作物的地,“咱们是贫下中农,以前过的是缺衣少食,不能读书,没法看病的日子,按理说,现在咱们一起种地一起交粮,日子总得有个盼头吧?但不!照样有劳动力不足,照样有偷奸耍滑,照样有懒汉!” “三年的果苗拿回来,今年盘活了,明年就能挂果,刚好趁着年后不太忙,公社收柑橘类果子也不便宜,咱们能挣一些是一些,大不了用果子抵果苗钱,年底多一份进账,又或者给村里多添一头猪,这是实实在在的好事,总不能看着眼前不顾往后吧?” 她说话有些道理,刘团结蹲在土坡坡上抽叶子烟,那烟味呛人,宋姣姣咳了两声,他又背过身去,把烟灰抖掉不再抽了。 “我去试试。” 刘团结也知道,老垭村比起其他村穷。来了多少知青都留不住,一开始他们还高兴,不用和知青分粮吃,可是眼见其他村子日子越过越好,他这个当村长的,脸上也臊得慌。 他想到前两天刘宓找他说的话,他看了一眼宋姣姣,“女娃,你是个好样的,我知道你诚心想给咱老垭村做点事,我也不能拖后腿,我下午就去公社找主任说说。” 宋姣姣“嘿嘿”一笑,“行。” 刘团结拿了图纸背着手,往村支部走,走着走着他回头看,发现宋姣姣还在山坡上站着,那模样,倒是比他这个村长还认真。 刘团结甩着烟杆子,大步流星离开了。 - 刘宓从地里忙完回来,赶去找刘团结,结果刘团结不在,她返回家,吃完饭又出来,正好和回村的刘团结撞上。 刘团结指着自家房子道,“边走边说。” 他喜笑颜开,“你之前说培养知青当助理,一起当赤脚医生的事,我也想过了,但是现在人手紧张,等新知青来了再说。” 刘宓说她反正忙不过来,干脆从知情里选一个徒弟,算是半脱产干部。不忙时看病,农忙时干活儿。 这也算是减轻些负担。 结果刘团结把宋姣姣夸到了天上去,“我还得叫她忙着后面买果苗,请技术员这些事情,你要选徒弟,另外再找人吧!” 他今天去公社,把那企划图交给主任一看,主任倒是高兴,正好公社书记也在,几人凑在一起寻思着,大腿一拍,觉得这事儿能成。 主任还夸他脑子灵活了,能干实事,不像以前像头老黄牛埋头耕地。 刘团结不好意思,就把宋姣姣的名字说上去了。 一听是知青出的主意,公社更欢喜了。 有人出点子,有人跑腿,这做好的成绩是他们的,何乐不为?
第7章 宋姣姣从驴车上下来,刘团结招呼她,“你先在外面等等,我去找主任。” 宋姣姣“恩”了声,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今早出工她就被村长叫走,村长说公社干部要把她叫过来商议具体事宜,她也没半分怵的。 都死过一次的人,又怎么会害怕这些? 她就眯着眼,站在太阳底下等。 M省倒是很少出这样的大太阳。 没一会儿刘团结把她喊了进去,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公社的主任还挺好说话的,叫会计半夜跟着一起去县城,负责转款之类的事宜。 他们给那边运输队打招呼,半夜他们坐运输队的车去县城,明天再坐班车回来。 宋姣姣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主任甚至都没有多问她一句。 “介绍信开好了,到时候,就由宋姣姣同志去做沟通了,你是年轻人,又有文化底子,肯定比你团结叔会来事。” 主任笑道,“今晚就歇在公社,半夜赶路,你们也没必要回村了。” 这里去县城,半夜出发,到了刚好是早上,要和农科院的那边打招呼,做接洽工作,得请那边的技术员下来看看土质。 宋姣姣应了声好,不管怎样,事情总算是落在实处,她也不用担心了。 凌辰四点运输队的车就出发了。 其实他们没必要起这么早,但公社的班车过了八点才会有,且摇摇晃晃到县城也不知道几点了,运输队的车不随停,走的就比班车快。 宋姣姣昨晚睡在妇女主任午休的床上,其实睡眠很浅,公社的房子都不隔音,她睡觉的时候听到公社会计和主任在聊天。 聊的什么听不清,反正两人聊了大半夜,她也就睡了那么一两个小时。 运输队的都是大卡车,后面都是一堆建材,从外省拉过来,要送到县城,刘团结叫宋姣姣去坐前面,宋姣姣没去,刘团结就让会计小王去了,他和宋姣姣就坐后面。 宋姣姣脑袋上裹着围巾保暖,刘团结困觉,胳膊缩在袖笼歪着脑袋就睡了。 