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泱恍惚愣在她的那句绝情话之中,还没有返过神来,就看见人已经挣脱出她的怀抱。 她下意识掀开被子,下床要去追她。 可她却一时又忘了膝盖上缠了厚厚的纱布,脚触地的那一瞬间,疼痛钻骨而来,叫她一下失去力道,整个人忽然跌趴在地。 顾不得疼痛,师泱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地看着站在落地罩之外的身影,终于嘶声哭着喊她:“阿漓——” 没有哪一刻,师泱忽然这样恨自己有腿疾,她多想能站起来,追上眼前的人,然后紧紧去拥抱她。她知道自己错了,狠狠伤了阿漓的心,她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弥补自己所犯的错,可她不想放弃,她也多想,此刻能一个人告诉她该怎么做,不论是什么代价,她都愿意去做。 她只求上苍,不要让她再失去阿漓。 卫若漓停住脚,那一道带着哭腔的嘶吼声,彻底叫她整颗心都揪起来。 殿内昏暗,卫若漓停在那里,她也终究是没有狠下心来一走了之。 卫若漓转过身去看地上的人,她跌在那里,卑微如尘,浑身再也没有一点往日的骄傲与孤高。 不知不觉间,连她也才在这一刻察觉出来,师泱变了,伤痛与背叛彻底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她也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骄纵霸道的师泱了。 卫若漓终究不忍,迈脚走过去抱她,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揽住她的腰,奋力将人抱了起来,然后走向床边,将她放在床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彼此谁也没有说话,师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放开她,刚要直起身,师泱忽然双手环住她的脖颈,将人拉了下去,仰头吻上她的唇。 太久没有碰触,牙关轻碰的瞬间,她吻得生涩颤抖,却浓烈入火。 感受到那小舌柔软生硬地钻进来,卫若漓猝不及防,她深深拧起眉,撑在她腰侧的手指猛然收紧,整个人几欲支撑不住,单膝抵在床沿,硌得她膝盖生疼。 卫若漓抓住她的手臂,奋力将人拉下来,她气恼道:“师泱,你够了没?!” 师泱满面泪痕,视线也变得模糊,一双唇瓣红肿狼狈,她反手抓住卫若漓的手腕,终于肆无忌惮地嚎啕放声哭道:“阿漓,你不能不要我,如果你不再爱我,我宁愿你亲手杀了我。” 她拉住卫若漓的手腕,反身就将她压在身底,却在低头去碰她的那一瞬间,忽然停了下来,她捏住卫若漓的腕间,一下察觉出来那脉搏里的虚浮。 那是修为之人,失去内力之后与常人无异的脉搏。 师泱抓住她的手腕,难以置信地看向身下的人,眼睫上垂着泪意,她错愕地问她:“怎么会,阿漓,你的内力……” 卫若漓躺在那里,一番纠缠便就让她微微气喘。 习武之人,一旦废去所有修为,那么她的体质会连常人都不如,更何况在蛊毒与断魂散的双重折磨之下,卫若漓能保住这条命,属实就已经是奇迹了。 而这一切,师泱从来不知情。 卫若漓眼眶发红,眼尾划出两道长长的泪痕,她卑微地扯起嘴角,苦笑着说:“是啊,我失去了毕生的修为和内力。你当真以为,那十足量的断魂散是好解的么?师泱,我突然想知道,那日最后一刻,我在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了任何一个人,你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将我舍弃,是么?” 师泱听得心如刀绞,她紧紧咬住唇瓣,低头无声地啜泣。 “对不起阿漓,真的对不起。”她低头趴在卫若漓胸前,眼泪滴落进她的胸膛,此刻除了这一句道歉,她真的无可奈何。 “如果我会知道有这么一天,我如何会舍得这样对你,阿漓,我爱你……我知道,那一点点的不信任,就将你推入了万丈深渊之中。我也不知道,从头到尾的守护和坚持,到头来,桦儿居然会那样骗我背叛我。即便当初是陷在那两难的境地里时,我也是真的打算去牺牲自己,我从没有想过要伤你一分一毫,阿漓,你相信我,你真的相信我,好不好?”她绝望地泣不成声,诉说着自己的后悔与痛苦。 复国与仇恨,她都能够全部放下,那最后的关头,她所求的,不过是桦儿与阿漓之间全都相安无事,她不想任何一方受到半点伤害,可桦儿那最后关头的欺骗与背叛,彻底成了她酿成无法挽回错误的最后一击。 师泱向上抬头去看她,她爬上去,双手捧住卫若漓的脸庞,用拇指一点点擦去她眼尾的泪痕,然后低头去吻她的眼睛,泣不成声地和她忏悔道歉:“阿漓,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只这最后一次,我不想失去你,我爱你阿漓,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去弥补,余生每时每刻,我都不想离开你。” 她低头去亲吻她的唇瓣,深深地占有,偏执地依恋不肯放手。 卫若漓垂在她腰侧的手,虚拢在上空,她抑制不住地想去拥她入怀,却又一时犹豫愣住了,可片刻之后,她却伸手按住师泱的后脑勺,将人按向自己,反身捧住她的侧脸,深深吻她。 撕扯啃咬,侵占她整个唇舌,她发狠地咬她吮吸唇瓣,恨不得将她撕成一片片,直到血腥弥漫了彼此的口腔,才从这疯狂之中抽出了一丝理智。 卫若漓与她额头相抵,手指紧紧扣住她的脸庞,一双眼睛没有温柔,也没有眷恋,只剩下无尽而宏大的悲伤,她终于颤声怨她:“师泱……你究竟要我怎么样呢?”
