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翎对俞南府的人不会帮助自己有心理准备,俞南府的人怕是巴不得她蠢到带着南军去上天下地的翻出向狰将军的家眷,然后当着南军的面将那二人处死他们更开心。 只是这杀人诛心的举动会不会点燃南军的血性那就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了,一切结果都要展翎自己担着! 打的是多好的算盘! 他们犯的最大的错误与申凉是一样的,就是以为她什么也不知道。 以为她不知道南军想杀她;以为她不知道带着南军去追杀向狰将军的妻儿会遭到南军的敌对;以为她懵懂的没有戒心,随便给她造一个陷阱她就会往里钻。 事实是,赵清晏早就给她分析过她面临的处境,那些人心里在想什么,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 军队里出生入死的情谊最是厚重,向狰将军肯为了孙太尉的死起兵,南军中有人肯为了向狰将军的死杀个送入虎口的人这多么正常。 维持着与南军微妙的关系已是不易,展翎想着灭火还来不及,哪敢去火上浇油。 当务之急还是得拉拢了这支南军,拉拢了这支南军,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猴子在门外伸着脑袋往里边瞧,介雷上前去将人拎进门,“鬼鬼祟祟的成什么样子。” 自从上次开诚布公地和展翎谈过之后,猴子来展翎书房的次数是越来越多。 “驸马怎么还不快做点什么,我等得都着急了!”猴子和介雷、介风一起站在展翎的书桌前说话。 他这几次来没有第一次来时那么随意,拘谨的与介风二人站在一起,也不再放肆的打量她的书房。 他来得正好,展翎问道:“每月一次的校考南军中没有?” 猴子想了一下,“以前是一月一次,这几年变成了一季一校考,再过半月是立夏,驸马那时便可以开始校考。” 展翎陷入思索。 典籍中记载,帅官以下的队长、卒伯、屯长等可借由校考优次升降等级,她想借着规范校考重新调整南军中的上下等级,让南军中蒙尘的人才得以发挥用处。 可若是依据猴子的话,她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每一次校考胜者的名字后边会用朱笔记录一次,记录三次后,隶属于下下等的才会被降级,南军七万人,校考也并非一次便能全部校考完毕,队长以下都是随机校考。 若是按着如今每季校考一次的进度,光是等着三次校考完分出下下等便要等上大半年,加之她能调控的部分还只能靠随机来校考,这事没个两三年就办不下来! 要在这南军中耗个两三年,怕是赵戈早就将她害得尸骨都丢去喂狗了! 此事还得另做考虑,展翎又问道,“你可知这军中有一位叫熊愣的?” 展翎提到熊愣,猴子一拍脑门,“我倒是将这事给忘了,驸马与大熊哥可是有交情?” “交情?”展翎口里咀嚼一遍这词,“并无。” “那就奇怪了。”猴子一手托腮在下巴上摩挲,疑惑道,“大熊哥在军中放了话,让想害您的人都给他消停着点,您这个人,他还想再看看。我以为是驸马和大熊哥有交情,大熊哥才会替驸马说话,因为大家都知道将军去世,大熊哥是这军中最难过的人。” 原来她在这军中安然度过这么长的时间,其中还有这一层的关系。 “可否为我引荐此人?”展翎道。 既然是如此,那么这位熊愣她的确应该要去见一见。 “当然,驸马愿意认识大熊哥就好,这将会给驸马带来莫大的帮助。”猴子露出一口白牙,拍着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正是傍晚吃过饭休息的时候,展翎在猴子的带领下去到熊都尉的房间。 一路上猴子对熊愣的事迹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猴子很崇拜熊愣,说起他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在闪光。“别看大熊哥长得跟个糙汉子似的,大熊哥有洁癖,南军中没有任何人有大熊哥那么好洁!” 展翎想象不出在军营中还有洁癖的男人是什么样子,那要是在战场上不是会很耽误事儿嘛,大家土里来泥里去的,要是夜里要伏击敌人,可能整个晚上都得趴在地上,这要是换个有洁癖的去,不难受吗? “大熊哥虽然有洁癖,战场上却拎得清,使一把偃月大刀,有任何敌军敢靠近他三步的距离内,大熊哥一刀过去便将那人给砍了!” “因为大熊哥观察后发现,再让他们靠得近了,血会溅到身上!所以当有敌军靠近大熊哥三步范围内时,大熊哥的武力会比平日里都厉害上一大截,呈国持短兵器的兵宁愿和向狰将军交手都不敢和大熊哥交手!” “哈哈哈,大熊哥就是这么厉害!” 展翎无话可说,想不到还可以这样! “这事儿我也有听说,真的假的啊?那他打完一仗下来岂不是干净得像是跑了个马回营?”介雷好奇地把脑袋凑上前询问。 “反正下了战场最干净的那个准是大熊哥。” 说着话,他们到了熊愣的门外,猴子敲了两下门求见,熊愣亲自来开门。 原来是这个人。 面前这个络腮胡子的壮汉展翎早就见过,转交文书那日,押送不给她开营门的哨兵来交给她处置的就是这个壮汉。 莫非这些时日在这军中得到他发话庇护,是当日的功劳? 也是因祸得福。 “熊都尉,在下展翎特来拜会。”