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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太敏感了，我还以为你长不大，因为你看着还是那么像个小孩子。......当然，这不是件坏事，我倒像个老人一样。” 她低头牵出一个无奈的笑，那瞬间，我有一句话涌上心，但是那句话，就像倒刺的钩，卡在我的喉咙里，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疑虑在转，不停地转，可我想做戏要做全，不能半途而废，就为了这多年的截断，为了我在她心目中终于能成熟起来。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么强的执念呢，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是长大了，便反着说话。 程娜说晚上要加班，匆匆又出门了。 我知道她说加班是去沙龙弹琴，本来应该送送她，可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谎，令我有些心神难安，总觉得谎言被揭穿，只是两人心照不宣，信或者不信，都让人窒息。 晚上还是去接她了，因为十点钟已经很晚，骑电动车很不方便，经常看新闻说有人晚上骑电动车被醉驾的人碰撞，看得我心惊胆战。 我去沙龙找她，她却不在。 吴华倚靠在丝绒红沙发里，她轻含一舌酒，咬碎一块巧克力，悠悠看着我。 “程佳，你和你姐姐很像。” 找不到程娜，便知道她有心躲我，因为我提前给她发过消息说晚上我去接，但她没回复。 “是吗。”我漫不经心说，“我感觉我们一点都不像，可能脸像一点吧。” 她笑了，看得我莫名其妙。“你知不知道，我认识程娜四年，我比你更了解她。” “谁都比我了解她。” “不——她什么都告诉了我。每个人的人生中都有这样的经历不是么，你有一个信任的陌生人，然后把你的秘密告诉她，我对于程娜就是这样的意义。” “那我真是嫉妒你。”我说，“程娜从来不告诉我她的秘密。” 吴华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舔了一下嘴角，甜腻的巧克力在她粉红的舌尖消失，从我见到她开始，她就一直在风情万种地做各种油腻动作，要不是因为我已经沉淀下来，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很有可能被这样游刃有余的女人给诱骗到，而误以为她对我“有意思”。 “作为妹妹，你确实知道的太少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一摇一摆走到我面前。她凑到我耳边，抓住我的肩膀没让我躲开。她呵气带着浓浓的酒味，在我发热的耳廓里回荡。 她说，因为…… “因为你就是她的秘密。” 我如遭雷劈，一时无法动弹。 吴华知道我的事，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她知道多少，程娜的态度又是怎样？这些问题我恐怕问不出来，因为就凭我和吴华的交情，不足以知道程娜不愿意告诉我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秘密。 我原以为程娜会有什么不一样的。 一想到她和她的好闺蜜、好姐妹坐在一起，像明星讨论自己廉价的粉丝那样，捻起一个话题，倾诉烦恼那样谈天说地，讨论的是身为妹妹的我的叛逆爱情，两人相互安慰，惺惺作态，我就难受得呆不住。 看向吴华的眼神，恐怕也是刹那变了。她怔然看向我，好像在质疑我的态度。 吴华再也不像我印象里那神秘的玫瑰一般引人注意，我拿开她的手，快步走出去，心里一阵阵止不住的紧缩。 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天如墨般黑，却并不让我觉得美丽了，闪耀攒动的星子，就像整齐幕布上的白屑，让人看了有点不舒服。 我开车没有回家，到了一间酒店，酒店楼下是间已经很少人的雅致酒吧，我在里面点了酒，在角落里安静地喝。 程娜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手机被我摁了放在一边。她的消息我早就看了，问我什么时候回。真好笑，差不多的话我们都问了各自一遍，但谁也不回复谁。 我原以为，我喜欢程娜这件事，是我们的秘密。 结果，她却告诉了第三个人。 她也是那些爱聊八卦、无趣无味的女人么？她也是那些藏不住烦恼的女人么？ 我懊恼地发现，吴华说的竟然一点不错，我对程娜简直是一点都不了解。 她工作的这个沙龙是干什么的呢？这个是专门为谈天说地的人们放松心情而举办的音乐沙龙，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七嘴八舌的地方，谁去到那里，都会变得聒噪，就算是程娜也不能幸免。 只有我，是为了程娜去的，我一个人坐在单人的小沙发上，像仰望自己的神一般仰望她。一言不发是对她演奏的尊敬，是缅怀我们过去的仪式。 我以为她明白我有多爱她，所以她不会看不起我…… 酒杯，倒了一堆，一瓶酒喝完，又是一瓶，不记得喝了多少，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酒店休息的。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宿醉难忍，头痛到睡不着，在阳台抽了几支烟，又回去继续睡。 手机没电关机，我没带充电线，就这么放任着不管，到了距程娜家离开一天的时间里，我总算在手机店里买了一根新的充电线，把手机开机，有七八通程娜的电话，还有两通爸妈的，我随便挑了一个回拨过去。 “喂，爸。”我躺在床上毫无生气地说，“我手机没电了。” “噢，你没事就好，下次要想办法先联络家人啊。”