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沈月章还大喇喇地躺着,“都是阿桑,我还以为她瞧见如来佛了呢,那么激动!” 结果佛祖没见着,她倒是被压在了五指山下! 沈月章忙完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柳云的祈愿牌已经掏了一半,但瞧着瑞雪走过来,柳云便鬼使神差地快速把那祈愿牌塞进了自己袖口。 那边沈月章正忙着挑衣服,等她换好出来,屏风外的小桌上已经摆满了素斋。 阿桑在自己的房间吃,屋里除了伺候的瑞雪之外,便只有沈月章和柳云两人。 宝华寺的素斋味道不错,但沈月章一贯是无肉不欢,先前两天的新鲜劲过去,她吃了没两口就放下了筷子,顺便也收了先前的乖顺——吃人嘴软,但她吃完了,于是开始嘴硬加作妖。 沈月章盯着柳云,一脸百无聊赖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啊?” “急着回去找打?”柳云斯文的嚼着饭菜,目光一横,“还是你欠的钱都还清了,能肆无忌惮的回去了?” 沈月章皱眉,一脸的正义凛然,“胡说,我是有正事要忙!” 柳云只嗤笑一声,“我说过了,劝老太师的事用不着你。” 之所以会借着女官的事,让沈月章告诉霍太师,不过是想让他明白,大梁和匈奴这一战是大势所趋! 如今朝中两派相争是预料之中,霍老太师虽然一向明哲保身,但他若是能出面,于皇帝来说,能减轻不少的阻碍。 最差的结果不过是他不愿开战,但在深知上意的情况下,至少不会和皇帝对着干。 但就柳云来看,老太师最后大约还是会同意沈月章做女官的。 届时两国开战,朝中多了一个女官,便不是那么显眼的事。 况且大梁有了外敌,沈月章去要账,便是打着明晃晃的、前线士兵的大旗,只要太师这边的口子一开,谁还能拿着自家艰难做幌子? 再艰难,能艰难的过前线的士兵? 有了这么一层大义,沈月章此举自然而然少了诸多的阻碍。 况且自家不论如何都是要出这笔钱,那到手的女官又何必放跑? 柳云对此事有着九成的把握,压根没把沈月章口里的“正事”当回事。 沈月章却被柳云这话点醒了。 对了,她还得赚钱还账,可最快到账的,可不就是那个和段良的赌约? 沈月章一拍桌子,顿时理直气壮地,“我说的是要还钱的大事!” 她三言两语把自己和段良的赌约说了,立马又想到了回京的理由。 “十五那天万花楼百花宴,我得去看看我赢了没有,我要是赢了,这欠的钱和不能回的家,我就都解决了!” “呵!”柳云放下碗筷,折起手帕按了按嘴角,“百花宴,万花楼?” 柳云脸上一层慎人的冷霜,她却连连笑道,“那这九娘若是没赢,你先前赢得那些铺子岂不是要输光?我倒是好奇了,这九娘究竟是何等人物,本以为是值得‘一掷千金’的美人,如今看来,竟是值得你沈小姐‘一顾倾人城’的了?” 其实沈月章有好些日子没去过万花楼了,那日还喝了酒,连这位九娘的容貌都记得不甚清楚。 不过眼看出寺有望,沈月章笑容和煦地火上浇油。 “她生的好,舞跳的也好...”沈月章认真憋了半晌,“总归,你见了她便知道了,人家就是生来一张的花魁的脸!” “对了!”沈月章像是看不出柳云越来越沉的脸色,自顾自地兴奋道,“你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肉眼可见的,柳云脸上的阴郁散了,甚至还流露出几分意动。 一旁的瑞雪原本还在暗自得意,她等着沈小姐彻底惹怒她们太后,好让她们太后把她关进寮房不得出入,这样大家才好安生! 可瞧着她们太后最后不仅不恼,神色还隐约可见霁色,瑞雪急了,她甚至上前半步,急声喝止道,“沈小姐慎言,当今太后何等尊贵,如何能去那等不入流的地方?!” 沈月章正在兴头上,被拦了便毫不犹豫的回嘴道,“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太后自然也是天下人的太后,大梁境内,皆是太后和陛下的臣民,太后去瞧瞧自己的臣民过得怎么样,有什么不对?” 瑞雪顾不上去看太后的脸色,冷声回道,“太后娘娘凤体抱恙,沈小姐昨日也是亲眼所见的,娘娘身子畏寒,若是...” 沈月章这次都不等瑞雪说完,“既然凤体抱恙,那治病就完了呗,又不是立马出去!” “畏寒就多穿衣裳,叫下人把马车用油纸封了,再铺上厚厚的褥子,总不能怕出门会摔跤,就连门都不敢出了吧?” “你!”瑞雪说不过她,一脸愤愤的看向柳云,“太后!” 沈月章也半点不认输的,笑嘻嘻的盛了碗汤,一脸殷勤地送到柳云嘴边,“太后~” 那一声拐的瑞雪起了一声鸡皮疙瘩,沈月章喂了汤,又抱着她一条胳膊假模假式地揉捏着,“就去一天,看完花魁表演就回来。” 沈月章撇撇嘴,勾着柳云的手指来回晃,“好不容易才出来玩一趟,去嘛!” 柳云喝汤的间隙瞥了眼瑞雪,她被气的眼睛都红了,眼看着是要吃了沈月章的架势。 总归……不好太厚此薄彼。 柳云清了清嗓,一脸正色的,“佛经没有抄完之前,别想出去!” 沈月章立马听出了弦外之音,眨巴眨巴眼,“那抄完之后呢?” “...看你表现。” 第23章 万花楼 太后的一句“看你表现”, 某人当天的殷勤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太后落座她擦凳,太后吃饭她捧汤,太后写字她压纸, 太后论经她打坐... 