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泱咬着唇迟迟不语,半晌才开口道:“看戏实在是没有意思,那些大戏,我这些天来看了许多,早就看腻了。其实,我脚上的伤不严重的,也就当时有些疼,现在就不疼了,不信你看。”说着她就要扶着床架子,下床走给卫若漓看。 卫若漓忙扶着制止她,“不许动,坐好了。” 师泱抿了下唇,被她按回了床榻上,她垂着长睫,低声细细地说:“宫外有赛龙舟,还有庙会,人山人海的,还有许多吃食,由春说有艾草糯米团子,是豆沙馅的……” 说到最后,她声音越来越低。 卫若漓会意,勾起唇瓣无声地笑。 她爱吃甜食,这一点,和从前倒没有变。 卫若漓松了口,笑着答应她:“那我们就后日再说,你要是能走,我就带你出去。” 师泱眼睛一亮,欣喜地问她:“真的么?” 卫若漓笑着点头,道:“真的,前提是你脚伤无碍。” “无碍,现在就无碍。”师泱高兴地朝她张手,“你抱抱我。” 卫若漓牵唇,笑着就将她接了满怀。 天气渐热,她满头都是潮湿的汗意,额角细碎的发丝,湿润沾在那里有些黏腻,卫若漓伸手勾了勾,将那发丝拢在她耳后,用拇指细细描摹她细长的眉梢。 一遍一遍,爱不释手。 师泱打了个呵欠,眼眶里盈满湿润。 卫若漓瞧见,问她:“困么?” 师泱唔了声,嗫嚅说:“今天起得早,天一亮我就去了池塘摘菱角。” 如今天亮的早,算算时辰,昨晚又折腾得太晚,她睡的是不够。 卫若漓轻笑,“那我陪你睡一会。” 师泱轻怔,她看了看外头的日头,抬起头问她:“晌午了,还没有用午膳,你不饿么?” 卫若漓眼睛里噙着笑意,她满心只有一个师泱,目光落在她的脸庞上,低头就要去亲吻她的唇瓣,低低说着:“吃你就够了。” 猝不及防的湿吻爬上来,师泱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她推搡着她的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上的人就压上来,与此同时,床两旁的铜钩被扯下来,湖色的帷幔瀑布一样泻下来,遮住内里所有春光。 白日宣淫,是师泱从前常会逼迫卫若漓做的事情。 彼此的身体敏感,彼此全都了如指掌。 卫若漓亲吻吸吮她的唇瓣,将她的唇瓣吻得逐渐发麻,才放开她。她双手环在卫若漓的脖颈上,卫若漓忽然撑起身子来看她,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问:“泱泱,你爱我么?” 师泱愣了下,神色有片刻的恍惚。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话,从前卫若漓问过无数遍,她也从未迟疑地告诉她:她爱她,她爱阿漓。 欢好爱意的话说得多了,有时候连她自己也分不清,那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假。 她需要卫若漓的时候,只要招招手,她就会是她最乖巧的宠物。 她会乖乖地爬过来,任她折辱。在她面前,她也从不会掩饰自己的欲望,爱么,或许有,不然她也不会将她留在身边那么多年。 有时候她也想,如果卫若漓没有背叛她,她们还像从前那样,重华宫便是她们恣意的天地,又该有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什么也没有。 师泱收起迷乱的思绪,她抿起唇瓣,绽放出最美的笑容,并未回答她的话,伸手就将身上的人捞下来,仰头主动地吻上她的唇。 帷幔荡漾,春色撩人。
第36章 自师泱脚崴伤之后, 卫若漓停了十日的早朝。 因中间又隔着端午,她答应要带师泱出宫游玩,所以朝中大事一应全部由殿阁大学士代为处理。 这几日,卫若漓一直都在璇玑殿内陪着师泱。 勤勉久了, 难得闲下来三五日, 就越发觉得从前那些忙忙碌碌的日子, 过得实在是没有滋味。 端午这日清晨一大早, 师泱就爬了起来,缠着卫若漓让她带她出宫。 卫若漓从睡梦中醒过来,她笑着看着坐在床边急着要穿衣的人,手一伸, 又将人捞进怀里, 她贴近她耳后细腻的肌肤,懒散地说:“才几更天, 在躺一会子, 好么?” 说着, 那只手从她腰间探进来, 师泱被她弄得浑身发痒, 她笑着推搡地去抓她的手,拒绝说:“不行, 我难得可以出去一回, 宫门酉时就下钥了, 我想多出去玩一会。” 卫若漓无奈,只得依她。 她单手捧起她的下颌,将那张脸置于掌间, 师泱生得白皙,刚起床的脸颊上, 未染丝毫粉黛,依旧白得透亮,卫若漓看得痴迷,笑问:“宫外到底有什么,就那么吸引你?” 师泱听见她这句话,身形微顿了下,有种心虚的意思。 她不动声色垂下长睫,整个人往前贴去,双手抱住卫若漓,将下颌抵在她的肩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神情,她认真地说:“你不知道,我在这大梁的皇宫里,除了由春、林叶,还有你,我一个认识的人和朋友都没有。我每天在这璇玑殿里,待得都快要发霉了,我没有朋友,也没有自由。” 说到最后一句,卫若漓微怔了下。 师泱撑过身,抬起头来看她,和她承认道:“我知道,你每日都有派人监视我,对不对?虽然我不知到底有多少人,但那些眼睛,我能够感受得到。阿漓,我从前真的很坏么?” 她问得很真切,也很诚恳,将自己的姿态也放得很低。 有种,即便是有错,仿佛也是无奈之举的意思。 