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一点点湿润,师泱只觉得那颗心,死了一样的锥痛。 和亲之事并未声张,车马也一直走了近十天,大玥长公主和亲的事情才传到了林叶那里。 她被师齐控制住,以君臣之令,困在牢狱之中。 在听闻师泱被送往大梁,嫁给慕容廖迁和亲的那一刻起,她再也无法忍受,毅然逃出了大牢。 师齐知晓之后,也并未阻止。 此刻,迎亲的车马早已到了大梁境内,就算林叶轻功再了得,也不会追得上。 即便追上了,那也不再是南玥的事情,与他再无关了。 他也早知道,林叶是困不住的,她自小追随阿姐多年,她有愚忠的时刻,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还是会不要命地守护在师泱身旁。 也是这一点,她就永远比不上卫若漓。 在卫若漓那里,他的阿姐才是第一位,为了阿姐,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一切。也正因为此,她才会败在他的手上。可林叶不同,她永远会困缚于皇权之下,困缚于阿姐的命令之下。在阿姐那里,她从来不是一个平等的人。 第十三日,迎亲的车马正式到了大梁盛京。 这里还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卫若漓的不战而败,叫大梁的百姓并未有丝毫的闪失。所有人还照旧生活,而不同的,只不过是那皇城里的人。 车马进了盛京,被送进了宫外的太子府中。 一朝换代,慕容氏成了大梁新君,慕容廖迁也成了太子,府内一应陈设,尽显穷奢极欲。说是和亲,不过一个幌子。 师泱早已残花败柳,她与卫若漓之间的腌臜,慕容廖迁早就有过耳闻。 他不会娶这样一个人做太子妃,只不过是垂涎于她南玥第一美人的称号,就连卫若漓那样的人,都对她念念不舍,为了她,最后不惜搭上自己的命。 他倒想知道,这样风华绝代的美人,委身于他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姿态。 整个大梁盛京并没有迎娶太子妃的消息,师泱是从太子府后门被送进去的,她身穿大红嫁衣,妆容精致,只是手脚筋被挑断,再加上被点穴封出全身筋脉,所以无法动弹分毫。 慕容廖迁并不在府上,他是在师泱到了的两天之后回来的。 当日晚上,师泱闭眼躺在床上,听见房门吱呀一声。 片刻之后,一直粗糙的手掌掀开床幔,她睁开眼睛,看见那张陌生的,令人作呕的面孔。 她多希望,这时候能有人来一刀了结她,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受这样的侮辱。 桦儿将她送给这样的人……呵,这就是她不惜背叛阿漓换来的下场么,多么可笑啊。 慕容廖迁伸手掀开帷幔,嘴角噙着笑意,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绝色,他轻轻俯下身,侧坐在床边,然后用手背去勾勒师泱的脸庞,滑腻的触感叫他一瞬间起了情.欲。 “当真是国色天香,公主可记得我么?”那只手捏在师泱下颌,他逼着她抬头看他。 师泱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连日来并未吃得下什么,可这一刻,只觉得无比恶心。 她想挣脱,可滔天的无力感充斥着她整个身体,她没有办法逃离,只能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的人。 她一生要强,却从未想过,临死之际,要受人侮辱。 这幅身子,她早已不在乎,可她如何能以这样的姿态,去面对她的阿漓。 不能够!无论如何都不能够! 她紧紧咬住牙,恨不得手持尖刀,杀了眼前的男人。 手指触摸上来,从她下颌一直往下勾勒,修长的脖颈,嶙峋的锁骨,再之下,衣衫纽扣被解开…… 一阵凉意忽至,师泱腾地睁开眼,她浑身缩瑟着,恐惧终于爬上来,几欲控制不住身体的战栗,眼尾两行清泪绝望地滑下来。 阿漓,阿漓……真的对不起…… 男人覆身而上,擒住她的下颌,低头就要吻上去。 却在几欲相碰的前一瞬,轰然一声,有人破窗而入。 林叶浑身是血,手提剑冲进来,转头看见床上交叠的声音,双眸顿时猩红如狂,她发疯的一样冲上来,手中长剑猛然刺进男人的后背,从后背刺穿心脏,鲜血喷.涌在师泱脸上,她下意识闭上眼睛,随即片刻,感受到身上的人,再没有了任何反应。 林叶冲过去,一把推开慕容廖迁扔在一旁,看见身下衣衫不整的师泱,只觉那一瞬心如刀割,她眼眶发红,连忙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去裹住她,将人抱起来。 “公主……对不起,是林叶来晚了。”
