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要走 那段时间唐玦总随身带一台单反相机。 某天晚上莫惊年来了兴致拿在手里玩,镜头对准那里又对准这里,最后还是落回到黎此的身上。 酒吧昏暗的光里,黎此略微颔首,捏着吧勺在手里转,装饰用的流光溢彩的玻璃瓦映出霓虹色的光落在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捎带发丝都舞动光辉。 美得无论人神都臣服拜倒。 但莫惊年还贪心,她把相机放下,撑着头,轻叫一声黎此,待到对方抬眸,便送上一抹甜腻腻的笑。 她说:“笑一个嘛。” 黎此没笑,只是无奈扬了扬眉,眼中温柔泛滥成湖泊。 也够了。 莫惊年没来得及拍下来,相机又回到了唐玦手上。 唐玦按着按键回放照片,嘴里忍不住赞道:“可以啊,同学,挺有天赋啊。” 她们两个人凑在一起看照片。 还是唐玦:“黎此这张照片,啧,颜姐要是做一本酒吧的宣传图册,二十页的图册十页都得是这张图。” 照片往回倒,不自觉便过了莫惊年拍的第一张照片,然后下一张是出自相机主人之手。 没有人物主题,画面中只是阳光从树梢倾泻而下,光朦朦胧胧,丁达尔效应中一切都沉寂宁静。 一张光影构图都极为考究,且其中表达的情绪更为抓人的照片。莫惊年不得不承认,第一个瞬间,她就被吸引。 唐玦偏一偏头瞧见她隐约入迷的神色,便提了一嘴“最近在做一些摄影作业。” 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乐队要开场,远处有人催她准备。 莫惊年在她要把相机收回之前问出口:“我能看吗?” 唐玦闻言先是绽了一个笑,然后用眼神带过旁边坐着的楚玊,似乎还挂着调笑的意味,她说:“那你得问她。” 莫惊年茫茫然抬头,便见楚玊一抹温婉的笑,后者的目光先搅进唐玦眼中同对方你来我往打了一波哑谜,再偏过来,流转出叫人心动神驰的风华。 “没关系,看吧。”楚玊轻声准允。 这话却挑动得唐玦笑得更灿烂,她伸手去握别人的手,说出口的话藏不住暧昧:“别坐着了,换个地方。” 楚玊莞尔:“不是要上台吗?” 唐玦侧到耳畔低语:“还有点时间,上点别的。” “唐玦——” “开玩笑的,走啦。” 这两人很快就不见踪影,莫惊年低头翻看相机里下一张照片,才知道“那你得问她。”是什么意思。 因为显示屏画面中的人是楚玊,下一张,下下张,往后的数不清多少张,都是。 千姿百态,看镜头不看镜头,远景近景,偷拍摆拍,阳光下黑夜里,都有。 望向镜头的眼睛总溢出言语说爱得很美满。 一张一张看下来叫人心都融化了去。 这周围早没有了人,再旁边一些的姜慢也离席走开,径直到了卡座团建的叶迎溪面前。 剩下莫惊年捧着相机,看装在里面的每一个楚玊。 时间不自觉溜走。她把所有照片都看完,相机放回到桌面上时,已不知多久。 然后她听到面前黎此一声淡淡的问:“很好看吗?” 莫惊年仰头,对上黎此一双异瞳滚烫的视线。 怔忡不多时,她不禁失笑。 “你吃醋啊?” 黎此顿了顿,眼眸闪了闪,不语。眼前莫惊年朝她勾一勾手,她便略微倾身凑过去。 头都不怎偏,她的目光随意落到远处一杯酒,眼中随之氤氲出醉意。 “黎此——”莫惊年单手托腮轻声开口,声音语调近似于蛊惑,呼出一阵妖风抚过对方耳廓。 “你也带我去换个地方吧。”她这么说。 那边两人耳鬓厮磨温度不断飙升,旁边钟应颜单一人守着相机无语。 有两人不知在哪个角落你侬我侬,这边还有两人调情到惹眼,再远些,那俩干脆直接当庭来了场热吻,缠得难舍难分。 你们一对一对如糖似蜜。 钟应颜沉默良久,举起面前威士忌酒杯抿一口,才嗔骂出声。 她说:“不知道的还以为——”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拉吧呢!” 她终于是把酒杯砸下来,引得哐的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唐玦埋头转着手里酒杯,把所剩不多的力气都笑完。 从前不愧是从前,记忆埋在那里,像千百年前的一盏瓷器,挖出来的时候它经历岁月的沉淀而后泛出了光。流逝的年岁不断刷新着它的价值,它停在了那里叫人念念不忘,人往前走,却总回头望。 钟应颜知道此时此刻唐玦的笑没多纯粹,她藏起的情绪掉落在酒液中,溢出来满是落寞和遗憾。 她对这位唯有一声叹息。 视线偏一偏,落到面前的黎此,又是一声叹。 这位灌了最多酒,不知意识还剩几何,她靠在沙发上仰着头,手臂抵住双眼,还能看见的是轻启的薄唇,红透的双耳。 她已经闷声坐在这里许久,醉得安静又乖巧。 钟应颜笑,谁提出来的一醉解千愁? 这不抽刀断水水更流吗? 楼下一声卡。 莫惊年举手拍了拍,扬声喊了句:“收工。” 后勤开始收尾。 莫惊年没什么带来的,收拾收拾也该走人。 她知道她会来,所以秦久纭在面前站定的时候,她不怎么意外。只是沉沉出了口气,视线朝别处瞥:“你回去吧。” 莫惊年不想给机会让她道歉解释,因为的确无论话题往那一个方向她都不想聊。 