第94章 当初撞进她生命时, 她不顾她的意愿。 而后奋不顾身爱上的时候,那最后的关头,她依旧不在乎她,将她伤得痛彻心扉。 来来去去, 难道就只有她一个人说了算么? 卫若漓无可奈何这样的处境, 她多想恨她, 可又控制不住那颗爱她的心。 这样的痛苦, 从重新见到师泱的那一刻起,就几乎要将她撕裂了。 师泱只这样仰头看着她的脸庞,她没有回答她的话,伸手就将人拉下来, 抬头吻上她的唇。 太久没有碰触, 彼此气息交融,像是一瞬间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西枫别苑那时候, 她们彼此忘记所有的恩怨仇恨, 不顾一切地相爱相吻。 师泱伸手去解她领口盘扣, 一颗, 两颗, 然后探入。 微凉的手指碰触在心尖上,叫卫若漓一瞬间拉回了理智, 她连忙一把抓住师泱的手腕, 制止她的动作。 四目相对, 师泱双眸湿濡,眼底有浓郁化不开的神情。 卫若漓躲开那道视线,撑身放开她, 坐在床边伸手重新将领口的扣子扣好,语气冷淡:“师泱, 我不许你碰我。” 空气里漂浮着艾草与药草气味,卫若漓低眸瞥见师泱右膝上的纱布散开了。 师泱还没有从卫若漓刚刚的话里回过神来,就看见她忽然起身要离开。 师泱连忙撑手坐起来,满是难过与伤心,焦急喊她:“阿漓——” 话音刚落,却见到她走到案旁停了下来,她手里拿了两个小瓷瓶,还有剪刀和纱布,重新回头又走到床边。 师泱坐在那里,仰起头看她。 房间里没有点灯,有些昏暗,只剩下微弱的月光从窗纸上透进来,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仰着头看眼前的人,她一手抱膝,一手撑在床边,眼泪重新弥漫上来,那片月光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前的人成了无数个潋滟生波的卫若漓。 声音里也带着哭腔,像是抱怨又像是委屈,她却努力压制住,哭着仰头问她:“你不是要走么,为什么又愿意留下来?” 她明知故问,不逼着卫若漓将在乎她的话说出口不罢休似的。 高高在上的人在神坛上待的久了,大抵是不明白人的真心有多么可贵。 卫若漓抿着唇瓣,想再开口说伤她的话,可眸光却瞥见她额角那隐隐泛白的发丝,又一时不忍垂下了双眸。 她一句没有说,径直走到脚踏上,在床边坐下来。 掌心里紧紧捏着那个小瓷瓶,她踌躇片刻,随即拽过她的脚踝,将人朝自己拉近了半分。 掀起她的裤腿,看见里面松散开的纱布,卫若漓伸手将她所有的纱布拆下来,看着膝盖上那片红肿,上面斑驳满是疤痕与箭伤,顺着视线往下,她又看见手掌里的脚踝上,早已伤口而留下的圈痕,在白皙肌肤的衬托下,乌沉地叫人触目惊心。 她记得方芊说过,这些伤痕,都是师齐给的。 不论师泱,即便是她,怎么也没有想过,同为一母所生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亲姐姐,他竟也能下这样的手。 如果师齐此刻还活着,她一定会将他千刀万剐! 鞭尸挂城墙,都是便宜了他! 卫若漓深深拧起眉,伸手用拇指按了下她膝盖骨,微微发力,床上的人立马疼得整张脸煞白,倒吸了口气,她紧紧攥住被褥,喊她:“疼……阿漓,我疼……” 卫若漓心里带了气,她抬头看向她,见她额间满是冷汗,不悦地沉声道:“背叛我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疼就是了,师泱,你好好记着这样的疼,因为那远远不及我当时的万分之一。” 师泱满头是汗地看她,她咬住唇,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从头到尾对不起她的人都是她,既然要做好了豁出一切去挽回阿漓的准备,这样又算得了什么。 卫若漓没有再看她,除去所有纱布之后,她拿起刚刚的两个小瓷瓶,先后为她膝盖上涂抹,又仔细按摩了好半晌,将那些药膏一点点按至吸收,她如今没有了内力,光是这样替她上药都要好久。 按摩完药膏,她又拿出纱布替她将右膝至脚踝,整个小腿全都包扎了起来。 师泱扶着腿,看了看自己的小腿,又看了看眼前的人,轻声说:“其实不用缠这么多,只膝盖就好了。” 卫若漓抬头就道:“你有什么资格指使我?!师泱,你以为我是在担心么?” 师泱抿唇,神情里带着小心翼翼,又带着些许的卑微和不甘心,她反问她:“不是么?如果阿漓不是担心我,今晚又为什么要来?” 一句话堵得卫若漓哑口无言。 她是不该来,明知道师泱在逼她,更明白她就是吃准了自己这一点,所以就越发的变本加厉,叫她连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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