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逃,我已经听爸妈说你最近和他们炫耀自己很会做饭。”她不给我逃避的机会,“我也不喜欢做饭。” “那平时点外卖啊。”我跟着她走进厨房,帮她洗泡在水里的蔬菜,刚刚为了帮我开门,她停下厨房的活,现在我来接替后厨的工作。 有段时间没有下厨,刀功也十分生疏,勉勉强强把土豆青瓜之类的蔬菜削皮成条,也用了将近四十分钟,期间程娜在那边处理猪肉,市场的师傅有些粗心,没有完全清掉猪的硬毛,所以她在那里用点火器去烧。 我不疑惑为什么程娜会有点火器,她以前就特别喜欢钻研那些异国风情,什么焦糖布丁,炙烧寿司,所以有点火器是理所应当的。 她一扭头,看见我还在摆弄那些蔬菜,不由得大笑。 “你不知道我家里有刨丝刀啊!人工剁丝你不觉得累么?” 我尴尬地把刀洗干净放回去:“我这不是觉得自己切口感好些吗。” 确实青瓜丝不要太细会比较有口感,爽脆。但土豆丝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炒土豆丝不能过宽,不然就会失去爽口的感觉。 猪肉做的是比较清淡做法的香芋扣肉,软糯香芋和肥瘦相间的片肉,入口即溶的优质脂肪层搭配紧而不柴的瘦肉,是妈妈以前的手艺,而程娜学过来之后把口味变得更加清淡,突出的是香芋的味道。 好在程娜本身比较会调味,让平平无奇的家常菜也变得令人胃口大开。 一直都是吃外卖和餐馆快餐的我,偶尔吃了顿不是那么油腻和重调料的饭菜,就觉得身心非常放松。 “征服一个男人就要征服他的胃”这句话对任何人都适用。 在之前,我也是天真地想要去征服前面交往过的人的胃,特意学习很多菜谱,做得再多再好吃,结果还不是没让她吃到。 果然征服这件事,还是要建立在双方有感情的基础上吧。 “我吃饱了。”起身将碗筷收拾进厨房,我们从小就很有默契,一人做饭一人洗碗,如果父母在家,则妈妈做饭爸爸洗碗。 走到洗碗池边,一眼却看到了洗碗机,我想洗个碗做家务证明一下自己是有用的都不行,叹口气出门去。 可能是因为着实不喜欢洗碗,这种“我是废物”的罪恶感马上就烟消云散了。 ---- 好久没回来了,见谅各位 程佳是个不喜欢做家务的人呢,虽然大家都不喜欢做,但是她是宁愿出去赚钱也不愿意做家务的坏孩子……
第8章 狂野与牧神午后 程娜看了眼天气预报,今天晴转多云,整片天空都有些厚重,云很多,像一块脏了的海绵,湿了水,有些准备掉落的样子。 天气预报中,装扮精致得体的播报员,我反正是很久没见过了,自从上了大学,基本上就不会打开电视看新闻。 电视天气预报早就过去了,我看着花花绿绿的电视屏幕,程娜低着头玩手机,我的蓝牙耳机正放一首酸爵士,窗外雨点毫不留情地下了,打在玻璃上,缠绵得却又很多情,一滴两滴,逐渐下坠,划过玻璃消失不见。往外望去,苍白的天空一黑再黑,下午五六点像马上要入夜那般。 时间过得好快,我想和程娜回到少年的屋檐下,我没带伞,看着屋檐雨水滴落在鞋尖一处空地,她跑过来。 两把伞,我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我想和她并肩走的,但是人行道太窄,只能一个一个过。如果是同一把伞,我们就能走在一起。 我们两人的脚印,是低于平均线的水洼,后一个踩在前一个留下的短暂出现的小坑。 她不喜欢把鞋子弄脏,我就把我的鞋子给她穿,自己光着脚走。她好像很别扭很愧疚的样子,总是问我要不要穿回她的鞋子,但我完全不觉得有问题,叫她别吵。 如果鞋子一定要弄脏,我穿也是脏,她穿我的就不用弄脏两双鞋子。 而且我的脚尺码比她大一些,她能穿我的鞋子而我穿不下她那小码的洋鞋。 程娜说:“我要出一趟门。”她的手上已经拿了伞,袋子,还有一双高跟鞋。 我转过头来看着她,我们四目相对了好几秒,谁也没讲话。 “那种地方还要去?”我说。 “程娜,你这么缺钱?” 她说:“不是缺不缺钱的问题,我答应了那家的老板,就要弹完这一年。” 我起身拿起一件外套套在自己身上,遮住了平时在家穿的紧身背心,“那我也去。” “程佳!”她语气不好。 “平时我也会去那里听你弹琴,现在你要去我顺便送你。”我亮出自己的车钥匙,在她面前轻佻一晃,“护花使者准备就绪。” 车上载着一位大家期待的女士,握着方向盘我竟然还紧张了起来。 感觉一路上道路很静,没什么车,人行道上更是没有人行走,我预想能在今天见到形形色色的伞,结果连两边的店铺都没有开门。 静得诡异,我不由地加大踩油门的力度,这样瘆人的环境很难待下去。 雨点拍打在车架上,中空金属特有的质感音紊乱无节奏。 程娜坐在车后座,安静不出声。 我扭开电台,一阵令人心安的电流声过后,一个女士的声音缓缓流出。 【今日我市全面封锁,市内居民听到本台请勿四处走动。】 “怎么了?”我说,想要知道电台里究竟在讲什么。接下来的话语则是让我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大量居民异变,感染未命名新病毒,产生四肢抽搐、意识丧失的症状,目前没有自控能力——通俗来讲,类似丧尸化的症状,这样讲可能会更清楚些。】 我震撼得讲不出话,猛然回头瞥了一眼程娜,可对方毫无反应,依然撑着头看着窗外。 “怎么了?开车为什么要分神?准备绿灯了。”她转动眼珠,看了我。 