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派的胸有成竹,只看着自己手忙脚乱的难堪,似乎对眼前的这般闹剧早有预料。 柳录生心生不服,长出了口气,“沈小姐,你看看清楚,我不是你祖父!” 你也不是我媳妇! 柳录生抿了抿唇,到底没说“我是你异父异母的弟弟”只道,“地上凉,还是先坐起来吧。” 可沈月章却反应极快地抽出了她的手,她抱着郡主肩膀,一脸提防地看着柳录生。 “不是我祖父还想管我?你门子让脑子挤了吧!” 我驴子让脑给踢了还不行吗?! 柳录生的耐心极速告罄! 军中自来禁酒,更何况还醉成这样,要是在军中,沈月章至少是要挨上三十军棍的! 柳录生有心强自拉她离开,可他的手本就是虚虚落在沈月章手臂,此刻她抱着郡主,柳录生更没了下手之地,眉宇间的不耐便是遮也遮不住。 他是真的厌恶人喝酒误事! 柳云见柳录生这会儿没了刚才进门时,那股莫名其妙的好胜心,这才几步上前。 她甚至没出手,只在柳录生侧后方站定。 “沈月章!” 几乎是话音刚落,方才还醉的认不清人的沈月章立马一个激灵挺直了腰背。 “嗯?” 柳云又是厉声道,“过来,回家!” 于是刚刚还碰都不让碰的沈月章,这会儿便好像是中了什么咒术,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 柳云这才在柳录生不可置信、难以理解的目光中,走到沈月章面前。 她的背影莫名带着份优越和战胜者的自得,她捞过跌跌撞撞的沈月章半蹲下,由着站不住的人全心全意靠在自己肩上。 她没回头,只吩咐道,“叫郡主的守卫来接她回去,你跟着护送...”语气稍顿,她到底回头看了柳录生一眼,“若还有事,那便明日入宫时再说吧。” 沈月章迷迷瞪瞪听见要送郡主回去,她这才努力睁开眼,试图伸手去推穆华琼,发觉够不到后,就伸出脚去够。 于是姐弟俩说着话的功夫,沈月章冷不丁给郡·不倒翁·主踹了的四仰朝天。 她还一脸义气的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郡主:“唉,我弟弟来了,让他背你回去啊!” 柳录生:...... 她这会儿倒是认出来了! 而后,沈月章也不管郡主和她弟弟同意与否,转过头拽了拽柳云的袖口,仰头看着柳云的下颌,声音软的像是猫。 “我也要背!” 第55章 你还想亲我吗? 太后娘娘要亲自背沈月章回去, 沈家的下人们不敢多跟,更不敢多看。 春蕊叫聂二哥他们将回府的路先行探查了一遍,只留自己隔着大半条街的, 远远跟在二人身后。 月色皎皎,脚下路亮如同银锻,平坦宽阔延至目之所及处。 柳云背着沈月章,一步步走的极稳。 沈月章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落在脖颈,夜风吹散了她那几句含糊不清的呓语。 柳云站定,把人往上托了托,又接着往前走。 她脑海中不断闪过柳录生看她的神情。 多亏了血脉相连,哪怕两人没有明说,但一个眼神的交汇, 也足以让明了对方的用意。 柳云不知道柳录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但人要学会吃一堑长一智, 昔日她抱着“两人人绝无可能”的悲观,放任了瑞雪, 今日柳录生都问到了她跟前, 她自然不能让柳录生有机会怨怪到沈月章身上! 于是就在刚刚,没有十里红妆、没有锣鼓喧天,她在三言两语的交错里, 交代了自己的心之归属! 有点虚、又有点空落落的, 但更多的,是奋力挥出一拳之后, 虽浑身沐血,却看见了前途光亮的希望和振奋! 柳云心中一阵难以言喻、又超出预料的痛快! 她想, 她从前或许过于高估了那未知的风雪,致使她迈向沈月章的每一步, 都提前被她假象中的山海阻隔。 昔日, 为着那山海,她踌躇再三,举棋不定。 为着那山海,她也曾想断了自己和沈月章的所有可能。 为着那山海,她不惜在入宫时恶语相向,试图将这关系、这情谊埋没于未发之时。 为着那山海,她哪怕发觉了沈月章的心意,亦不敢轻易挑明。 一段感情非进即退,故而山海是她的阻隔,却是沈月章的保障,是柳云竭尽心力,又小心翼翼留给沈月章的退路。 柳云在保护沈月章的“退路”上已经努力了许多年,可今日的意外,她终于在保护她的“进路”上尝到甜头! 像是浪过桅杆,船只渐渐露出惊涛骇浪之上的激昂。 像是雪卷高山,漫天白花如尘埃一般落定脚下的震荡! 第一次,她不是通过推开她、阻止她,来保护她。 而是... “唔!” 思绪戛然而止,柳云被沈月章忽然的勒紧手臂而呼吸一窒。 沈月章忽然兴奋起来,她晃着腿,语气亢奋,“我想到了,你先说,不说你就...呃,罚酒!” 柳云握着沈月章腿窝的手用力捏了捏,眸子里带着从前从未有过的轻松笑意,她恨恨出了口气,咬着牙,半嗔半怒的撇过头,看着沈月章,“你看看清楚我是谁!” 沈月章用力睁着眼睛看去,悠悠晃晃的,好半晌,她才用手掌夹着流云脸颊,语气狐疑,“你是柳云?” 不等柳云说话,她又软着脖颈歪在柳云肩膀,“不是,你才不是柳云!” “柳云才不想见我”沈月章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语气却听着是委屈的要哭,“她只想见她弟弟,她弟弟回来了,她就...