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筝立在那里,宽大的襕袖下,两只拳头捏得颤栗泛白。 什么册封,什么大婚,全都是假的,全都是一场空! 屋外大风狂乱,卫若漓抱着师泱,运起轻功带着她飞出了六宫。 外面一片漆黑,师泱如今没有内力与武功,整个人虚浮腾在半空中,因为速度太快,风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只本能地牢牢攀住身旁的这具身体。 师泱不知道卫若漓要带她去哪儿,她闭着眼睛贴在卫若漓身前,耳边满是呼啸而来的风声,几乎震耳欲聋。可出奇的,她却依旧能够听得清,这具身体深处,那一声一声有力的咚咚心跳。 思绪被风吹得迷乱起来,师泱忽然想起从前,似乎也是这样一个风大的夜晚。漆黑的禁宫之中,卫若漓抱着她,飞了很久很久。 卫若漓的轻功比她高出许多,在练武的造诣上,她的天赋要比她好。 带着她这样一个大活人,飞了整整半个多时辰,竟然一点儿也不脸红心跳。 后来,她躲在她的怀里,仰起头吻她的下颌,湿吻一路往下,顺着长颈去啃她的喉间,可不管她对她怎么啃咬,卫若漓全都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 她那时以为她定力惊人,现在想想,大概是没有爱的缘故。 那时候,卫若漓心中一定对她恨之入骨,惟剩下厌恶一种情绪。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那时候,她很依赖身边的这个人。 她将她当做云荣的替身,当成那个在漆黑之夜里,救了她一命的人,闭上眼睛贴在她颈间的时候,她很心安,也很迷恋。 她对所有人强势,对所有人跋扈,不问缘由地厮杀绞虐。 却将唯一的弱点和那些不堪的情爱,都只给了她一个人。 温柔乡里叫人沉沦,沉沦到她连身边人何时行动,何时变化,都未曾察觉到。 或许是她太蠢,被情爱蒙蔽了头脑和心,才会被这个人狠狠欺骗。 风大太了,几欲迷乱了她的眼睛。 一阵天旋地转间,师泱背触及到一块柔软冰凉的地方,所有思绪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师泱腾地睁开眼睛,还为来得及看清此处是哪里,却被身上的人强势压住,欺身过来。 唇瓣啃噬上来,猛烈而又粗鲁。 所有挣扎一如既往,全都成了枉然。 今夜的卫若漓,比起往日的强硬欺凌,多了一点点的怜悯。 这是自白日她来给她渡内力后的,第一次心软。 就像从前她努力取悦她的姿态时那样,照顾着她的敏感,试图叫她也沉沦在这场情|事之中。 七年,彼此的身体太过熟悉,熟悉到即便在以折磨之名下,也依旧会不经意地沉沦进去。 卫若漓放不下师泱,恨也好,爱也罢,她都无法松开手。 而师泱,明知在不能沉沦的情况下,却依旧被这具发热情|动的身体而吓到。 这样超出理智之外的勾弄,婉转深入,每一下都叫她害怕。 她应该毫不犹豫地起身反抗的,将那尖锐的金簪刺入卫若漓的喉间,在致命的地方,一招毙命。 就如同杀范青那样。 可她知道,她不能这样做。 什么都还未达成,没有了这条命,她拿什么复国,又拿什么去救桦儿。 理智逐渐占据上方,身体忽然变得僵硬起来,卫若漓察觉了出来,她有些粗粝的指腹,往深处游摆,试图将她带进另一个世界。 师泱努力劝说自己放松,此时此刻,她不知道理智与情|欲究竟谁在上方,她闭上眼睛,任由着将身体软下来,卸下来的那一刻,卫若漓察觉了出来她的变化,顺势滑|入。草地上露水斑迹点点,师泱襦群被推。 至腰间。卫若漓撑在她上方,她怕压住她,遂微俯低身子下来伸舌。 微卷将她的身体一点点的打开,师泱猛然颤栗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在她怀里颤抖。 “师泱,你恨我么?”卫若漓忽然开口问她。 这是第一次,明知彼此心中所想的境况下,卫若漓这样心平气和地问她,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师泱掐住她的肩头,她紧紧咬住下唇,旧伤未愈,鲜血再次染上了她的唇瓣。 “是!我恨你,我恨极了你!”压抑了太久,这一刻师泱再也没有伪装,毫不犹豫地告诉她心中所想。 明确的答案,明确的恨意。 卫若漓通通都知晓,可不死心的,她不满意她们之间这样的关系。可她也清楚地明白,即便天地颠倒,山川倒流,她们也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卫若漓吻上她的唇,将那血腥的咸味全部吞入腹中。 她细细描摹她的唇齿,与她交换着彼此的味道,手指从她后颈间穿过,托起她的脑袋,与地上的草地分离片刻,然后顺着肩背紧紧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深深涌入怀中。 师泱与她交颈相拥,颤栗的身体渐渐恢复如常,她睁开眼睛,看见她身后的那片天空。 此处是青华山上,天空月色皎然,漫天都是星星点点的荧亮,耳边的山谷内传来鹧鸪的哀鸣声,一声一声,似乎要戳到天边儿去。 师泱感受着这具身体的温暖与不舍,她轻靠在卫若漓的耳畔,忽然淡声呢喃道:“我想做你的皇后,好么?” 