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黎遥君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 “将军,你怎么了?”吴沛问。 她慢慢坐起来,将脸埋进手掌,“无事,你接着睡。” 隔日,牢笼旁看管的士兵往一名将领装束的胡人脸上泼了一瓢水,见他醒了,回身道:“两位将军,请。” “拖出来。”黎遥君冷冷道。 那胡人嘴里喊了几句,燕铮问向身后懂胡语的霍副将:“他说什么?” “他说,不管咱们问什么他都不会答的。” 黎遥君走近,看了看那胡人身上的鞭痕,冷笑道:“还是轻了。”转身从炭盆中拿起烧得通红的烙铁,抬手就往那胡人胸口按了下去。 胡人将领惨叫不止,随后恨恨地瞪着她,牙关紧咬。 “会弹琵琶么?” 看管的士兵一愣,没懂黎遥君话里的意思。 燕铮却是一惊,她所指的弹琵琶可不是弹奏乐器,而是浸竹司的手段,将人双手绑住吊起,以尖锐匕首在肋骨间拨动,酷刑之下,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黎将军,用这等酷刑恐怕不妥。”燕铮说。 黎遥君回道:“我明白燕将军心中的顾虑,可眼下问出胡人的兵力分布和他们下一步的计划才是关键所在,用什么方法,不重要。” 见士兵摇头,黎遥君走了几步在一旁坐下,“那就继续拷问吧。” 一个时辰过去,那胡人昏昏醒醒,依旧没有吐露半个字,燕铮皱眉看着,按这架势怕是再过上十天半个月也问不出东西来。 黎遥君耐心渐失,站起身说:“裤子扒了!” 燕铮愣住,不知她要做什么。 下/身一凉,胡人将领顿时疯狂挣扎起来,奈何双手双脚都被捆在柱子上,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黎遥君抽出马刀,抵在那胡人下腹,“霍副将,请你告诉他,我数二十下,若他还是不说,这命根子可就保不住了。” 霍建瞪大了眼睛看向燕铮,股间不禁一紧,迅速将她的话转述给对方。 “一。” 那胡人仍是不停挣扎,嘴里频频怒喊着。 “二。” 燕铮眯了眯眼,这法子虽偏激,但对方如此惊慌,或许真的有效也说不定。 “三。” 脸上忽地被唾了一口,黎遥君擦净唾沫,不屑道:“四。” 过了一会,牢笼边的士兵偷偷抹了把汗,黎将军这行事未免也太瘆人了些。 “十九。” 那胡人焦急地大喊几声,乞求的目光望向霍建。 “他愿意说了!”霍建道。 黎遥君的马刀却并未收回,“告诉他,若他所言有假,我定会回来送他做太监。” 甘州 圬城 金绍喂完了马,坐在马厩外头就着井水将昨日换下的衣裳泡进去,镜茹走到后院来,道:“金师傅,云柳姐说,夫人一会儿要出府,叫你把车套上。” “哎,好嘞。”金绍放下衣裳。 镜茹将果子端进房里,“荷娘,夫人让我给你们送点尝尝。” “哎呀,夫人真是好心。”荷娘笑着,到了甘州后的日子远比她想象中的轻松,主家夫妻俩都不是事儿多的,待人也和善,从不苛待下人。 莲娘取来一颗咬下一口,“这甘州的果子跟咱们禾州就是不一样,甜!” 见怀里的孩子伸起小手要去拿盘中的甜瓜,莲娘忙说:“小姐乖,先将这蛋粥喝完好不好?” 荷娘见状笑道:“小姐比少爷要活泼些,你瞧,少爷对果子没什么兴趣似的。” 回到后院,镜茹走到木盆边,将金绍的衣裳拿在手中搓洗着。 黎府马车驶近南门卡口,四名卫兵举起长枪拦阻在马前,“何人擅闯军营!” 金绍急忙跳下马车,上前堆笑道:“军爷,车里的是咱们将军夫人,您通融通融。” “将军不在!夫人请回!” 金绍一愣,提将军都不行么? 云柳将赵清颜从车上扶下来,两人走近,赵清颜向那卫兵行了一礼,“能否请您向林副将军通传一声,就说我来问黎将军的消息。我们不进去,就在这里等他。” 卫兵想了想,对身边同袍说道:“你们在这儿看着,我去找林副将军。” 一刻后,林轲远远走过来,“嫂子!”他挥挥手,示意卫兵收起长枪。 “林副将军。” “嫂子,将军并没有消息传回来,禾州战事吃紧,怕是也没工夫写信。” “这……”赵清颜眉头轻锁,问道:“禾州那边,现下如何了?” “军报不往甘州传,所以咱们这儿也不清楚。” “那,这战事要持续多久?” 林轲叹了口气,“这可没准儿,快的话几个月,慢的话,几年都是有可能的。” 见赵清颜沉默不语,他又说:“嫂子,您别太担心,隔着这么远,您担心也起不了作用不是?” 赵清颜点点头,说:“多谢林副将军,那我们这便回去了。” “哎,嫂子慢走。”