她就不要我了。” 柳云一听这话,嘴角的扬起微微落下去些,眸光一软,心脏也软成一片。 她放柔了声音,清凌凌的,像是缓流的山涧,“没有不要你。” 沈月章似乎轻“哼”了一声以示不屑。 柳云一脸无奈地偏过头,鼻尖碰到沈月章光洁的额头,柳云脚步更慢了,呼吸也渐紧,忍不住用唇瓣蹭了蹭。 “不要谁都不会不要你。” “骗子!”沈月章声音中的哽咽更重了,“她好多年前就不要我了。” 闻言,柳云的眉梢嘴角一片涩然,她感受到沈月章将自己抱的更紧,垂下的头颅趴在肩头,温热的湿意透过薄薄的夏衫,在锁骨处的皮肤上晕开一片的直达心底的凉。 “...没有。” 她干瘪瘪的解释压不过耳边隐隐的低哭,柳云站在街头,好似当年被先生当众指责的无措。 但好在,她在沈月章面前还是自在的。 而比这更自在的,是在醉酒的沈月章跟前——沈月章压根不记得醉后发生的事情,平日里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此刻便说的毫无后顾之忧。 “不让你进宫,那是为了保护你!” 柳云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有些人、有些事,并不能随心所欲去做,一旦做了,外面就会有很多人想要伤害你,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沈月章醉归醉,可还是一贯的油盐不进,“没有人伤害我,只有你不要我,让我现在好难过。” 柳云眉心皱的更紧了,嘴角也紧抿着,可嘴角却是抑制不住地翘起来。 她好像猛灌了一口苦茶,苦涩之后是从喉头泛起的回甘,回甘渐渐又变成了酥掉骨头的酸,让她一边觉得手脚都没了什么力道,一边又觉得心里某一处被填满了,像是松软的土壤被踩的瓷瓷实实的安心。 柳云喉头微动,半晌没能说出话来,沈月章却是被激出了所有的委屈和不满,她按着柳云的肩膀,猛地直起上半身,一副不要柳云背的样子。 “不见就不见,我也不见你,你还来管我干什么?送我回去,我要去见郡主!” 她挣扎的柳云几乎按不住,柳云背着她原地转了一圈,“行吧,这就去见郡主!” 后头,目睹太后背着自家小姐转了一圈,就成功压制住她闹腾的春蕊:...... 就...柳将军说的下咒,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证据。 - 另一边,提前回去探路的聂二哥一行人还没回到府中,便先撞上了饭后消食,溜达到一半,顺便接人回府的老侯爷和管家。 三言两语讲事情汇报之后,聂二哥一行人先回府中,老侯爷带着管家慢慢悠悠往酒楼这边走来。 “这小畜生,又喝醉了,还陪着郡主,这会儿还指不定又闹出什么笑话!” 话是这么说,但老侯爷的神情却看不出什么急切。 虽说之前他不赞同沈月章入朝为官,但沈月章做官的好处又实在显眼! 稳重了,懂事了,有事忙了,也不会随意给他惹祸了! 先头要账的差事做的还算不错,后头又破了案子,且不说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吧,没临阵脱逃,也算是没丢了他们侯府的脸面。 如今沈侯爷出门,人家也能真心实意夸上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女——这个比早些年,人家满是同情和担忧地和她一起叹息沈月章的婚事好了太多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沈月章如今不常在家,他又要时常巡查军营,父女俩这个把月也未能见上几次。 这次好不容易提前回府,结果人又出去了,沈老侯爷不肯说,只骂完了家里不争气的儿子,神清气爽地说要出来消气,却是半步不错地朝着云肩酒楼的方向! 只是在听说她又醉了之后,老侯爷的脚步不急反慢。 一旁的管家心领神会地笑道,“小姐自做官之后,早已稳重懂事了!侯爷可放宽了心吧,人家如今可是朝廷的官员,做事都有数。况且,还有宫里的太后照抚着。” “娘娘细心稳重,又最是了解咱们小姐的人,到底是自小一处长大的情谊,会护着小姐顺遂的!” 老侯爷也叹了口气,“是啊,从前能治住那丫头的就是她,还当那事之后,这两人真是要闹掰...”老侯爷顿了顿,又长叹了口气,“罢了,这丫头算是找着靠山了,我也终于能省省心,只家里那个小的!” 他说着,脸上便带了恨铁不成钢的火气,“干什么,什么不成,这么些年了,给他请了多少的文师傅武师傅,结果呢?跟着沈月章好的不学,坏的精通,整日琢磨着那些个吃喝玩乐,我看我这条命,迟早叫他姐姐气掉半条,他再气掉半条!” 老侯爷越想越气,最后重重一甩袖子,“照我说,他就一点用处,小时候把她姐姐折腾的,对那些有弟弟的人家敬而远之!” . 柳云好不容易才把沈月章哄的温顺下来,便又顺着方才的话接着道,“你刚说你想到了,你们之前在玩什么?” “玩交换秘密!”沈月章晃着腿,“郡主说一个秘密,我说一个,谁要是不说,谁就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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