我说不出话,勉强整理语言,说:“你没有听到电台?” “电台?”她说,“如果你是说主持人的转场音乐,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喜欢听的音乐叫什么,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首。” “不是......怎么回事,你没听到吗?”我换了个台,果不其然,还是那个女声,同样的话语不断在重复,增加了几个避难的场所。 “绿灯了!”她用力拍了下我的肩膀。 我本能发动汽车,可是脚不自觉地在抖。 只有我听得见电台?这么诡异的电台可不好玩,如果说是恶作剧这成本也太大了,更不可能是程娜装样子来捉弄我,她从来都只被我捉弄。 因为我的一路飞车,很快就到了那间熟悉的清吧。 我们一路走到中心位,钢琴还是被擦拭得光洁如新,那么端庄漂亮。不论音质音色,都碾压了家里那架木外壳的钢琴。 “我去换礼服。”程娜说。 “嗯。”我缓和自己的表情,点头表示知道了,“在卡座等你。” 她回头看我一眼,没说什么,也没赶我走,可能因为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客人,她这人很有职业素养,一句不该说的都不会多说。单就这一点不知比我优雅了多少,怪不得现在追求她的人会这么多。 坐在我习惯落座的软椅,这个地方在最角落,很难被台上的人看见。屁股还没坐热,就见眼前环境骤然变了,墙壁角落开始出现裂缝,像是被人在外面强硬地破坏,灰红色的血液点点渗透进来。 那扇太阳纹路的红铜大门也被人从外面打开,我有非常异常的预感,却也无法动弹,我看见进来的并不是人,而是声势浩大的一群群丧尸一样,面目狰狞的人,面色发青,身边围绕着恶心的苍蝇。 丧尸群疯狂奔涌进来,见人就咬,被咬的人无一例外鲜血狂喷,有的头断血流如同破布娃娃,惨叫在耳边响彻。 我第一反应就是找程娜从这个地方逃走。 可随着我突然从软椅上站起,那种恐怖的血色氛围一下子烟消云散,世界好似变回正常平和的世界。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我做的一场荒唐梦。 这是最可怕的噩梦,无处可逃的清吧和反复循环播放的电台警告,我和程娜和爸妈共同生存的城市,无数人感染不知名病毒,封锁和自生自灭。 一切都像发生在小说里的情节。 是了,这段时间,我和编辑说自己正在构思一部丧尸题材的小说,但是里面很多末日生存细节我不能设身处地地想到,所以好些时间都在幻想若是面对末日自己要如何生存下去。 就是不知道,写小说还能写出幻觉来,这种身临其境的6D体验大可不必了,属实有点影响现实生活。 我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手,只觉得苍白无力,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开始出现这样吓人的幻觉。 这样说起来是很简单,无非是一个人出现了幻觉,实际上现实中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当你真正处在那种氛围下的时候,扑面而来的“真实感”让你忘记任何自己的处境,只是一味地想逃,毕竟谁也不想被那些东西咬上一口。 后背被冷汗沾湿,摇摇晃晃地坐下扶着额头,恰逢服务生端来一杯咖啡,我礼貌接过说谢谢,一面拼命往里面加方糖。 一紧张我就低血糖,想吃甜的东西缓解那种紧张,平时是不怎么吃甜食的,但是到关键点就会主动找糖吃。 观众里有人自发鼓掌,我便知道程娜登场了。 今天她比平时都漂亮,穿着一身茉绿色长裙,虽然因为我们只是平凡人家,能买的布料和设计并不最高级,但她还是用自己的清冷气质把这条裙子穿出了无尽温柔的感觉。 程娜缓慢地掀开红色防尘布,将其抖开,以飒爽的姿态将钢琴的全貌展露。 白色的,梦幻的三角钢琴,气势磅礴。 她轻轻坐下,旁若无人地开始扮演起背景音乐的制造者。 一般的听众很少有人会持续四个小时去注视演奏者,他们最多是对演奏者入场致以敬意和欢迎,之后就会转身会去继续和朋友们小声闲聊。 下午饮茶和咖啡或小度数的鸡尾酒,晚上就开放威士忌啤酒和红酒以及一些小众自酿酒,这家清吧也充当了一些社团俱乐部的沙龙场地。 每次举办沙龙的时候,服务生就会请程娜演奏一些符合他们讨论话题的风格的音乐。 琴音如会面,我一个纯粹外行人,一听到乐理知识就要睡着的人,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个喜欢听的人。 程娜在演奏中,没有用她自编的惯常开场渐入,起手就是德彪西的牧神午后。 我呆呆地听着,我那么喜欢德彪西,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钢琴的声音,无疑是能令我放松下来的,我脱力靠在软椅背上,望着远处,那扇大门,还是原来的太阳红铜大门,没有任何东西会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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