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又陷入了僵局,展翎依旧在寻找转机。 这一日他们在营中见着了一个老熟人。 ——猴子! 顶着一口大白牙在校场晃晃悠悠地走路,神气得很。 这混小子,那日引他们送老阿婆回家,害他们没能及时到达南军营,结果被关在了门外,这下又见着这小子,介雷直接就不乐意了,上去拎着他的衣领把他给拎到展翎面前。 俞南军中原本在懒散练武的小兵,一个接一个的停下,目光远远的望着这边。 这些时日相处得看似平和,没有摩擦,展翎可太清楚不过,她和俞南军之间绷着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弦,这根弦一旦绷断了就是两败俱伤。 赵戈在等的就是这根弦绷断。 南军中每个人也都在看着她的动作。 “将他带去书房。”展翎吩咐道。 “别拉,别拉,我自己走,我好歹也是个队长,管五百步兵,你这样我很没面子哎!”猴子挠介雷的手,不满的抗议道。 “就你这样儿,还队长,吹什么牛!”介雷完全不相信,推搡着他跟上展翎的步伐。 “我就是,我就是队长,你去问问他们,哪个敢说我不是!”猴子被介雷激怒,不依不饶。 敢说自己是队长,这可不是一件可以随便拿来开玩笑的事,展翎回头打量那猴子一眼,意识到这个猴子或许就是一个突破口。 好好的盘问,必定能从他嘴里打探出俞南军内部的消息。 “说吧,找我来什么事。”进到书房中,猴子先发制人,别说他那得意兮兮的表情看着还挺欠揍。 “找你什么事?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啊?”介雷绷紧了胳膊上的腱子肉吓唬他,摆明了要找他麻烦。 “切,要是为这事儿,我可就走了啊!” 展翎看着这个青年,想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猴子双手叉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完他真就直接往门外走。 “站住。”展翎喊住他。 “让你走了啊?你就算是个队长,你面前还有个将军呢,没让你走你也敢走?”介雷两步上前关门拦下他。 “哎哟,你可别笑死我。”猴子捧腹大笑,笑了好久才停下,“南军中谁不知道,你这将军不过是个摆设,在这南军中,你说话有我好使不?” 猴子说着讽刺的话,却半点也不害怕面前的两个人,优哉游哉地在展翎的书房中踱步,打量展翎的书房,“你们看着凶煞得很,但是根本就不敢拿我怎么样,还要把我毫发无损的送回去,你们说,是也不是?” 他问话完,书房中陷入长久的沉默,展翎还真就不敢拿他怎么样。 那一根细如发丝的弦,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伤了一个管五百步兵的队长就断裂了呢! “既然你知道反正我们不能拿你怎么样,为何还跟着我们来书房?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任何话你都可以直说。”她直觉猴子也有话要对她说。 这的确是个机会! 猴子走到展翎面前,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那天那个真是我阿婆。” “嗯。”展翎想到阿婆仅剩一颗的大白牙,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猴子刚才还傲气哼哼的,这下突然又扭捏起来,盯着地面,“我阿婆的愿望真的是坐大马车。” 所以说是恰好帮他阿婆实现了愿望,他特意来感谢的? 展翎有些弄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能帮到阿婆,我很荣幸。” “您真的这样想?”猴子突然两眼放光,热切地注视着展翎。 “你别说,我们三驸马平日里还真就是喜欢帮助人,王都中提到我们三驸马,哪个百姓不说一个‘好’字!”介雷恳切道。 果然是赵清晏手底下的人,做戏深得赵清晏真传。 展翎想到出央城中对她迎娶赵清晏万分不满意的百姓,真不知道介雷是怎么好意思开的这个口! “你来就是为了道谢?”看着他那愈发炙热的目光,展翎便是想说不是也说不出口。 她啊,仅限于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乐意帮助人,是以平常心地施以援手,要说为此感到荣幸,那太骚包了,那不是她。 不过是学着赵清晏说那么两句场面话,这少年过分憨直! 看来赵清晏那些场面话有些时候还是有点用处。 “驸马,您真是个好人。”猴子真诚感叹道。 他左右看了看贼头贼脑的确定周围没有别的人偷听,才继续对展翎说,“其实我们不待见驸马你吧,是因为……向狰将军,我们都知道是你害死了他,接受不了害死向狰将军的人。” 这些事情展翎已经知晓,也没有打断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日我在路上拦你,便是有……不让你进营的意思。” 何止是不让她进营,那是打算夺她性命的!展翎不与他争辩,让他继续说。 “可是那日拦你路不让您进门的几个哨兵都在你手中得了赏,我们营里都在说这个事情,我们一致觉得如果是您,一定能带着我们南军变回以前的样子!” 