与此同时,卫若漓紧闭的双眸蓦然睁开。 眼中温情渐渐褪去,只剩下些许的失落,她抱住她身体的手微松,今夜所有一切的迷思在这一刻全部清醒。 却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 卫若漓松开她,覆身凝望着这张如花容颜,并不打算拆穿她。 她玩味地笑着问她:“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师泱盯着她,笃定地说:“你不会杀我。只要我成为大梁皇后,此生此世,我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卫若漓微愣了下,片刻恍惚之后,她翻身抽离出她的身体。坐在一旁草地上,她抽出怀里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掌中的水渍,然后随手扔在了地上。 她重新抬头看向她,隔着漆黑的夜色,声音冷得像冰:“师泱,你太高估了你自己。做我的皇后,你还不配。”
第27章 师泱拿自己作为赌注, 是笃定,卫若漓心中放不下她。 不论从前还是如今,师泱都是这场关系的主导方,而处在下风的, 一直都是卫若漓。 卫若漓不愿意承认这样的屈辱, 她用无情嘲讽的语气拒绝了师泱的算计。 以此自欺欺人地证明, 她不爱师泱。 她也不该爱师泱。 卫若漓离开, 片刻之后,师泱看见了随后而来的钟怀则。 她手里拿了一件藕粉缠枝纹披风,瞥见地上衣衫不整的师泱,没有抬头, 将手里的披风送过去, 道:“我来带姑娘回宫。” 师泱撑手坐起来,顺着视线抬眸望过去, 看见钟怀则毕恭毕敬地躬身站在那里, 她身形挺阔, 背影轮廓和林叶很相像。 师泱也从未想过, 与林叶师从同门的钟怀则, 竟是卫若漓的人。 师泱伸手扯过她递过来的披风,慢条斯理地披在身上, 抬手将宽大的帽檐盖在头顶上, 两袖滑落至手肘处, 露出两只雪白的臂膀,上面有淡紫色的抓痕。 她低头去系领口上的束带,淡声问她:“林叶还活着么?” 钟怀则忽然见她提起林叶, 神色不由地一怔,她抿唇看向师泱, 踌躇片刻没有开口。 卫若漓并未允许她向师泱透露过林叶的消息,所以思来想去,她终究是没有告诉师泱。 师泱穿戴好身上的披风,慢慢站起来。 没有等来眼前人的回答,师泱也并不继续盘问下去,她径直走过钟怀则身旁,淡声道:“走吧。” 下山的路很长,有一条长长的天道通往山脚下。山脚下停着一辆马车。 师泱朝前走着,钟怀则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一盏灯火。 从前她们也算是主仆,虽然交往不算深,但钟怀则好歹在南玥做过官职,算是她的部下。 只是,师泱未曾想过,她会是大梁的人。 “你与林叶,是何时相识的?”寂静的山林之中,师泱凝望着脚下那微弱的光亮,忽然开口淡淡问道。 她们之间能够这样交谈的机会并不多,钟怀则也是第一次这样与她谈论起林叶的事情。 其实,到了如今这般境地,她对师泱并不厌恶。 更何况,她是林叶拼死也想要守护的人。 她不亏欠任何人,唯独谈起林叶,是愧疚的。 漫长冷冽的长夜,钟怀则心里,忽然裂了一道口子,漏进去一丝柔软。 她提灯跟在师泱身后,淡声与她道:“我是十三岁时与她相识的,无措山上师出同门,整整十年。我见到林叶的那一年,她虽只有九岁,但武功造诣却皆在我之上,她不喜与人说话,向来独来独往,但每年的比武测试,她都是第一名。后来,师父只收两名入关弟子,其中一个就有她。我知她被南玥长公主选中,将来是要进宫的,所以那时候,我为了与她接触,日夜苦苦练功,终于与她一起入选了师父的关门弟子。再后来,她常常进宫,我们见面的时间少了很多,但只要她上山,我们便在一起练功切磋。再后来,便是她引荐我入宫……” 钟怀则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后面事情,师泱大概也猜了出来。 林叶到底也并不知道,钟怀则与卫若漓勾结,这些年来,她们师姐妹的同门情谊,全数付诸于东流。 钟怀则慢慢垂下了双眸,神色落寞,曼声说:“终究是我骗了她。” 师泱没有应她,可却能够感知到,钟怀则对林叶的愧疚。 字里行间,师泱也并没有探得林叶如今究竟是死是活。 两人行至山脚下,师泱看着不远处停着的马车,她脚步略踌躇慢了下来,踏上那辆马车,她就又要回到那暗无天日的禁庭之中了。 无所依靠,任人欺辱。 驾辕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身形纤弱,身量也不高,看着约莫只有桦儿那么大。但女儿家比男孩长得快,较起真来,她或许比桦儿大也说不定。 那姑娘来扶师泱,师泱瞥眼睨她,忽然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微怔,似是没想到师泱会突然与她搭话。 她抬眼看她,毕恭毕敬地回道:“奴婢叫方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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