沈月章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柳云,就好像是西游记里神仙们的坐骑——虽然做的都是些看起来没用,但实际上也没有用的事情,但主打的就是态度和陪伴! 沈月章比它们强,她还多了一项暖床的任务。 入夜,沈月章把暖的热烘烘的位置让开,自己滚到床内侧的位置,然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柳云。 柳云刚刚药浴结束,皮肤上一层淡淡的薄粉, 沾着些许的热烘烘、湿漉漉的水气, 更显得整个人如同出水芙蓉一般。 芙蓉显然有些受不住沈月章那毫不掩饰的视线。 虽说昨晚才是两人头一次同床共枕, 但那毕竟是神智不大清楚的时候,今夜... 柳云难得有几分拘谨地避开沈月章的视线, 耳根发烫的躺到床上。 被子掀开, 一股混杂的花香扑来,瞬间化了身上那股药材的清苦,柳云动作一顿, 沈月章便立马凑上前, 一脸邀功的,“娘娘, 我下午叫阿桑去山下买的香囊,够不够香?” 柳云默默把伸进被窝里的脚又伸出来, 视线谨慎地瞥了眼床铺,“你还准备什么了?” 沈月章“腾”的坐起来, 指着床头上一堆零碎,兴致勃勃的介绍道,“花生瓜子山泉水,果子糕点话本子!不管是渴了饿了无聊了,应有具有!” 柳云扫了一眼,只一脸狐疑,“没别的了?” 沈月章立马表态度,“还缺什么你跟我说,我回头就添!”话落,沈月章笑容谄媚,觍着脸凑上去,“怎么样,我表现的不错吧?” “......”柳云点着沈月章的额头推开些许距离,“我对你只有一个希望。” “不要过分努力,尽早收了神通!” 但愿望之所以称为愿望,便是它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实现的。 入夜,窗外的云遮住了月色,夜光暧昧不明,万籁俱寂之中,沈月章翻来覆去,终于凑到柳云脑袋旁。 “娘娘、柳云、阿云!你睡着了吗?” 刚刚睡着就被叫醒的柳云:“???” “太好了,我也睡不着。”沈月章松了口气,“明明我眼皮子已经重的快睁不开了,可一想到十五要出去玩我就兴奋的不行。”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听得柳云一阵头昏脑胀,最后,她蹭到柳云身前,语气慷慨,“但是没关系,我听说,有节律的拍打有助于入眠。” 沈月章相当贴心地把柳云的手臂搭在身后,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好。 “你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柳云“......” 软玉温香在怀,但柳云只觉额角跳得胀痛,她伸手握住了沈月章脖颈,语声带着几分忍无可忍的沙哑。 “我现在真的很想掐死你。” 沈月章只抬高了下巴,把脖颈更大的露在柳云手中。 她像是被无辜献祭的兽,睫毛微颤,檀口半启,带着几分纯粹的无知,和任由对方为所欲为的单纯。 “另一只手别停就行。” 柳云“......” 几息之后,柳云认命的揉了揉眉心,没好气的握着沈月章的后脖颈,一把将人扣在自己身上,语气狂狷霸道。 “那也得找我舒服的姿势!” ...... 在沈月章态度诚恳的让太后娘娘舒服了几夜之后,沈月章终于如愿坐上了去万花楼的马车。 马车在后巷停下,轿帘一掀,一张明媚动人的面孔刚刚探出头,又被用力扯回去,再下来时,面容已然被一顶锥帽垂纱遮挡的严严实实。 沈月章相当不熟练地撩着半截垂纱,这才看得清脚下路,她低着头嘟嘟囔囔,“穿这副行头出来,不惹人注意才奇怪吧?” 大梁民风比之楚国要开放的多,百花宴办的最为热闹那几年,买票捧花魁的可不止是皇亲贵胄里的皇子王爷,不少公主也是大方的很。 最有名的,还当数宣武五年,那位赫赫有名的大长公主,玲珑! 传言玲珑公主耗尽半座公主府的银两,力捧一位叫做络娘的花娘中魁! 半座公主府的银两,这数量自然是叫人惊骇的,但花这么多钱不是因为第二名咬的紧。 事实上,以当时大长公主的权势,她扬言要捧的人,旁人根本不敢与之争锋,是大长公主明言“络娘才貌,当值半家”,这才让络娘以后者难忘项背的优势,一举夺魁! 那之后,赌魁在京中便成了风雅,万花楼甚至彻底堵死了从大堂上北侧楼的通道,另在外开了一处入口,可从万花楼外直接进入,为的就是方便夫人小姐们前来观赛。 沈月章这带上锥帽来观赛的行径,好比大白天穿着夜行衣,属实是招摇太过。 招摇也就罢了,关键是这玩意儿真挡路! 沈月章下马车时一个趔趄,不偏不倚地撞进柳云怀里。 柳云是假扮成阿桑的模样从寺里出来的,身上穿的是深蓝色的束袖劲装,长发扎在脑后,立在那里,便好似一株劲瘦挺拔的松。 沈月章撞下来,柳云身形微晃,很快又站稳,她扶着沈月章的肩膀,语带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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