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泱听见她这句话,转过身来看她,眼睛哭得发红,她撇着嘴角埋怨道:“不讨厌……那你爱我么?” 卫若漓一时噎住,师泱今天在这件事上不罢休,似乎不问出个答案来就不算完。 不讨厌,那就代表喜欢么? 卫若漓忽然觉得师泱无理取闹。 师泱见她沉默,气得要掀身上的被子,高声朝着外面喊道:“林叶,我们——” “好了!”卫若漓伸手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下床,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模棱两可地说,“你愿意怎么觉得就怎么觉得吧,反正,我不会让你回玥国。” 师泱停下动作,听见她这句话,知道这是卫若漓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她了解卫若漓,有时候,她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和傲娇。 不知怎么的,这样一幕忽然叫她觉得熟悉,仿佛从前也有过一幕这样相似的场景和对话。 师泱忍着酸涩的眼眶不愿去回忆,她压着砰砰的心跳,抬眼直视她的眼睛,嗫嚅道:“那你亲我一下。” 卫若漓一惊,蓦地抬头与她四目相对,整个人愣怔在那里。 师泱见她神色恍惚,抬手就拉住她身前的交领,将人拉近,然后自己凑过去贴近她的唇瓣,她在指尖来远的距离处停了下来,垂眸睨着她淡粉色的唇瓣,然后没有犹豫地,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卫若漓。 带着引诱的算计。 卫若漓整个人顿住,任由着眼前人的攀上来,她身形微踉跄,还未来得及从师泱的话里回过神,唇瓣忽然就贴上了一道柔软。 心不受控制地乱跳着,她甚至忘记了闭上眼睛,看着眼前那对长睫上,还沾着晶莹的湿润,柔柔弱弱地微颤抖着,在昏黄的烛光映射下,像一把小刷子一样,映射在眼睑之下。 与此同时,殿外林叶听见师泱刚刚叫她的声音,半个身子刚迈入门槛,抬眼看见屏风后交缠的两人,一瞬间整个人愣在那里,仿佛掉进凄冷的深渊之中。 那两道身影,刺痛了她的双眼。 从前是,如今还是。 她默默收回了视线,心灰意冷地转身退出了大殿。 远处回廊上,钟怀则立身站在漆黑丛林旁,远远看着那道落寞的身影。 那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女孩儿,如今却为了另一个人,一次又一次地折弯了她的脊背。 这是一场从头到尾只是两个人的纠葛,从来就容不下第三个人。 殿内,师泱一吻作罢,她唇瓣微张,双眸湿润,面色潮红微喘息着看她。 卫若漓也抵着她的额头望着她,四目相视的瞬间,她忽然抬手按住师泱的后脑勺,将人拉向自己,再次低头吻上她,亲吻她的唇瓣,啃噬撕咬,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这样她们就再也不会分离。 她甚至想,即便此刻师泱真的是在骗她,那她一定也无法辨别了。 她甚至期盼着,这场欺骗没有尽头,也没有期限,就这样一直骗下去,她也心甘情愿。暖意的帷幔内,卫若漓避开她脚上的扭伤,俯身压住她,解去她身上的衣衫。 床里侧的“黑老婆儿”睁着圆圆无辜的大眼,忽然腾地一下,从床上跳下去,窜出了殿外,一跃顺着门口那棵槐花树爬到了顶端,搅乱了满树的鸟儿。 轻挑慢捻,卫若漓温柔地待她,彼此情动的瞬间,卫若漓在她耳畔,轻声呢喃:“我爱你,阿泱。” 师泱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在听见那句话,整个人猛然从这片迷乱中抽离出来。她睁开眼睛,眸光朦胧涣散,看着头顶如水波荡漾的湖色帷幔,仿若掉入无边炼狱之中。 她明明如愿以偿了,卫若漓爱她,不愿意杀她。 可这一场太过熟悉的情|事,忽然叫她分不清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那像梦一样的纠葛,与从前,究竟又有什么分别?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五月初, 大梁盛京的天气正式热起来。 端午在即,宫内上下都忙着准备过节的东西,热闹一片。 这半个月来,帝后关系缓和。 卫若漓日日出入璇玑殿, 有了师泱那一晚的主动, 两人这半个月来, 相处也还算融洽。 璇玑殿内的暗卫, 每日也还是照常向卫若漓汇报,师泱每日的行踪起卧。 这半个月来,卫若漓派人监视她,意图抓出她不经意间的破绽和伪装, 可这么久过去了, 师泱什么暗中的行动也没有,卫若漓也开始相信, 师泱是真的失忆了。 纵然什么也没有做, 可又似乎一直都在忙。她开始自己学着下厨, 做各式各样的吃食点心, 每日不厌其烦地送至太元殿的书房。 下了朝, 人总会第一时间在书房里等着她。她批阅奏折,师泱就坐在一旁, 和她不停地讲着自己一天遇到的事情, 不管大的小的, 师泱全都会和她分享。 给她研墨,泡茶,午膳后小憩, 也要抱着她一起躺在床上。 似乎像是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卫若漓也逐渐沉浸在这样简单的温馨之中。 她甚至真的期望, 师泱是真的失忆了,也永远不要再想起来。 