卫若漓看着眼前那双明亮的双眸,里面布满真诚和无辜,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有些心软。 卫若漓伸手替她拢了拢额角的碎发,动作温柔地将其挽至耳后,轻声道:“我会将那些守卫都撤去,从今往后,我都不再监视你了,好不好?” 师泱听见她这话,慢慢低下双眸,失落地说:“没有事阿漓,我知道我是大玥来的公主,朝中一定有很多的人忌惮我是不是奸细,我也明白,你是一国女帝,肩上有许多不可卸下的责任。没有关系,我只要知道,我与阿漓的心在一处就好了。” 一招以退为进,师泱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尘埃里。 卫若漓也果然掉进她的圈套里,她伸手将人拥进怀里,埋在她的颈间,恨不得将她身上所有的气味都吸进身体里,愧疚地说:“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会撤去所有暗卫。我们永远在一起,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么?” 师泱往她怀里又蹭了蹭,声音里带着颤意,道:“嗯,我不离开阿漓。” 两人起床,因是要出宫游玩,所以并未声张。 卫若漓带着师泱,还有钟怀则、由春、林叶,并几个随侍的一起换了便装,清晨就驾了马车,从顺贞门出了宫门。 虽然时间尚早,但宫外的街市早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师泱撩开马车帘子,看外面人山人海,欣喜雀跃道:“好热闹!” 卫若漓看着她喜不自胜的模样,嘴角也不自觉跟着一起扬起来。 自从失忆之后,师泱每一天都是开心的,卫若漓也能感受得到,她变了一个人,却收获了许多的快乐。 今日风很大,车帘外的风吹起她的压领,卫若漓笑着拉住她,将她的手攥在掌心里,问她:“怎么这样冷?” 师泱微怔,她因为紧张,手心从出门那刻起,就一直是凉的。 这刻卫若漓温暖的掌心包住她,那一点点的暖意,忽然叫她那颗紧张跳动的心,在一瞬间平复下来。 卫若漓见她脸色不对劲,有些担心将她拉至身边来,又摸她的脸颊,又探她额间的温度,不住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晕不晕?” 师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盯着眼看着她,心里忽然一番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这大半个月里,卫若漓对她很好。 这种好,和从前在重华宫里不同,她也能感受得到,卫若漓是真的爱她。 爱一无所有的她。 爱与不爱,从那道眼神里,她就能够分得清。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这样的爱,在这样的时刻,太过可悲。 她们之间,又为何会是这样的开场。 师泱还未来得及反应,帘外忽然传来钟怀则的声音,道:“陛下,前面就是庙会了,人太多,马车进不去了。” 师泱飞快地收回视线,忍住眼眶里的酸涩,掀开帘就要出去。 林叶就站在马车外,师泱抬眸与她对视,四目相对的瞬间,有种彼此心照不宣的意思,不消片刻,师泱就收回了视线。 卫若漓先她一步从马车里跳下来,她站在底下,伸手朝着师泱,师泱牵唇,伸出双臂将自己交给她。 卫若漓将人抱下来,又抬手捧了捧她的脸庞,亲昵地问:“真的没有不舒服么?” 师泱弯起月牙儿一样的眼睛,笑着说:“没有,就是吹了风的缘故,我走走就好了。” 大梁天气反复无常,早晚还是有些凉意的,春夏之际风又很大,吹在身上太过干燥,师泱适应了很久,也还是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但大梁人过节的氛围倒是很浓,一眼看过去,街市上满是人,各色各样的商贩铺子,琳琅满目,大都是师泱没有见过的东西。 她一时新奇,拉着卫若漓很快就冲入了人群。 留着由春众人跟在后面大喊,生怕跟丢了。 钟怀则和林叶跟在后面,远远看着前面的三人,钟怀则牵起唇角笑了,她看向身旁的人,静静默了一会儿,才道:“饿不饿?” 她们是一早就出宫的,为了备马车备东西,早上都没有来得及吃东西。 林叶比钟怀则小了四岁,她一向孤傲,从前就不爱说话。 进了璇玑殿的这几个月来,更是除了师泱之外,和谁也不说话。 林叶没有回答她,更一眼都没有看她,抬脚就穿过人群,跟上前面的师泱。 钟怀则停站在原地,看着人群里的那道颀长身影,心里有些许落寞。 她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师泱有幸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主上才得了这么片刻自欺欺人的温馨,可她却没有这样的好命了,能叫林叶将过往的一切全都忘记。 她叹了口气,回身对身后的随从,道:“你们也去逛吧,不用跟着了。” 这是她从三十六天罡里选出的六名暗卫,以此来保护帝后的人身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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