那边爸一如既往地淡定，只是嘈杂背景音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您那边怎么回事呢？怎么吵得与众不同，更像是在指挥群众呢？” “噢——这个啊，刚爸妈到警局，差点给你备上案呢，还好你打回来了，不然到时候就是警察来敲你门咯。”他边说边对着另一边说，“哎找到了找到了，这蠢孩子，好，诶谢谢警官。” “……” 我尴尬得无地自容，想到到时候朋友圈里可能传满我的照片，说我这么大个人还原地失踪，这确实是太不妙的事情了。 “对了爸。”我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了。 “其实我失业了。”没敢说是自己辞职的。 那边明显愣了一下，听见爸在妈旁边嘀里咕噜一阵，妈一把把手机抢过来，说道：“你，你真没工作了？……你要是没钱了可以回家住啊，我们又不会嫌弃你，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虽然嘴上说着你不准啃老，但是也不能太当真啊！这么大件事，不和家里讲，你真是……”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程娜已经告诉你了？”我说。妈有这么好说话？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她应该接到电话就给我劈头盖脸来一顿骂，然后逼着我赶紧找下一份工作。 妈那边见我已经知道了，就没藏着掖着。“昂，妈也就是今天才知道了，我问程娜你们俩怎么回事，姐妹之间还有对方不知道的？她就说她也是才知道你最近离职了。——怎么回事？” 我模棱两可地说：“干不下去了呗。” 原本打算用来买房的积蓄够我边写作边生活一阵子的。如果程娜觉得和这样的我住在一起有负担，回家啃老也不是不行。 “我回来你们还要我不。”我闷闷地说。 “......给根杆就做司令了？你回来也要找工作，知道没有？”果然是妈没错。 不过我也不想回去，回去有什么意思呢？思路永远也捋不顺，我需要一个新的环境，放松自己。
第13章 你怎么睡我床上？ 我在家庭群里发了句：【我准备去旅游一阵，谁也别拦我！】 妈马上回：【别作死了，没工资的人上哪旅游去，你那车的贷款还完没有？】 【很不巧，就在刚刚我已经一次性付清了——】 【你这孩子，没十年脑血栓做不出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优先投资房地产啊，你这......我没话说了！】 【买房事情，急不来，我不打算在那边买房子了，我想搬到隔壁市区，房价很低，而且离你们反而更近呢。】我慢慢打字说。 爸那边也看不下去，他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来：【佳佳啊，你这确实是太冲动了，你这个年纪下岗本来就是一件挺严肃的事情……】 我无语：【啥叫我这个年纪，我才二十几！人总不可能一辈子固定在一个工作岗位上吧，总是要有些变动的。】 妈说：【那你打算做什么？】 【目前就先写写东西。】 【写东西能赚什么钱？】 我说：【看你写什么咯，如果你写那些文绉绉的，人家不一定看，那赚钱纯属于运气概率事件，如果你写大家都想看的，预料得到的东西，多少也能赚一些，不多不少吧，就和打工差不多。】 【你说来说去的，我都闹糊涂了。】妈说。 【反正交给我吧。】 【你总是这样说，什么交给你交给你的，之前那份工作挺好的呀，通勤累是累点，但能养活你自己啊，不然你以为你那挥霍能力，三十岁以前能买车？我看你就是想啃老，买了车接下来房子怎么办，你这个不懂考虑事情的……】 那边还在絮絮叨叨，我没什么耐心去回复，放下手机来看其他的消息。 —— 程娜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在犹豫要不要搬出去住。但是她肯定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走的，好像我在生她的气一样。现在搬走的话，不就坐实了我还喜欢她、贪恋她所以要和她住在一起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给她发：【我昨天去接你，见了吴华一面，不知道你们关系这么好。】 【什么关系？】 看来她一直在线。 【你们还挺多话聊的。】我故意刺她，想让她自我反思一下为什么自己的妹妹变得这么叛逆。【我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朋友。】 【……】【她和你说什么了？】程娜问我。 【不知道她和你说了什么，你昨天该不会一直和她待在一起吧？】她很快又发来一条。 我打字：【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那边没有再回复我，我看了一会手机，知道她短时间内不会再回复，把手机放下来，又躺床上睡了一觉，直到退房时间到。我身上的衣服穿了两天，有些脏臭，想回去把衣服换洗，然后收拾一下去郊区玩两天。 心情不像昨晚那么极端了，感觉很多事情都不如想象中那么令人愤怒，可能是消气之后，人会变得成熟一些。 还车贷这事我当然是开玩笑的，一个没有工作的人，不可能会把存款一次性都交出去。 站在程娜家门口，我掏出钥匙，放在掌心里端详一会，插进锁孔里扭转，进去了。 程娜去上班了，这是理所应当的。 我准备进房间的时候，突然听见那间关着门的小客房里传来一阵响动，我想难道是贼？便大喊：“不要动！你别想逃啊，我，我已经叫警察了！” 警察一天之内要处理两次与名为程佳的人相关的案子，应该会有些烦了吧？！ 没过几秒钟，房门就打开了，结果里面的人竟然是程娜。她的脸色是我见过最糟糕的一次，头发乱蓬蓬像刚睡醒，黑眼圈也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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