这车刚要走就有人拦截,随后就是一个笑声爽朗的女人爬着上车,她动作倒是很矫健,但上来时差点被货物绊倒,狼狈之时,她撞上了宋姣姣的视线。 宋姣姣赶紧移开。 那人拢了拢身上的棉袄朝着宋姣姣挤过去,“你是老垭村的知青吧?听说你们要买树苗种树,还真行啊。” 宋姣姣听到声音看过去,认了几秒才认出是谁。 这人扎着一个马尾,样子干练飒爽,是公社的小学校长周缇香。 之所以宋姣姣能认出来,是因为上辈子周缇香和老垭村的一位女知青处对象,恢复高考的风声传出来时,她收到了家信,而那位女知青却拿了周缇香的复习资料—— 跑了。 是真的跑了。 说是进城探亲,但是后来就没有消息。 联想到周缇香上辈子痛哭流涕,再看看她现在傻呵呵冲她直乐的样子。 宋姣姣往里坐了坐。 “不过要我说,你这么娇弱的小姑娘,买树苗种树多累啊。” 周缇香顺势挪了挪屁股,试图躲一躲风,“你们村里的刘宓,不是在收徒弟吗?跟了她,你也就算是半脱产了,以后迟早能混成个脱产干部,有的是机会回城。” 就算回不了城,也比种地强。 宋姣姣不知道刘宓在收徒弟,她奇怪地看了周缇香一眼,“我为什么要跟她?” 上辈子她跟着刘宓,没少混吃混喝,但那也是她干活儿不积极。 现在她自己还能干。 为什么要去依赖刘宓? 仿佛她找刘宓就是理所应当。 “我这不是随便说说嘛。” 看出宋姣姣不太高ʟᴇxɪ兴,周缇香也不知哪儿惹着她了,刘团结瞌睡被岔,睁着眼咳嗽了声,歪头又要睡,周缇香喊他,“团结叔,这冷风嗖嗖的,睡了可得要感冒,你还是别睡了。” 刘团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明显不太想和她说话。 周缇香又转头看宋姣姣,“话说刘宓收徒弟,你为啥不去?我之前倒是想跟着她当赤脚大夫,但是她那手绝活儿,也不传外人啊,你看看——” 见宋姣姣绷着一张小脸,眼神黑森森的,周缇香识趣闭上了嘴。 “我就是随便问问。” 她挠了挠头,“我不是怕一路上太无聊,你们觉得孤单么。” 宋姣姣:“……” 她扬起头,看着漆黑天空的闪亮星子发呆。她的沉默相当有成效,至少这一路上,周缇香都不再聒噪了。 只是宋姣姣说不清心里为什么酸酸的。 刘宓要收徒弟? 依她的脾气,恐怕是会收一个女徒弟吧? - 刘宓起床就去上工了。 一般情况下,若是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就会来地里找她。她今天才干了没一会儿,隔壁村的白晓灵就来了。 “刘宓同志!” 白晓灵一身半新蓝棉袄,一条乌黑大辫子甩在脑后,白晓灵浓眉大眼,在几个村都很出名,听说她是从首都下来的。 刘宓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继续挥动着锄头。 白晓灵急匆匆从土坡赶下来,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刘宓同志,听说你要收徒弟,是真的吗?你看看我,我家里以前开药铺的,我从小也识得一些药材,我觉得我当——” “没有。” 刘宓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 白晓灵愣了一下,“啊?” 刘宓抬眼看她,干燥发白的唇动了动,“没有收徒弟,你听错了。” 随后继续埋头干活,没有再多话的意思。 白晓灵脸色涨红了一下,看着其他知青视线移了过来,她朝着刘宓走近了一些,声音也放低了,“刘宓同志,其实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我学东西很快,不会让你费心……” 刘宓眼神不悦看向她,“对不起,你耽误我做工了。” 白晓灵赶紧往后退了退,她明明听说刘宓要收徒弟,跟她一样当赤脚大夫,公社那边传得有鼻子有眼,怎么转眼就说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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