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拦住郡主还要点菜的手和单子,指着桌上才动了一半的饭菜,声声泣血道,“我下午还有公务,而且桌上这么多吃的,还不够你吃?” 郡主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沈月章,“昨日是谁,拍着胸脯跟我说随便我点,结果今日我刚把你当朋友,你就这么对我?” “废话!”沈月章将她手中的单子夺过来,还回去,“昨日请的是郡主,你既然把我当朋友,就要有当朋友的觉悟,朋友吃饱就行了,哪儿那么多破讲究?” 郡主愣了愣,像是气笑了。 她深吸口气,上下打量了沈月章一番,想起方才在衙门口她说的“谁出的钱多就跟谁走”,又看她从轻飘飘的钱袋子里,掏出几个碎银子。 那袋子更瘪了,空无一物似的。 “你没钱啊?”郡主惊诧,随即又道,“那你找你顶头上司要啊,你请的是南楚郡主,这是公务,要报销的,你花自己钱,是不是傻啊?” 沈月章抿抿唇没说话。 请郡主自然是可以报销了,而且就算她直接叫人记账永定侯府也没什么关系,但... 她不是坦诚相交,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自己想办法弄钱了。 瞧出沈月章的尴尬,慕华琼似乎想到什么。 “你不是说,你之前和人家打赌,还赢了大半条街的店铺的吗?” 但话说完,她又想到什么,神色明显多了几分懊恼的,小心问道,“那些铺子...没在你手上?” “没啊。”沈月章没注意,叫来了老板结账,随意道,“先前是我继母管着,后来交给我弟弟了。” 沈月章这个人,手里有多少花多少,从来没个约束! 毕竟嘛,穷和大手大脚并不违背,长此以往还相当促进。 老侯爷自然不敢把那些铺子交给她,加上沈清玦文武都不通,却在经商上脑门灵光,这些铺子就慢慢交到了他手上来管。 沈月章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她在外头玩,一般也都是记的侯府二公子的账,名目不用过她爹那边,还什么都不用操心就有花不完的钱,明明是爽翻了! 郡主却狠狠一吸气,心道果然! 她从前得的那些赏赐也都入了她姨母、如今的嫡母手里,对沈月章更多了几分感同身受的同情。 结完账两人从酒楼出来,慕华琼重重一拍沈月章的肩膀。 街上人来人往,郡主又恢复了她的沉默寡言,只深深看向沈月章。 正如慕华琼自己说的,沈月章接待她是公务,她来北梁这边也是公务,花的钱都是朝廷报销。 楚国和谈的意愿强烈,不可能会让她在这里为了钱发愁。 郡主上车临走前,又掀起轿帘,看着车外——放心,以后我接济你! 不明所以的沈月章:“???” 怎么的呢?两眼泪汪汪的,这是在驿馆憋久了,还舍不得回去? 沈月章看了眼天色,距上衙门还有些时间,便提议道,“要不...再去逛逛?” 只逛不花钱的那种? . 半柱香后,自以为在为对方考虑的两人,逛到了裴尚榆家。 裴尚榆和沈月章,算是郡主在这里最熟的两个人,三人在屋中闲聊了一会儿,沈月章又想起蕊娘和九娘,便问了句她们如今的伤势。 当时人贩子抓获,并没有对外说过蕊娘和九娘的情况,裴尚榆便只回到,“好的差不多了,阿九说想回家,阿蕊的意思是家里没了人,还是在这里的好。” 这边是九娘要出京,蕊娘要回万花楼了。 沈月章一并记下,预备晚上入宫的时候根柳云说,又当着郡主的面掏出自己那轻飘飘的钱袋子。 袋子确实很轻,但沈月章从里面掏出两张一千两的银票。 “裴姐姐,你帮我转交给她们吧,一人一张,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叹了口气,“阿九又要回家,路途艰难的,有钱傍身也好。” 从那两千两出现,穆华琼已经快被气的背过身去了。 有钱给别人当路上的使费,自己多点两个菜就扣扣搜搜? 狗屁的朋友,她这明显就是钓上鱼了,就不舍得给鱼喂鱼饵了! 呸!狗女人,她再心疼沈月章她就是狗! 郡主气得骂骂咧咧,甩袖就走,又被院子里的大黑狗吓得僵在原地。 一人一狗对视片刻,郡主气势汹汹,“沈月章,送本郡主出去!” . 送走了莫名其妙很生气的郡主,沈月章告别了裴尚榆,晃悠回了自己家。 刚一进门,就和满脸幽怨的沈清玦对个正着。 沈月章猛地往后一仰,嫌弃地推开沈清玦。 “你又发什么疯?” 她爹今天不正常,裴姐姐在和自己道别的时候也显得欲言又止,郡主又莫名其妙生气,现在沈清玦也一脸自己对不起他的模样。 沈月章走的腿累心也累,不想搭理他,但沈清玦不依不饶的跟上去。 “你到底干什么了,昨夜爹骂了我一通出去找你,找完你回来,又骂了我一通,刚刚回来又逮着我好一顿训!” 说罢,他推着沈月章就往书房方向,“你赶紧去和爹认错去,我再也不想给你顶锅了!” 沈月章闻言,却是自己往书房走去,边走边问道,“爹这会儿在书房?” “是啊。”见她这般,沈清玦反倒面露狐疑,“你...真要去认错?” “不是啊!”沈月章理直气壮,转过身,一脸和善地看着沈清玦,“我去告诉爹,骂了你,可就不能骂我了呦~” 沈清玦“......” . 