她习惯于身边有师泱的存在,哪一天,耳畔边没有她叽叽喳喳的声音,甚至会觉得不自在。 早晨五更天早朝,师泱那时还在睡梦中,卫若漓看着身旁躺着的熟睡面容,甚至会想就做个昏君,从此君王不早朝。 早朝不过两个时辰,可她却如坐针毡,满脑子里都是师泱,想着快快结束去见她,想她今日会给她做什么样的吃食,想她又有哪些趣事与她分享,想她柔软的唇瓣,想她温软馨香的身体…… 她从未觉得,像现在这样悠闲。 从前她们也有温馨的时刻,可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她拥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师泱。 没有算计,没有仇恨,忘记从前一切,就沉浸在那个自己为她编织的那个谎言里,她们是年少青梅,感情深厚,彼此是这个世上最亲密也是最重要的人。 她也期盼着,这个美好的梦,永远都不会醒来。 初三这日,奉天殿内朝事比以往多了些,一直到了将近午时才散。 卫若漓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匆匆出了大殿,人还未走到二门,就听见身后宫女回禀说:“娘娘今日没有过来。” 卫若漓一愣,转过头来去看她,问:“怎么了?” 那宫女说:“娘娘今晨去池塘摘菱角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由春姐姐打发我来,叫我在这里等着陛下,告诉您一声。” 卫若漓一听师泱受伤,来不及换衣裳,抬手就摘掉了头上的朝冠,只身就往璇玑殿赶过去。 人刚走到璇玑殿,就看见下人站了一院子,裴嫣也在殿内,师泱坐在床沿上,裤腿直撸到膝盖上,脚踝处红肿了一大片。 卫若漓皱起眉头,迈脚快步走过去,有些心疼地问:“怎么回事?好好的,脚怎么又受伤了?” 她回身去呵斥下人:“一个个该死的糊涂东西,都是怎么伺候娘娘的?!” 师泱的脚受了多回的伤,现如今只能将将走走路,连快走都不能够,更别提跑之类的大动作,骨头上的伤,需要细养,二三年也不见得能好。 所以卫若漓听见师泱的脚受伤,一下又急又气,将火全都发在了下人身上。 师泱叫住她:“没有事阿漓,我不过轻轻地崴了一下,裴嫣也说不妨事。和她们都没有关系,你不要生气。” 裴嫣见状,也忙应承着师泱的话,道:“陛下不用担心,娘娘的脚不妨事,还用上回的药方子,早晚擦两回,两三天也就好了。” 卫若漓这才放下心来,她走过去,迈上脚踏在床边坐下来,低头看她的脚踝,白皙的脚面上微微发红发黑,上回的伤还有些许未散的乌沉淤青,曾经一双玉颜色的双足,如今一次又一次伤痕累累。 其实和下人又有什么相关,师泱身上大部分的伤,都是她造成的。 密室之中,她废了她的武功,没有会比她清楚,一个要强的人,被废去内力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和常人体质没有分别,甚至于多年养尊处优,体质比常人更加不如。 卫若漓忽然有些愧疚,她抬头看她,眼中有心疼,温声问她:“疼不疼?” 师泱双手扶着膝盖,看见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温柔与怜惜,有片刻的恍惚,她牵了牵唇角,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卫若漓转头从由春手里托着的漆盘内拿起药瓶子,道:“都下去吧,朕给皇后上药。” 由春会意,和裴嫣两人一起出了大殿,只留了她们二人留在内殿。 这些天来,卫若漓事无巨细地对公主好,比之从前在南玥重华宫的时候,还要好上十分。 她也能看得出来,卫若漓心里是有公主的。 从前两人之间伤害太多,如今一场失忆,将一切都抹去重新开始。 或许,这样也是最好的结局。 殿内,卫若漓坐在床边,拿着药瓶子倒在掌心里,微微搓热了,然后按在师泱的脚踝上,手指刚碰上,师泱忽然倒吸了口气。 卫若漓抬头看她,看她唇色有些淡,她拧起眉问她:“很疼,是不是?” 师泱被那道疼痛占据了所有的理智和感受,她忍着后背的细汗,抿着唇看向眼前的人,努力牵起一抹笑容,说:“还好,如果你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卫若漓轻笑,淡声说了句贫嘴,继续低头替她上药。 卫若漓微微用了内力,将药融化了揉进肌理里,渐渐的,师泱感受到脚踝上一片热辣辣的,从骨子里一道热意涌出来,疼痛也缓解了许多。 卫若漓拿了纱布替她缠上,整个脚裹得大粽子一样。 师泱抱着腿低头看了看,嘟囔说:“这样是不是不能走路了?” 卫若漓替她裹好系了结,拿起剪刀剪掉布带子,一边抬头问她:“你又要上哪儿?” 师泱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说:“后日就是端午了,我听由春说,宫外很热闹,我想出去。” 卫若漓微怔,她自到大梁以后,除去那一回杀范青之后,就一直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的控制。 她怕她出现意外,又或者打破现有的平衡。 “宫里也热闹,沁芳阁里搭了戏台子,咱们一处儿伴着,不好么?”卫若漓温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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