第37章 探马带回的消息与黎遥君推测的一致,胡人果然选择了攻打柃桥关。根据之前俘获的胡人将领所言,此次大靺会分出一半兵力在柃桥关,另外分别在栐城、千辽、庆河三地各留守五千人,其余兵力则从柃桥关西面绕行,偷袭禾州城。 韦沅认为胡人此举是想把甘州援军拖在柃桥关,令援军无暇顾及后方的禾州城一带,且胡人既然敢分兵去攻禾州城,那就意味着,军中可能出了奸细。 “韦将军,为何你认为军中有奸细?”燕铮问。 韦沅答道:“攻城战,至少要以三倍于守城方的兵力才有攻下的可能。铜源、下坪等地有守军共计五万左右,但先前为了形成防线,这几个地方的兵力较为分散,禾州城实际的兵力仅有四万人。所以,胡人即便一时打不下禾州城,途中也能夺下防线上的城镇。选择先攻打最重要的柃桥关,或许是为了误导禾州城一带的守军,令他们以为,胡人会从北面攻打禾州城。” 黎遥君略加思索,便明白了韦沅的意思。 手指点了点刀柄,她接道:“按常理,胡人既然已知晓甘州派来援军,便也该想得到其他地方也会派援军,但他们从未与我朝有过大型战役,并不清楚大襄的兵力,怎么会一边来打柃桥关,一边却贸然偷袭禾州城呢?若禾州城的兵力比柃桥关还多,岂不是就折在那儿了?” 韦沅点点头,说:“巧的是,他们选择从西面绕行,而西面刚好有一个兵力部署相对最薄弱的下坪。” 燕铮想了想,道:“可谁会在这节骨眼上通敌?” 三人沉默了好一阵,黎遥君突然一震,心道不好,难道是他?可若是他,去年栐城被围正是最好的时机,为何战事持续了这么久都没有动作? “黎将军,你有头绪了?”韦沅问道。 黎遥君摇摇头,这件事只是自己的猜测,况且周平康当时并没有取得证据,谁也担不起诬陷皇族的罪名。 燕铮在沙盘前踱着步子,道:“以胡人的行军速度,预计再有两日便会抵达柃桥关,对方的计划也已传信于禾州城一带的守军,眼下他们想必早已做好准备了。” 黎遥君皱眉思量了一阵,说:“张许,你立刻带五万人去禾州城,急行军。” “是!” 洧州 信王府 美妙婉转的歌声在湖边飘扬,可宁怀的心思却不在这处,歌姬唱完一曲,欲上前讨好,宁怀烦躁地一挥手,将她打发了下去。 虽说岑立祖搭上了肃真使者的那条线,可战事的进展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宁怀原本打算,于大靺出兵之际起兵,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才将调任至岯城没几年的守将孟来收为己用,转头他就被沈如霖举荐给了父皇去驰援禾州,一同被派去的,还有早早收买下的洧州守将谢止。 既然谋划被太子打乱,便只能另寻他法,找机会令此二人立下军功,为自己在朝中争得笼络人心的筹码。且禾州一行,沿途也能结识各地世家大族,于己也算是有利。 十月 燕铮走上城墙,胡人的第一波攻城已于傍晚结束,将士们正在靠在墙边休息,时不时往嘴里塞着干粮。 没过一会,黎遥君也走了上来,她拾起几支散落在地的箭矢放在鼻下闻了闻,说:“燕将军,今日我发现,咱们这似乎没用过金汁。” 燕铮疑惑,“何为金汁?” “即,煮沸的粪汁。” 燕铮回道:“粪汁倒是有不少,不过那腌臜物能有什么用处?” 黎遥君站起来,说:“将其涂抹于兵器箭矢之上,伤口在短短几日内便会溃烂。但最快的方式,却是直接将滚烫的金汁浇在敌军身上,受伤之人无药可医,只能等死。” 燕铮眼中一亮,“此法甚好!”转念心里有些惭愧,戍守柃桥关三年,却不知还有这种方法,若说经验尚浅,不过是借口罢了,还是兵书读的少了。 “燕将军,今夜我会带人夜袭,胡人正是疲累的时候,机不可失。” “好。” 丑正二刻,黎遥君率兵直奔胡人大营,三千轻骑分成三路,进入胡人营地后并没有与其缠斗,而是四处搜寻胡人的粮草所在,一个时辰后,返回柃桥关。 “如何?”燕铮上前问。 黎遥君叹道:“没有找到,还要再探几次才行。” 半个月后 城门处喊杀声阵阵,正上方的士兵将一桶桶烧沸的金汁兜头浇下,胡人一时间难以攻破城门。 黎遥君挥出一刀砍在才从城墙边冒头的胡人身上,回头扯过一旁反应不及的士兵,“看着点背后!” “黎将军,西城楼的胡人越来越多了!”一个士兵匆匆跑来喊道。 黎遥君回头,“燕将军,我带人去西城楼!” 将西城楼的胡人击退,黎遥君率轻骑从柃桥关南门离去,趁敌军后方空虚,再度突袭胡人大营。 突骑二营找到敌军存放粮草的地点后,黎遥君当即命众人撤回。 子夜,胡人大营内粮草处火光冲天,襄朝骑兵从围堵中硬生生闯出了一个缺口,疾驰而去。 “都烧了。”回到主帐,她向等候的燕铮说道。 “黎将军辛苦!” 黎遥君坐下来,大口往嘴里灌着水,片刻后,擦了擦嘴,说:“胡人没了粮草,他们的时间不多,眼看着入冬了,近日里必定会再次攻城。” 燕铮点点头,“他们撑不了多久,这次若不能攻下,便会转为被动。” “咱们只要守住接下来的这一回,柃桥关之战便有转机了。” 第四次攻城后,胡人依旧未能将柃桥关攻破,而此时的大营中,已开始有胡人士兵陆续死亡,军心也因此动荡不安起来。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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