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把她给我拉回来!” 大哥缓过了神,终于拦住了她。 沈月章还要再踹他几脚出气,却被几个人拉着,又丢到阿桑和段良他们中间坐下。 沈月章看起来像是气红了眼,她看向那大哥,“您说我嫁给一个太监,平日里受了多少的白眼?结果这才几年呐,他就嫌我老了,在外头养了小,我没法子,就只能把我这妹妹也给他纳了进来,说是给他换个花样!” 那大哥看了看阿桑,又看向段良,“那他...” 沈月章嗓门更大了,她一脸控诉地,“你们男人那些花样,你们自己还不清楚吗?” 这话一出,四下皆静,便只听风吹火把的嗤嗤声和狗太监疼的喘不上气的呜咽声。 段良“!!!!!!” 大哥“!!!!!!” 阿桑“......” 阿桑依稀觉得这段耳熟,好像在哪个话本子看过,便十分上道的说到,“那狗太监还打算把我姐姐送给他干爹来着,我姐姐不愿意。” 阿桑的语气一板一眼,加上沈月章的声嘶力竭,莫名就很有说服力。 沈月章低头低低啜泣,那大哥看着阿桑,想到她方才一枪横扫三人的架势,“你那枪...” 阿桑点点头,“他还想把我送过去,但是被我打了一顿,后来他想赶我走,但我家里也穷,指着他吃饭,就只好把我弟弟送来了。” 这一家子软饭吃的还真是杠杠硬! 那大哥似乎也是被这京城人家的龌龊震惊到了,神色之间居然有些一言难尽。 狗太监还在挣扎的说她们胡说,沈月章立马从善如流的,“大哥,这王八蛋触景生情就占了个畜牲,在那种事上好打人,但他到底是皇帝跟前的人,不敢叫人瞧见我身上有伤,我这妹子他也打不过,就在外头养了两个,这才挑在这种地方见面。” “他其实住永乐巷,那一片都是富户,还有好些外地商人,他说住那才和他的身份,这种地方...你们在这,这是犯了事,出不了城吧?” “这王八蛋两个月前回家还跟我炫耀过,说有一批人在京城作乱,皇帝还问他怎么解决,他说要加强城中防护,说万万不能叫那些人跑出去!说的不会就是你们吧?” 沈月章毫无负担的泼脏水,“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狗太监常常大半夜出城,他身上有皇帝赏的腰牌,我跟我弟妹回家去给你拿腰牌,你不是掳走了好些女子吗?多一个不多,你把他也带走,有他在,我也绝对不会把你们的行踪暴露出去,你看怎么样?” 那人面上明显意动。 他们这些人到这里,带着他们的大哥意外死了,后来城中戒严,他们不敢出去,已经在这里躲了好几个月,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出去的机会,人群之中很快骚动起来。 但那人到底严谨些,“若是你招来了官兵?” 阿桑语调平板直叙的,“那你就杀了狗太监!” “......”被堵了嘴的狗太监眼球爆凸,“唔唔!!!” - 好一番商量之后,忽悠成功的沈月章带着最没有武力值的段良,坐上那群人贩子的马车。 狭小的车厢里坐了四个人,两个歹人持刀,分别抵着沈月章和段良的后腰,外头一个赶马,五人去往永乐巷的方向。 不同于沈月章的坦然,段良看起来慌张的多。 他们可不是什么太监豢养的家眷,更拿不出什么出城的令牌,据他所知,永乐巷住着的也确实只是一些普通富户,若非如此,也不可能会让那些人信了沈月章的胡言乱语。 段良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的心跳,然后感觉到马车渐渐慢了下来,外头那人粗声粗气,“巷口到了,哪户门?” 不得沈月章身后的人催促,沈月章立马道,“就最里头那一家!” 说罢,还朝着身后之人羞涩一笑,“大哥看笑话了,我是真想让那王八蛋赶紧死!” 身后的人“......” 看的出来。 不过沈月章这积极的态度也让他们对出城之事更加笃定,眼瞧着车轮驶入巷子,他们唾手可得的自由便在眼前,几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可原本静谧平和的巷子,却忽的惹起一声犬吠,像是什么预兆一样,这声犬吠就像是落入水中的石子,很快就漾出大圈的涟漪。 几乎是下一瞬,整条巷子的犬吠同时响起,还并着鹅叫鸡鸣。 外头驾车那人一个哆嗦,话音里都带着几分颤音。 “你耍什么花样!” “没有啊。”沈月章一脸无辜,“不过只是邻居养的护家犬,许是怕生吧?” 他们也不是没见过那些见了生人会叫的护家犬,可这条巷子里的狗叫的也太吓人了些,个个叫的像是要吃人! 加之巷子本就狭窄,那些低低的嘶吼便感觉更近了,好像就在耳边叫唤似的令人头皮发麻。 段良也被吓得不轻,但许是沈月章的镇定叫他心中稍定。 夜风吹起轿帘,段良一言难尽的看着沈月章。 你平时都干了些什么你每天干了些什么天怒狗怨的事?! 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三个歹人无一不是头皮发麻地指望着这段路赶紧过去,可原本算快的马车却突兀的停下了。 里头的人正要骂,却听外面的人惨叫一声,跳下了车,朝巷子外跑去了,而他身后,赫然跟着一只几乎有男人胸口高的大黑狗! 