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好好活着,我们就是要好好活着,我们偏偏要幸福快乐地活着。” 于洛像给婴儿摇摇篮一样左右晃着身子,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她最近常常这么做。 夏夜的风裹着热气卷进窗户,不知过了多久,宋观亭渐渐安静下来,许是哭累了,就那么在于洛怀里睡着了。 于洛将她打横抱起,宋观亭比想象中的轻些。 宋观亭平常吃得很素,常常侍弄院中的花草,除此之外就是在书桌上做题,在客厅读书,在院中读书。 她比于洛清瘦些,稍微高一点点,平时于洛是不会承认的,犟嘴说两人一样高,而且自己比宋观亭更有力量感。 其实不是,宋观亭超厉害。 于洛盯着宋观亭看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将她放在床上,准备去关灯,却看见窗台外的叶片一点一点的,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 院子里还摆着床,忘了看天气预报,这下子蚊帐都打湿了。 于洛拿起手机打着灯准备去收蚊帐,顺便给床披上一层防水罩,走到门口,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去厨房拿了一根擀面杖才安下心来。 乌云严严实实挡着月亮,院中只有窗户透出的微弱灯光。 由于刚才的一阵心悸,于洛下意识扫视一圈院落。 似乎没什么异常。 院墙的一角,靠近卧室窗外,花丛晃动,不像是雨打花落。 直觉告诉她,那里有人。 一瞬间,入室抢劫杀人的新闻都浮上来,于洛握紧擀面杖,退到门框,转动眼珠观察四周环境。 因为下雨,她出来之前关了窗户,可是没有防盗网,若真有歹徒,完全可以破窗而入。 厨房外面放着一把锄花的锄头,长度到肩,如果对方有刀,擀面杖是不行的。 那里到底有没有人? 于洛一面注意那边的动静,一面朝床走去。 在收蚊帐时,将手机摄像头对准那一角,眼睛只盯着眼前的东西。 收完后跑到屋檐下,打开视频一看,花影重重下,有一只男人的脚露出来。 霎时间汗毛倒竖,手脚冰凉,于洛将后背贴着墙,颤抖着手指编辑报警短信,强装镇定嘀咕到:“下了雨院子里真凉快,先吹吹风再去睡觉吧。” 声音不大不小,那个人应该能听到。 宋观亭还在睡觉,不能进屋。 她散步般往锄头走去,侧头望着雨帘,余光注意那人的动静,幸好那里有个凳子,现在走过去不算突兀。 可是这里是郊区,警察还得多久才能来? 于洛战战兢兢坐下来,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了,看看时间,现在是十点四十五,学校刚下晚自习不久,班主任应该刚回家。 她果断给班主任发了信息,附上了自己的定位。 雨越下越大,院中只有雨声敲打在叶片、地上和竹床上的声音,看来那人并没有穿雨衣。 不知道他还会等多久。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求财还是什么? 如果他控制住她,宋观亭该怎么办? 于洛紧紧握着拳头,尽量放缓呼吸,手上全是粘腻腻的汗,只有臂膀紧靠着的锄头柄能给她一丝安全感。 人生还真是有那么多意外。 于洛自嘲地笑了,这么想真晦气。 班主任很快回了消息,让她不要急,他马上带保安来。 只要等十分钟,只要十分钟。
第23章 第23章 于洛常常感慨自己真是个大福星,可惜她女朋友不像她没心没肺,整天闷着头生气,觉得自己拖累身边人。 宋观亭不懂,受伤那段时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多爽,而且这伤很有眼力见,全在左手,不影响她写字,但老师又会酌情不收她的作业。 于是,英语那一堆题海战术下的烂题她一个都不做,天天抱着数学啃,还真给她啃了二十来分。 于洛恃伤而骄,指挥宋观亭给她拿饭、张怡瑾给买零食,宋凌云哼哼歌时她就捂着手喊疼。 在这番折腾下,宋观亭逐渐和那两人熟悉起来,形成了反于洛矫情联盟。 “给我!给我!” 桌子被于洛拍得啪啪响,那边哄抢零食的两人停下来看她,雪白的石膏把她的左手固定在腹前,只能干瞪眼。 两人捂着肚子大笑,张怡瑾两指拈着包装袋在空中晃了晃,撕开口子,跟宋凌云几口分食完毕。 “你……你们!”于洛颓然坐在凳子上,伸出手指:“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 宋观亭提着保温盒走进来,看看于洛一如既往堆满杂乱试卷和书本的桌子,在自己桌上把饭菜一一摆开。 于洛眼巴巴地看着她:“她们不给我吃!” 宋观亭头也不抬:“不能吃辣的。” 那俩人得瑟极了,摇头晃脑,张怡瑾斜睨着她,嘁了一声把头甩得高高的,两个字形容就是傲慢的猫头鹰。 感觉左手有点疼了,还有点痒,想揍人。 “快吃。” 教室里渐渐回来不少人,徐蔚照旧打开多媒体,点进B站,今天放的是吐槽剧情的视频。 再过不久要听听力了。 于洛拿起筷子往嘴里刨饭。 这饭是于母大老远从家里送到学校的,于洛受伤后她天天送饭来,一日三餐她送两顿。 开始还能狠狠心不吃,可她也没什么大错,好像也是爱自己女儿的。 