面对这个人,她尽可能低地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可不敢在他面前拿出将军的名头发号施令。 在此人的心中,南军大致就只有那一位将军。 熊都尉看着屋外四人,森冷的双目睁大,“你,你,脱鞋跟我进来。” 他先后指了猴子和展翎,介雷和介风不在他邀请的范围内。 展翎低头看一眼,发现熊都尉是赤脚走在屋中,地上木板干净得不染纤尘。 果然是个有洁癖的。 等不及展翎为介雷和介风说两句好话,熊愣已经转身独自走回了屋中。 门没有关上,介雷有些不服气,却让介风拉住。 展翎和猴子二人先后步入屋中,介风在屋外帮他们把门给关好。 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却很整洁,屋中靠窗的位置有一方书桌,文房四宝齐备,桌上还放了不少的书籍。 这络腮胡壮汉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只有一腔勇武,内里爱好文墨,还十分爱洁,挺特别的一个人,难怪能让向狰将军注意到亲自带在身边。 屋的正中间,一方席案摆放在地上,席案之上摆放的是一把大刀,大刀旁还有一张白帕。 在她们敲门之前,熊愣大致便是在擦拭这刀。 他盘腿席地而坐,双足外露有一种野性不羁的不动如山之感。 “宝刀蒙尘,实在可惜。”展翎见他收刀,意有所指道。 熊愣没有搭理展翎的试探,缓缓从地上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可以完全挡住窗外投照到展翎身上的亮光。 他仔细的审视展翎,身上自带着一种敌意的威压。 展翎在他的目光之下竟有些失了从容动弹不得。
第36章 雅俗共赏 他手持着大刀,刀锋正对着展翎,刀把磕在地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听声这刀怎么着也有个百八十斤,煞是可怖。 展翎左右看了看,此时她距离熊愣大约两步距离,这个距离血会溅到熊愣衣裳上,熊愣该是不会对她下手的吧! 思及此,她才敢大胆地站着没有动作,任凭熊愣打量。 猴子咽了一口口水,胆寒地看着面前气氛紧张的二人,“大熊哥,我替你把这刀拿去放着,你与驸马也好说话,这样可好?” 熊愣没有搭理他,兀自转身到托承大刀的架子前将刀放下,回来邀请展翎一同席地坐下。 猴子狗腿地为二人斟来一壶茶,让两个人可以慢慢聊。 “三驸马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熊愣直奔主题。 “熊都尉前些日子替在下在军中说了好话,多谢。” 熊愣喝茶,不语。 “在下观察南军多日,发觉军中士气低落,有心整顿,不知熊都尉可否助在下一臂之力?”展翎不与他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 熊愣顿住喝茶的手凝视展翎片刻,思索不语。 “在下诚心如此,既接管了南军,便不能眼睁睁看着南军消极度日,辱没了曾经十军最强的威名,熊都尉见过南军最威风的时候,相信与在下是同样的心情,都不希望看着南军如此,所以今次在下才会来寻求熊都尉的助力。” 见熊愣表情有所松动,展翎再劝,“此事对南军而言仅有利好,非我与熊都尉合力不能完成,南军今日之后会如何,便在熊都尉此刻的一念之间。” 熊愣一杯茶喝完,将茶杯扣在桌上,猴子觑熊愣一眼,上前添茶。 展翎识趣地住了嘴,没有逼得太急,留时间给熊愣思考。 他想整顿南军,但他头上有一个申副将,她是这军中唯一能压制申副将一头的人,他想整顿南军就必须得靠着她,否则南军这些年也不至于在他眼皮子底下糟乱下去。 向狰将军的事情说到底是私事,而整顿南军却是公事。 能有洁癖还在战场上拧得清轻重,她相信公私分明的事熊愣也能拧得清。 “你不行。” 等了好久,熊愣却回了她这么一句话。 劝了许久,仍遭到他拒绝得干脆,让展翎有些尴尬。 “驸马一定可以。”猴子比展翎还着急,赶紧替展翎说好话,“驸马治军从严,恪守军规,一定能带好我们南军。” “猴子,收她好处了?这么帮着她说话?”熊愣将他的话挡回去,态度半点没变。 猴子看准了展翎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反正能比那申凉做得好,他那北军过来的人,巴不得我们南军半点比不过北军。” 熊愣有些动容,只是重振南军的事情交给杀害了向狰将军的人来做,真的可行吗? 先献王死后的这些年,今上先是组建北军,再是一再打压南军,他多少瞧出了一点苗头,今上是有意想把他们南军从下俞十军中踢出去。 特意把杀害向狰将军之人派遣来南军,今上可不是第一次在南军中做这种谋算人心的勾当,上一次目的是向狰将军,这一次…… 不管今上做的什么打算,同样的计策用两次还让他成功,那便是他们南军蠢了! 向狰将军临走前保住南军的良苦用心,让他们守好俞南,他如何会让今上如意。 展翎到南军,他就想双方相安无事地这样耗着,将她给耗回去,才下达了那样的命令,今日展翎却自己找上了门来。 要说她的建议也未尝不值得一试,初见面那次,她不惩反赏那些哨兵,看着是个有胸襟可以做实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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