变回以前的样子? “这是何意?”展翎抓住重点诱导他开口。 猴子原本情绪还算平和,听展翎发问,愤恨地撇嘴,“这都得怪那申副将军,啥也不会还敢来带我们南军,来了之后下达的命令让我们南军越来越不成样子,北军那一群没本事的乌合之徒也敢在我们南军面前耀武扬威,哼!” 展翎想到赵戈组建北军打压南军的态度,觉得那申副将也不是啥也不会就来带南军,他的目的就是把南军搅得一团糟乱,此刻南军中越颓废,说明他做得越好。 从猴子接下来的话中,展翎可算是知道了这军中目前是个什么状况! 申副将接管南军后,因为他本人的作息懒散,于是调整了整个南军的作息,南军自此过上了每日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再也不负披着晨露在天光未明中操练的苦日子。 除此之外申副将校考的规矩也与他们原本的不同,武艺如今只占一小部分,占大头的是他们在南军营外种植的粮食的优劣。 定下这样校考的规矩,申副将的理由是,呈国近几年都没到这边地来冒犯,分出些时间想想怎么为俞南百姓减轻负担,这是一件为民的好事! 南军中不少人都出自俞南,为了给这么一支军队提供每日的口粮,百姓有多少人为此勒紧了裤腰带他们也清楚,对申副将的安排他们反驳不了。 到后来演变成有战场经验的老兵被安排领军在外种地,一些啥也不会的新兵却担任了军中教头的职务。 猝一听见或许会觉得荒唐,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这是申副将为此努力的第四年,由此才小有成果。 他这些年就这样一点一点地逐渐瓦解了南军的锐气与威风。 展翎突然想到进营没被刀剑相向或许还要感谢这一位申副将军。 就这么一只失掉血性的军队,还有何畏惧? “驸马,我知道你有心要改变南军,你若是有办法让南军变回以前的南军,我帮你就是,我爹最崇拜南军,知道我进了南军时可高兴了,我都不敢让他知道南军现在变成了这样,他若是知道了准得生气。” “其实我老早就想来找驸马军说这些话,可是因为向狰将军,我也很纠结,这些天我看驸马一直在想办法了解南军,我想通了,比起驸马,那申副将军真是让我们失望透了!” 猴子默然半晌,又自我说服地小声接了一句,“南军再由他如此败落下去,便要没了。” “南军不会就此败落下去,你可以信任我。”听完,展翎思索了一阵如是答道。 她不认可猴子说南军会就此没了的话,便是赵戈将南军内部搅得再乱,不是仍然还费劲心思谋算着要收拢这支军队吗? 南军始终是那个南军,曾经是公认的十军最强,现在依然是公认的十军最强。 只是这支失掉了主心骨的南军,迫切地需要一个能重新将他们拧成一条绳的将军。 她可以试一试去做那个将军。
第35章 洁癖都尉 得了猴子的交底,展翎再看这支南军,以往没注意到的细节都重新瞧进了眼里。 南军并非是单纯地在冷处理她,只是尚且在观望,如同猴子那般不知道该不该信任她。 当她路过校场的时候,那些纠结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也带着期盼,希望她能带着南军重回正轨。 展翎暗笑自己,先入为主地认为南军对她有敌意,她都没对南军敞开心扉,还妄想对她持有敌意的南军先与她交心。 多没有道理! 是时候该要做点什么了。 可是要怎么去做? 这日又收到赵清晏的来信,在她不知道该如何进展下一步的时候。 介风拿着赵清晏送回的信件交给展翎: 尽快找到熊愣,利用好每月十六日的时机。 熊愣原本是向狰将军手下的副将,在向狰将军走后南军很长一段时间是由他在调度,后来申凉进南军后,赵戈暗着降了他的官,将他降为了都尉,让南军脱离他的控制,但此人在南军中仍旧颇有威信。 赵清晏原本的想法便是让她到南军后先去取得这位熊愣的信任,有他在军中的庇护,南军便不会轻易动了她。 可是南军中根本没有人搭理她,问个人也问不出来,她才转换思路想先另寻他法。 没有赵清晏这一提她倒是险些将找这位熊愣的事给忘了。 “熊愣之事可问猴子。”介风道。 “嗯。”展翎也如此想,如今有猴子相助倒是能问出熊愣的线索,她又指着后半段的数字问道:“这个日期有何特别?” 介风在拿掉信件看过后便从军中典籍查阅了这日期,“这是每月校考的日子。” 他将书籍中翻到的内容递到展翎面前供她查看,展翎将那一页内容看过。 果然是每月校考的日子。 她住进南军已有半月,中途有过一个十六日,她却没有见过这所谓的校考,这一月一次的考核就这么略过了? 展翎思索赵清晏送来这句话的意思,心中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今她面临最大的问题是兵将互不相识,借着校考的确是个好机会知道南军中有哪些得用之人,也好有目的地去逐个击破收拢,比如今没头苍蝇一般乱撞不知好了多少。 这支军队,她可是要带出去剿匪的,还是早日熟悉的好。 “我明白了。”展翎收信件入怀,再提起另一件事,“俞南府那边怎么说?” 除了着力于解决南军的事,她还遣了介风先去与俞南府的人交涉,让他们协助找出向狰将军在逃的家眷。 “俞南府的葛太守表示愿意协助,但属下私以为他不会给驸马提供太大的助力,找出向狰将军的妻儿,或许还得驸马自己费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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