张怡瑾抽出英语听力书,闲得无聊扒开书看贴在桌上的课表,懒洋洋问:“下节课数学,又是杨勉去讲题吗?” 于洛扒饭期间眉毛朝宋凌云挑了挑,意思就是问她呀问她呀! 班里杨勉数学最好,冲满分的好,他偏科,排名靠前全靠数学给他拉分,数学老师一周只有一次晚课,定了这节课给学生来讲自己觉得经典的题,到后来就变成了杨勉的个人秀。 她们四个人,其他科目都问宋观亭,数学最难那两道题就派个代表去问杨勉。 而这个代表就是宋凌云。 宋凌云歪嘴一笑:“朕不知。” 刑事案件要二到六个月才能判下来,在这段时间里,于洛陪着宋观亭给姑姑过了七七和百日祭。 入秋后多雨,弗洛伦蒂娜也开了,姑姑生前其实很喜欢这种花,宋观亭折了几支做成干花,等人散尽后放在姑姑墓前。 于洛手差不多好了,从大臂到小臂留下一条长长的疤。 她站在身后,撑着伞,等宋观亭站起身,抱住她拍拍她的背,两人撑着伞回家。 那个男人就是之前的变态,已经两次被拘留,虽然时日很短,比起他留给别人的阴影,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但两次都有宋观亭的身影在其中。 第一次是宋观亭初中毕业刚回小院,一个人孤零零的,又是个没爹妈管的,比起曾经的那些,肯定更不敢跟别人说。 没想到她是个那么表里不一的人,看起来文静,抄起棍子就要打他,还报警让他被拘留。 那次好不容易瞒过了村里人,被个小女娃送进去了,说出去都丢人。 出来后,他忍了一两年,不敢太过分,总要多观察观察,都是挑着温顺的来,结果又碰到了宋观亭。 那个下套录像的贱人要跑,他搂上风衣想追,她突然出现,靠在墙上,用手中的棍子敲了敲墙壁转角。 “你敢伤害她们,我就把这些事情宣扬出去。” 宋观亭扬了扬手机。 他恶狠狠威胁:“你不怕死吗?” “我一个人无牵无挂,死就死了,你要试试?” 看着她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他怂了。 第二次拘留很折了他的面子,更要命的是被人知道了,说他去精神科看病了,他是患了精神病,是个脑子不正常的人,他感觉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 那些贱人,表面上和和气气的,人一转身就说起闲话来。 消息肯定是宋观亭放出来的,就算不是,整件事情的起源是她,必须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那个雨夜,他不幸被保安抓住,又在今天的阴雨绵绵中,被宣判入狱。 作为证人出席的秦渠顶着细雨跑过来,积水四溅,裤腿晕开一圈水云。 曾经秦渠对这件事羞于启齿,听到警笛呼啸而来,看到于洛手上的绷带,便不能退缩了。 “洛姐,亭姐,你们有时间吗?我爸妈想请你们吃饭!” 于洛把她拉进伞下:“你别这么喊,怪黑社会的。” 秦渠脸一红,低下头去腼腆地笑。 “期中考试没达到宋观亭给我定的小目标,我得回去复习。” 雨轻飘飘荡开涟漪,空气湿漉漉,雾蒙蒙。 远处的汽车旁,一对中年夫妻站在伞下,见于洛看过去,笑吟吟挥了挥手。 “电影总是这样结尾欸,正义的主角打败了邪恶的反派,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于洛挽着宋观亭撑伞的手,这把大伞隔绝世界,圈起一片小小的天地。 宋观亭正色,模仿着童话的结尾:“从此,两位骑士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为什么不是公主?” 宋观亭凝望着于洛的眼睛:“因为你是我的骑士,我也愿做你的骑士。” “不过,”宋观亭停顿了一下说,“就算我们都是公主,也可以野蛮、顽强、互相守护。” 灰云散尽,天空湛蓝无比,窗前摇晃着带露的花,桌上摆着的小说被轻轻合上,锁进崭新的书柜中。 取而代之的是一沓试卷。 一轮复习马上就要结束了,每天默写一篇文言文和古诗,像下雪一样落在桌上的试卷,订书机都订不了那么厚的资料,七本砖头一样的复习书。 课桌是双层的,教室后面每个人都有一个小柜子,可班里还是每个人都买了一两个收纳箱放在脚边,装得满满当当。 因为缩短了睡眠时间,每天高强度学习,于洛每节课下课都小憩一会儿,导致作业总是做不完。 下午,于洛捧着一桶方便面,惊讶地看着杨勉捏着方便面口子的两角,灌了半袋热水,欣然走回座位,五指一拢,用一个文件夹夹住口子,搁在一旁,写起作业。 “这也行?” 杨勉扶了扶眼镜,得意地笑:“方便快捷还便宜,而且吃完用小皮筋一扎,再也不用担心汤洒出来了。” 于洛捡起惊掉了的下巴,严肃地指出问题:“你还得洗筷子。” 只见对方不慌不忙,神色高深莫测,慢动作从桌洞里掏出一大把一次性筷子,递到于洛眼前晃了晃,抽出一双,转笔一样舞出风声。 一只胳膊搭上于洛肩膀,宋凌云也端着一桶泡面:“6。” 望着自己收纳箱上的几桶泡面,于洛当场掏出手机,准备下单一次性筷子。 “你完了。”宋凌云看着摄像头,“年级主任肯定坐在办公室的监控大屏前看你玩手机,下周开大会就会通知全校,高三于洛公然在教室玩手机,回家反思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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