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章也安慰道,“日久见人心,你们姐弟刚刚重逢,有些生疏是正常的。” “我明白!”柳录生的语气很坚定,“姐姐一直在京中为我做打算,我都...”他目光看向沈月章,却在沈月章看回去的时候飞快躲开。 “我都明白!” 柳录生明白,但沈月章并不明白,不过说到底,人家姐弟俩的事,沈月章不明白也正常。 她没多想,眼看着侯府侧门就在跟前了,沈月章开口道别,“那我就先回了,你...” “以后我也不会生你的气的!” 柳录生这句话说的很快,快到沈月章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沈清玦那个逆子在院子里叫她的全名,沈月章才一脸了然的点点头。 明白了,这是把她也当成姐姐了! 想必他们姐弟俩的信件往来里常常提到自己吧?也难怪当日在城外,柳录生看见自己会是那种表情——合理了,一切都合理了! 都怪自己反应太慢,没理解柳录生的意思,还误会了他脑子有病,可不是有病吗?那眼神看陌生人肯定有病,但是他看的是他异父异母的姐姐啊! 沈月章悔不当初、自责不已、愧疚万分地上前,拍了拍柳录生肩膀——柳录生太高,这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沈月章神色认真。 “你放心,你是柳云弟弟,又把我当姐姐,那就和我亲弟弟是一样的!” 柳录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是...” “我可从来不说虚的!” 沈月章听不得人家反驳,垂眸思索片刻,更加郑重的开口。 “唔,既然你也是我弟弟,那我问你,如果我在外面被人打了,你会帮我出头吗?” 第53章 绕梁三日不绝 沈月章只是单纯的想弄来点钱。 毕竟讨好别人是个辛苦活, 没钱干张嘴相当于放屁,她不能让郡主把她当屁放了,就得实实在在拿出点好处。 既然她都把柳录生当亲弟弟了, 那自然弟弟的钱,就是姐姐的钱,更何况这钱还是为了他另一个亲姐姐治病,沈月章张嘴张得毫无负担, 但弟弟两个,各有不同,有的话,问沈清玦能拿来两千两,问柳录生... 他抿起的唇看起来坚毅冷决, 剑眉拢起, 目光如鹰, 挺立的身躯宛如绷紧了的弓,霎时间仿佛让沈月章看到了那个战场上身先士卒, 英勇无前的大将军! “若有人伤你, 我必百倍奉还!” 柳录生的语气肃杀,听得沈月章瞳孔猛地一缩,倒吸一口冷气! 救!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 这是赔药费要赔到倾家荡产了! 身无分文的恐怖霎时笼罩了沈月章, 她弱弱抬手,“倒也...不必如此!” . 沈月章没能从柳录生那里填充自己的小金库, 但万寿节之后,江大人在第一天的朝会上上了一份奏折, 是奏明城中那起猖獗一时的拐卖妇女的案子的。 沈月章、裴尚榆和段良破案有功,皇帝当场赏了好些的绸缎布料、银两器具。 绸缎布匹没什么好说的。 段良得了银两, 以及段大的人一顿好打,在床上躺了三天才下得来床。 裴尚榆的钱则都给了九娘和蕊娘。 当初把她们带到那荒郊野岭的狗太监已经死了,这事又关乎皇家脸面,说出来对那两个女子也百害无益,是故柳云给了她们另一条选择——重新弄一张籍贯,改名换姓,离开京城,重新开始。 这事儿不急着决定,她们两个身上还有伤,如今正住在裴尚榆的那条巷子,待养好伤之后再做抉择便是。 但对裴尚榆来说,此时最值得高兴的,还是沈月章上奏,说阿桑救她有功,请皇帝降旨,免了阿桑罪奴的身份! 当日让阿桑去保护沈月章时,不能说裴尚榆没有这样的心思。 按律例来说,她是主,阿桑是她的奴,纵使阿桑为了保护她豁出性命,此时也是理所应当。 但沈月章与阿桑并无这层干系,况且沈月章还是朝廷官员,阿桑要想摆脱罪奴身份,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自然,这在当时只是预想,如今预想成真,裴尚榆自是开心不已的! 至于沈月章的钱,则是毫无例外的拿去给郡主买礼物上。 这些日子她好似点卯似的,下了衙门,回家换上常服,然后准点到驿馆门口拜见。 今日送个金簪,明日送个彩灯,又明日是串糖葫芦... 看的出来沈月章细水长流的耐心,沈清玦的两千两再加上皇帝赏赐的一千两。 三千两银子数着数的花。 而驿馆的回话,也从“不见!”“不想见”“请她回去”,变成了“今日红疹未愈”“今日红疹未愈”和“今日红疹依旧未愈”。 还是有进步的,至少会找理由了。 这能说明什么?抹不开脸面了呗! 一旦对方抹不开脸面,就是沈月章不顾脸面凑上去的时候了! 于是,就在沈月章每日一件的把柳云送的那箱衣裳穿到了最后一件这天,她终于得见了郡主。 彼时沈月章被请进驿馆的客堂喝茶,而郡主带着面纱,从内室出来。 面纱之外的眉眼隐隐可见颓靡,就连身形,看起来也比万寿节当日瘦了一大圈。 本就轻柔的纱裙穿在身上,更显得她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这样一个身娇体弱,长得漂亮,脾气虽然不好,但这弱柳扶风,显然又没什么伤害力的样子...真的好想养一个在身边啊! 南楚人真的都这样吗? 沈月章顿时想起裴尚榆跟她说过的郡主的身世——继母当家、亲爹偏心、身份尊贵、孤苦无依... 