下午,沈月章回了衙门。 散衙时,她到底是没能进了宫,只好叫瑞雪替自己传了话,然后被亲自来捉人的老父亲带回了家。 车上,老父亲状似无疑的问起沈月章这日的行程,沈月章也没什么隐瞒的回了。 “和郡主吃了个饭,然后去裴姐姐那,和阿桑她们聊了一会儿,本来还说去看看蕊娘和九娘,裴姐姐说她们不愿意见人,就没见,然后回了家,换了套官服,下午去了衙门。” 老父亲脸色越听越黑。 裴姐姐、阿桑、蕊娘、九娘! 好,很好! 沈月章,你可真好!真他妈让他想拦都无从拦起! 而沈月章终于发觉了她爹的异样,“爹,你怎么了?” 老父亲冷哼一声,“在想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我这个当爹的不知道的!” . 沈月章搞不清她爹在搞什么鬼,但她知道,她把郡主惹毛了。 原本顺顺利利的交朋友计划,被她无意之中改成了地狱难度,现如今又要费尽心思的去哄,为此,她还推了好几次太后的传话。 好在是她终于还是弥补好了郡主受伤脆弱的小心脏,而且她这上赶着花钱花心思的举动,也终于让拔剑四顾心茫然的老父亲找准了目标! 郡主!绝对是郡主没跑了! 新欢旧爱,他看的可太清楚了! 于是,六月中旬这日,皇后宣召郡主入宫问话,郡主拉上了沈月章陪同,而 自诩看的清楚的老父亲,也终于没再阻拦。 新欢旧爱嘛,借力打力! 这档子事,她们对上就能消灭一个,用上了兵法的老父亲这次相当放心的让沈月章进了宫。 皇后宣郡主入宫,算是例行公务, 绕来绕去也就是那么几句“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有什么不好的及时说” 郡主回完了,皇后就叫她们去给太后请安。 期间沈月章在边上,最多也就是微笑点头加附和,三个人,把客套又不失礼貌演绎的淋漓尽致。 只是离开正殿时,沈月章盯着一旁的偏殿多看了一会儿,郡主立马察觉的看过去。 她没瞧出什么异样,问道,“怎么?” “没什么。”沈月章收回视线,轻叹一声,“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郡主立马来了兴趣,“具体说说?” 沈月章痛心疾首,“具体就是一些个摔碎了的酒坛子、砚台子、桌腿子,还有我空空如也的钱袋子!” 郡主轻笑了一声,还要再问,却冷不丁被人撞了一下肩膀。 那人撞了她,连停都没有要停的意思,堂而皇之地便进了凤藻宫的正殿。 而慕华琼盯着那人的背影,原本的恼怒一收,还顺带拉住了沈月章,居然难得的没有发脾气,只是问身旁的宫人道,“那位便是新入宫的杨家女了吧?” 宫人应是,穆华琼便冷笑一声,没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一路上都有宫人跟着,沈月章虽然觉得郡主的反应奇怪,但也没多问。 顶着白惨惨的烈日,终于到了寿康宫。 宫女们将她们请到了偏殿稍坐,一进门,一股从头凉到脚的凉气便散了这一路的暑热。 只见偏殿中央的大缸里,放着皇后宫里两倍的冰块,两人刚坐下,宫女便送上了冰酪。 沈月章只看着那冒着寒气的冰鉴微微皱眉,等宫女放下了冰碗,沈月章便吩咐道,“把冰鉴撤了吧。” 郡主刚吃了一口冰酪,眉眼间的餍足还没停留一瞬,闻言便道,“怎么,不是你的钱,你也心疼?” 沈月章随意扯了个谎,“昨晚吃的凉了,今日肠胃难受,受不得凉。” 听她这么说,郡主才作罢,不光叫人撤下了冰鉴,连手里的冰碗也放下了,应道,“也是,眼看就立秋了,虽然白天还热的厉害,但晚上还是凉,是该注意些。” 沈月章一听“立秋”,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是啊,日子过得太快了,居然这么快就又立秋了。 沈月章不由得焦灼起来,她看着上首的、郡主的脸,有些按耐不住的问道,“今年的秋老虎厉害,你们南楚那边不是香料很多吗?那你们又没有什么能让人透骨生凉的香料?” “香料哪儿有那么大功效!”郡主随意回道,“不过倒是听说过有些药有这用处。” 沈月章却是眼中一亮,“药也行啊!” 郡主闻言,有些好笑的转过身,看着沈月章,“你当这是什么好东西啊?这种东西很伤身子的,尤其是女子!”穆华琼语气一重,撑着手臂,食指落在沈月章眉心,一字一句一点眉心地,道,“寒气入体,怕是此后都无法生育!为了凉快点吃这东西,你可别不要命!” “那...没有解药吗?” 沈月章语气略急,反手将穆华琼的手按下。 柳云进来时,便是两人几乎头挨着头靠在一处,两人中间的小几上,沈月章紧紧握着慕华琼的手。 宽袖之下的手霎时攥紧了,她笑了笑,却带着几分冷意地开口道,“郡主在大梁可还习惯?” 穆华琼起身向太后见礼,沈月章也跟着拱手,却明显的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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