第77章 林叶点开了师泱的穴道, 只是她身子实在太过虚弱,依旧无法动弹,更不要说行走。林叶将人抱起来,然后背在身上, 披风紧紧包裹住师泱的身体, 她侧目瞥见床边的铜钩, 伸手一拽, 将帷幔撕下一根长条来,然后紧紧从身后扣住师泱,在腰间系了死结,将人绑在自己身上。 门外护卫闻讯冲进来, 其中一人是慕容廖迁的亲信, 看见自家主子浑身是血躺在床上,而另一边, 是浑身是血的林叶, 背着身后的师泱。 林叶提剑, 长眸微凝, 眼底聚起杀意, 目光凌厉地看向门口团团围住的人。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那些侍卫便一步一步往后退。 谁都能够看出来林叶眼中的杀意, 从南玥洛城, 到大梁盛京, 车马整整走了十几日的路程,她日夜兼程,只用了一半不到的时间便就赶到了。 此时此刻, 林叶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师泱, 任何阻挡上来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 她曾答应过师父,从不会伤人性命,所以不论何时何地,她杀人总会留活口。 而今日,慕容廖迁是她杀的第一个人。 接下来,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林叶紧紧攥住剑柄,她感受到背上的重量,也将仅有的温柔留给了背上的人,她轻轻侧首,温声对师泱道:“公主,林叶带你冲出去。” 师泱听见她的声音,披风下的双手也紧紧攥住她,半刻之后,林叶用尽毕生最快的剑法与轻功,以一挡百,杀退了围上来的几十个人。 只是尽管她再厉害,奈何围攻上来的人太多,寡不敌众,最后逃走的时候,肩上依旧中了一箭。 背着师泱,林叶逃进了一处荒芜人烟的丛林之中。 直到看不到追兵,林叶也终于撑不住,背着师泱倒在了丛林深处。 此刻另一边无月刹之中,姜沫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将卫若漓从死亡之中拉了回来。 师泱给她下的断魂散,意外地与她身上的蛊毒相生相克。 姜沫将之前的蛊虫重新种回了她的体内,这两者竟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彼此互为解药,彻底解了她身上所有的毒。 她整整昏迷了近二十多天,终于在一日清晨醒了过来。 重见光明的那一刻,她像是重生。 她睁开眼睛,一时不适应这样的光亮,耳畔有熟悉的声音,“漓儿,漓儿……” 她能听出来,是娘的声音,只是意识浮沉,身体太过虚脱,全身上下撕裂一样疼痛,怎么也清醒不过来。 钟怀则站在一旁,见状担忧地问姜沫,道:“她醒不过来,是怎么回事?” 姜沫在她虎口处各扎了一针,一点一点刺激她的触觉,道:“她太虚弱了,估计一时半刻还醒不过来,不用担心,她此刻没有性命之忧了。我来守着她,你去陪着怀珍,让她回去休息一会吧,她已经在这守了好几天了,不吃也不喝,这样下去,不等漓儿醒过来,她就先倒下去了。” 钟怀则转头,看向守在一旁的怀珍,只见她双目盯着床上的卫若漓,眼睛里失神没有一点光亮,就那么一动不动坐在这里。 从那日大梁皇宫逃出来,卫若漓中了毒后,她就一直魂不守舍的陪在这里。 她对卫若漓的心思,从头到尾一直都没有变过。 这一回,师泱伤了卫若漓的心,等她醒过来,只怕是心如死灰。而那颗心,大概也从此彻底封闭了。 她了解卫若漓,那颗心里从头到尾都只有师泱一个人,这一场纠葛,她也终究是败在了师泱手上。有过诧异,可这样的下场,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从她将师泱带回大梁开始,从她不愿意割舍她开始。 从前怀珍没有机会,以后,只怕也不会有。 卫若漓或许会放下师泱,但却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走近她的心。 怀珍这样执着,到头来,受伤的也只会是她自己。 钟怀则走过去,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心里终究不忍,她劝道:“怀珍,跟阿姐回去吧,她不会有事的。” 钟怀珍眼泪迷蒙上来,模糊了她的眼眶,她抬起头来,看向旁边的人,眼泪从眼眶里流淌下来,她呜咽地说:“阿姐,我其实知道她中了蛊毒,是师泱害她,如果我早一点提醒她,她是不是就不会有事了?” 钟怀则听得心酸,她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无奈地叹道:“我的傻怀珍,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她命里有这一劫,为师泱中蛊毒,难道她自己会不知道么?怀珍,放手吧,她可以用命去爱那个人,你又如何能走进她的心。” 钟怀珍闭上眼睛,脸颊上流下一行清泪,她埋在姐姐的怀里,心如刀割地哭着说:“阿姐,我不奢求什么,我只希望她能活下来。只要她能活下来,就算用我的性命去换,我也在所不惜。” 钟怀则轻抚她的长发,“阿姐知道,阿姐全都知道。” 一个情字,叫太多人受了伤害。 她们全都是固执不撞南墙不会回头的人,旁人劝说无用,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算罢休。 盛京城内,慕容廖迁被林叶杀害的消息,遍布京师。 慕容籍痛失嫡子,怒不可遏,在城内悬赏重金,通缉林叶与师泱二人。大梁与南玥之间的关系,也一瞬跌至冰点。 两国如今初立,彼此根基未稳。 当初慕容籍说服戎狄加入征战,是以丰都七洲作为交换条件的。如今这七洲割让了出去,大梁与南玥兵力旗鼓相当,只是比起大梁,南玥的内忧外患更为严重。 南玥未亡之前,本就各地起义造反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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