她心里的同情正在发酵,就见那宛若林黛玉的身子骨轻挪莲步走到沈月章跟前。 她那双漂亮如小鹿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沈月章,而后眸中一抹冷气闪过,开口时,却是鲁智深要打死镇关西的气场。 “你天天穿着不重样的来我跟前,是在炫耀些什么?!” 声音粗犷,气势如钟,又因为身体欠佳,略带着几分沙哑,更显得这声音像是绕梁三日的那个梁下垂着的白绫。 沈月章挂在白绫上,摇摇晃晃,脑子里空白一片,只剩嗡鸣。 . 沈月章不该以貌取人的! 如果早知道郡主是...这样粗犷的人,沈月章觉得,自己唯一能在她面前炫耀的,就是自己的胆量——她居然想养一个一张嘴就好像能一拳打死五个自己的人! 但抛开这些意外不说,有了之前送的那些礼物做基础,她和郡主的这场见面还是相当顺利的! 郡主说到底也是个小姑娘,在驿馆待了这么些天,哪有不憋得慌的?而沈月章作为玩遍京城的前纨绔,都不需要带她出去,光是讲一遍京城有什么好玩的,都能不重样的讲上三天! 于是在沈月章的卓越口才加盛情相邀下,两人很快敲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等沈月章从驿馆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擦黑了,春蕊等在外头,一脸开心的迎上来。 “不亏是小姐,还是见到了!” 聂二哥自从那伙人贩子落网之后,也回到了沈月章身边,闻言也道,“这是自然,咱们家小姐想做的事,哪有做不成的?” 呵呵,在别人家家门口拍马屁,可真有你们的! 沈月章白了他们一眼,她一下午说的口干舌燥,这会儿一个字都不想说,朝驿馆门口的两位冢虎幼麟摆摆手,又带上自家的卧龙凤雏往回走。 府上早就湃好了冰西瓜和冰酿丸子,沈月章连吃了两碗,吃的脏腑通透一片的凉意,这才舒服的眯起眼睛,长舒了口气。 春蕊看她这副样子,自然知道她下午说了许多的话,于是一脸好奇道,“小姐,看您这样子,那位郡主不是哑巴啊?” 这话一出,只见沈月章神色一变,她微微仰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神色中流露出一抹深思熟虑之后的笃定和感慨。 “不是哑巴,是绕梁三日不绝!” 春蕊面露向往,“那奴婢可要好好期待了!” . 三日后,沈月章驾车去驿馆接上郡主,然后在茶馆听过书、福安街逛了一圈之后,临近傍晚,到了云间酒楼吃饭。 沉默一路的郡主终于在吃饭的时候说了第一句话。 “小二,先来两坛酒!” 春蕊万分期待的神色很快变为错愕和震惊,然后在满厢习以为常的冷静里,了悟——原来,是“命不该绝”的“不绝”! 但主仆二人的冷静很快又被郡主举着坛子喝酒的豪迈打破,等过酒过三巡,郡主含蓄又热切的表示今天逛的都没什么意思,想去赌坊看看时,主仆人都已经适应很好的见怪不怪。 醉意上头的两人很快开始勾肩搭背,而几个间厢房之外的包厢,呼呼啦啦散出一群的公子哥儿,沈月章最为熟悉的江环也在其中。 一群人像是被老虎撵着屁股似的离开酒楼,房中的酒菜一碰未碰,上首的柳录生手执一杯清酒,却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的动作僵硬。 半晌,他像是才回过神地,问向身旁同样武将打扮的人。 “盛大哥,他们...刚刚说什么?沈...是、什?” 柳录生磕磕巴巴,那三个字在嘴里炒起了菜,愣是给盛旭光吹了一段抑扬顿挫的口哨。 盛旭光虽然也惊愕不已,但他到底年长,比柳录生见多识广的多,略作思索之后,重重一拍柳录生的肩膀。 “我懂了,娘娘这是在帮你留住人家啊!” 柳录生显然不信,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所以跟这些人放出话说,她是她老相好?!” “......”盛旭光面露笃定,“你想啊,人家沈家小姐,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怎么可能这么大了还待字闺中?你瞧瞧刚刚走的那些,都是娘娘替你解决掉的绊脚石啊!” “虽说你如今是配得起人家的家世了,可你也不想想,你那会儿还在军中当大头兵呢?若不是这么着,怎么能帮你留得住?” “我就说啊,你这个姐姐,真是惦记着你,自己出嫁了,就全心全意惦记着你的婚事!” 柳录生渐渐动摇起来。 盛大哥太笃定了,就如同在边疆的每个夜里,他们拿着京城传来的一丝半缕的消息,已经给柳录生构想好了一个妻子美满的婚姻。 柳录生起初也不信的,但是边疆离京城实在太远,能够传过去的消息实在寥寥,唯独沈月章婚事艰难的消息在哪里都不是秘密,这样的笑话实在流传甚广,加之他姐姐和永定侯府的渊源,柳录生便上了几分的心。 有人说这是她姐姐的报复,说是沈家人对她姐姐不好的报应。 柳录生也在信中试探过,他姐姐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就是莫名从他姐姐的只言片语里看出了几分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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