大黑狗没追上去,还是在几人紧缩的目光中,四肢健硕地跳上了车。 外头的狗叫声不见减弱,狭窄的车厢里又钻进一颗硕大的狗头,它微微匍匐着,看着车厢里的人发出警告的低吼。 沈月章身后的两个人已经吓麻了,她能感觉到抵着自己的刀尖在颤抖,然后在那不知过了多久的对峙里,巡防的士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传来。 他们从来没有觉得这声音如此的悦耳,简直像是听到了什么神谕,手里的刀一松,涕泗横流地朝外头哭喊。 “大人,大人!我们是人贩子,快把我们关进大牢吧!” . 官兵是被犬吠声引来的,他们围了车马,裴尚榆出来的时候,巷子里的犬吠也消停了不少。 她在车厢旁站定,看着沈月章和段良从大黑狗身旁安然无恙的下来,她这才带着几分斥责的瞪了她一眼。 段良也被吓得不轻,他瞧着车中二人被那凶悍至极的大黑狗盯着下了车,老老实实被拷上,这才怼了沈月章一肘,“这什么情况,你还会狗言狗语了?” 方才还凶狠的不得了的大狗此时温顺的趴在裴尚榆和沈月章之间,抬头用湿润的鼻尖蹭蹭这个又蹭蹭那个,像是在撒娇。 沈月章自然是不会狗语的,但这条狗,是裴尚榆养的,或者更准确的说,这条巷子,都是裴家买下来的,不住人,只养了满院子的大狗。 裴大人固然不赞同女儿做官,可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京城,他在永州身负官职,不能在京城久留,裴尚榆又不愿家中太多下人,安全起见,裴家人就买下了这条巷子。 若非如此,刚刚在荒郊,阿桑听见自己说狗太监住永乐巷的时候,只怕就是要和自己拼命了! 裴尚榆低调,没和人说过,就连沈月章也是半个月前才知道的,那会儿她和柳云闹脾气,人贩子的事又没定,不放心裴尚榆和阿桑自己回家,便带着自己的护卫送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又是送吃的又是送完的,才终于和这条大黑狗打好了关系! 如今倒是好,直接帮上了大忙! 沈月章心中稍稍轻松下来,更有几分自得,这会儿见段良怼自己,沈月章也不客气的怼回去,然后本就脚软的段公子被怼出去大半步,撞在墙上。 不甘丢脸的段公子顺势倚着墙头,双手环胸,朝沈月章一扬下巴,“说说!” 沈月章“......” 好好的年轻人,食何油甚? . 沈月章没有功夫和他废话,再回去时,她找来了大理寺的江大人,然后江大人带着一队的兵马,一群人气势满满的回到了荒郊,一举拿下了江大人惦记了数月的人贩子! 至于狗太监,他是宫里人,江大人不好直接处置,沈月章便叫自己守卫把人捆了,预备连夜送宫里去。 院子里,江大人的人挣捆着那群人贩子往外走,沈月章进了屋,将自己带来的两套衣裳给了蕊娘和九娘。 阿桑没找到铁链的钥匙,生生砍坏了江大人手下的三把大刀,这才砍断了铁链,行动虽还不便,但只要明日找了锁匠便好,总归是自由了! 两人穿衣服的功夫,沈月章和阿桑从屋子里出来,迎面便和裴尚榆撞上。 裴尚榆这次也来了,刚刚还挥舞着大刀干脆利索的某人,忽然眉梢一垂,说话语气听起来比大黑还委屈。 “小姐!” 裴尚榆立马担忧的上前去细细查看,看她没受什么伤,这才松了口气。 阿桑却把被铁链震得发麻的虎口亮给她,“手都麻了!” 沈月章牙都酸了,一扭头,段良一高一低地捡起自己被踩的黑乎乎的鞋子往脚上套,沈月章目光一顿。 段良似是被她的目光刺道,龇牙咧嘴的,“看什么看!” 沈月章:“看好高的基台!” 段良被气得背过身去穿鞋,沈月章溜溜哒哒到院子里。 人贩子已经陆陆续续出了院子,江大人不光要抓人,还要找到被拐走的女子,今晚还有的要忙! 沈月章没准备留下来添乱,看人家走的差不多了,就招呼着也准备回去。 然而就在大家有惊无险、欢欢喜喜准备走人时,那狗太监想是知道自己此番回宫必死无疑,猛地朝沈月章冲来! 他吐出嘴里藏着的刀片,咬着冲向沈月章的脖颈,显然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沈月章只听一声惊呼,裴尚榆语气急切的叫阿桑,不远处还有一道声音,几乎破音的叫了句“柳录生!” 电光火石之间,沈月章被一道力狠狠拉过去,紧接着是两道破风声。 阿桑手里的长.枪和一截枯木几乎同时地贯入狗太监的胸腔, 沈月章只看见了一瞬,然后便被按进了个紧紧的怀抱。 柳云的心跳声很快,震得沈月章脑袋发麻。 柳云脑海里都是刚刚那千钧一发的场景! 她此刻心中又惊又怕,瞧着地上的血色晕开,她没有痛快和愤恨,只有无穷无尽的“还好不是她”。 柳云的手抖得厉害,唯有沈月章活生生的体温叫她安心些许,察觉到沈月章抬头的动作,柳云还过她的脑袋,紧紧捂住了沈月章的眉眼。 怀里的身体似乎僵了一瞬,许是看见了这幅情景,柳云强挤出几分镇定和从容的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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