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七个年纪,未到小学法定年龄的孩子,无论大小,都收在一个教室,统称学前班。 操场边,有三个低矮的小房间,分别是保安室和两个小卖铺。 这个破学校,上的课除了语文就是数学,老师只有两个,连个体育课都没有,英语课完全不开。 我成绩很好,即使不听课也能拿第一,全靠我那些下课就玩跳花绳、弹珠和一二三木头人的同学。 哦对了,这个学校没有足球场,有两个篮球框,但没有篮球。 我最不习惯的,是吃饭,相当敷衍,有时候两菜一汤,有时候只能吃蛋炒饭。 吃完饭,要到教学楼后面,雨后爬满蜗牛的围墙前,在一排水龙头前排队用冷水冲洗不锈钢饭盒。 有一次,几个老师一合计,决定放学后开一个英语课,由刚来的漂亮语文老师授课,全校学生想听的都可以去听,那天放学后,教室里挤满了人,坐不下的,跑到黑板前蹲了一圈,都想瞅瞅英语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老师在黑板上写下“Thank you”“Good morning”“Good night”一类日常英语。 我是唯一一个学过英语的学生,老师教了几遍,请我读了两遍。 下课后,几个同路回家的人围着我,问:“宋观亭,thank you中,谢,谢,你,分别对应哪一个呀?” 另一个小孩跳起来一巴掌拍在他的书包上:“笨啦!三克油‘三’和‘克’都是谢,‘油’就是你啊!” 那小孩反驳道:“都是谢为什么读音不一样!” 我看着他们,感觉世界都昏暗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对自己的未来完全失去了希望,那时每天我只想两件事。 一是我也许就要死了,也许就是明天,也许就是现在。 二是,我的人声就这样了,侥幸长大,变成流水线工人、服务员、清洁工,或者变成守着一亩三分地靠天吃饭的农民。 最初意识到这件事时,像是水泥做的天穹砸下来,轰隆轰隆碾碎一切。 接着,我又觉得无所谓了,拧螺丝和工程师不都一样? 人不就是睁眼,吃饭,上班,闭眼,混日子,等待着哪天突然死了。 姑姑看着我堕落,只敢温声细语劝我,好几次,我装睡时能看到她在我床前抹眼泪。 我就是以这样的心态来对抗初中带给我的绝望的。 之所以说是对抗,而不是说顺从,是因为我的人生有了转机。 那个女同学的家长,说我带坏她的女儿,其实无所谓带不带坏的,无非是大家烂到一块儿去了,用夸张的装扮、抽烟喝酒、逃学打架来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对抗自己将会成为一个平平无奇的社会底层人士的命运。 可她认为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是个坏种,她在办公室众目睽睽下扇了我一巴掌。 她走后,班主任问我:“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你还记得你父母对你的期盼吗?” 班主任的话也像一巴掌,这两巴掌打醒了我。 恍惚间,我听到爸爸妈妈在我耳边的呢喃。 宋观亭,要读书。 ---- 好久之前上课摸鱼写的,水课多就是这点好,摸鱼摸得毫无负担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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