秦久纭几年来想要知道一直好奇不敢问的——她来首都的缘由,莫惊年不想说。 秦久纭最近起疑,又旁敲侧击的——她和黎此的关系,莫惊年不愿说。 话挑开来说,那你又以什么身份想知道呢? 她那时候的神情,那种问法、态度,到底藏着怎样的心思是昭然若揭。 有、还是没有,是、还是不是,有多少,到哪个地步,都不得而知,可横竖莫惊年不想认。 唐玦说的那些话仍回荡在耳边,秦久纭想要摊开的那些一说出口,就算只是要道歉,禁不住再往下聊会让彼此的关系走得更尴尬。 莫惊年再没有多的精力要去打碎一段关系来重建。 可面前秦久纭半哀半求着叫她的名字:“惊年……” 莫惊年叹一口气,她累极了。 末了,她淡淡道:“不是因为她。可我不想说。” 她还是真挚地望回到她的双眸。 “那部戏,是你的敲门砖,我送你到这里已经可以了。我希望你好,希望你找到属于自己的舞台。机会很难得,别因为别的事情意气用事。” 下一秒,又冷眼转向别处。 “久纭,这是我第一次和你说,我们该要保持点距离。” 莫惊年迈步准备要走,手却被紧紧攥住。 “莫惊年,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莫惊年眯一眯眼,要开口,手机适时来电。 她瞟一眼来电显示,抬手接通,应答断断续续。 “喂?颜姐。” “她?她怎么了?” “在哪?” “行,我现在上来。” 挂断,再抬眸时,眼中捎带上无奈。 她漠然抛下一句:“我要走了。” 秦久纭问:“你找她?” 这回更添冷冽:“我要走!” 秦久纭不敢再拦,纠缠下去只会难堪,然后她没说话,顷刻便放手。 莫惊年没有一丝迟疑,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钟应颜这边报道的是黎此和唐玦各发酒疯双方在包间大打出手。 然而莫惊年推开门看见的是一声不吭掩面端坐在沙发上的黎此,和钟应颜唐玦恭候多时的目光。 她真的很疲惫。 唐玦率先开口:“她醉了,我管不了。” “谁规定她归我管的?”莫惊年反问。 唐玦大概也上头了,没有犹豫便顶回去:“行,那咱各回各家。你让她烂在这儿。”只要你舍得。 她把钟应颜都带起来,两人不再说话,步调轻飘走着同门口莫惊年擦肩而过,拐个角便没影。 再没别的声响,剩下黎此时轻时重的呼吸。 莫惊年还是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 “黎此。” 黎此大概能听见,搭在眼前的手往下滑,双眼睁开,惊天动地酒色的异瞳。 “年。” “嗯。” 她那只手往下坠,四指落入莫惊年掌心。 黎此顺着动作,轻轻晃了晃她的手。 眼睛勾着眼睛,手勾着手,千丝万缕在缠绕。 她问:“你不带我回家吗?”
第19章 狂澜 “你还想干嘛?” 停车场。 两个人站定,黎此还不放手。 “我要开车啊。” 这边醉醺醺的黎此斩钉截铁:“那就别开了。” 莫惊年:? 再下一秒,她被黎此从自己车前拽走。 “我就应该把你丢在那儿,还轮不上留你到现在来朝我耍酒疯。” 莫惊年这么闷声骂着,却还是跟着黎此走在深夜人都不多个的街道上。 周围很静,一路过,她以为对方还是藏着那些解释道歉的话要说,然而没有,黎此不再说话,只是牢牢握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漫过去。 两边商铺关门,行人三两,路灯一盏又一盏,莫惊年亦步亦趋,见黑色的黎此披着黄光而行,她长发如瀑,而自己手心的温度席卷上心头。 她忽然很想静下来,一路以来所有的所有都太快,可就是此时此刻,一切都快不过自己的心跳。 反而越走越慢,心跳愈演愈烈。 抬头望天,埋头看地,天上地下,好像只有黎此。她同黎此十指相交,除了眼前这个人之外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全世界剩下两个人。 明明她该想的还有很多,面前千千万万纷杂的事物缠绕着她——还在大改特改的标书、竞争对手千军万马、最近账号的数据、观众不知什么时候会反应过来的审美疲劳,桩桩件件像厉鬼,一闭上眼就会在黑暗中伏过来问候。 可这一瞬间她不想让黎此放开她的手,唯有一个念头是想把自己交给她,想要—— 想要什么呢? 回忆的潮水涌过来,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勒令她及时醒悟。 ——什么都别想要,你不配贪心妄想。 莫惊年顿时想起来:过往种种都在说,想要的会消失,相信的会背叛。曾经这个人也握过你的手,可到那个瞬间她还是将你一把推开了不是? 好像很长一条路,其实只走了十几分钟。 进电梯的时候,莫惊年用了些力气挣开,用原本牵着黎此的手去按楼层按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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