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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珊端着一个空碗，把成堆的肥牛卷尽数滑入冒泡的锅里，然后把滴着水的锅盖挂到了一边。 “屏保密码是老手机同一个账号延续下来的，不是我特意设置的。”她终于开口，“我就是懒得改而已。你别多想。” “好。”薛丁素点头。 “我答应要和她交往的时候，是想好好和她谈恋爱的。”肥牛卷慢慢塌陷下去，王若珊声音里的情绪也慢慢塌陷下去，“我不知道我还能再遇到你。” “嗯。”薛丁素再点头。 王若珊的眼泪像透明锅盖上的雾水一样朦胧地覆住她的眼睛：“我以为我和她可以work out。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薛丁素沉默了一下。透明锅盖上朦胧的雾水拖成一条一条的水滴挂下来，滴在桌子的边缘，蹭上她的袖口，冷冰冰舔舐着她皮肤下的脉搏。 “我没有想要拆散你们。”她放下筷子说，“虽然可能看起来像是我和Sabrina造成这样的局面……但我没想过……” 她说到这里，瞥见王若珊泪眼朦胧的脸，猛地收住了话头。 王若珊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苦笑着接了她的话：“你没想到她真的会背叛我，对吧。” 薛丁素艰难地点点头，在心里盘算着到底该不该把Sabrina告诉她的事如实转述。 王若珊舒了一口气，捉起筷子搅了搅调料：“我认识她们两个比你久。都已经这样了，你不用说我都能猜到她们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了。” 薛丁素犹豫了一下，还是替潜潜解释道：“其实也没有你想得那么糟。今天应该算是潜潜第一次在你们恋爱期间……”她停下来，找了一个温和的词替换刚才发生的事，“……开小差。” 王若珊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所以在我和她之前的分手期间她俩还做了更过的事，是吧？” 火锅汤底激烈地翻滚起来，薛丁素慌乱地抓起几片白菜叶丢进去镇压暴动的气泡。 “你也知道Sabrina这个人，邪门得很，没有什么道德底线。”她决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开启这个局面转头就撒手不管的刘莉娜身上，“我觉得潜潜应该还是更喜欢你的。” 王若珊气得笑了起来：“她更喜欢我？她在我头顶上和她最好的朋友接吻！” 薛丁素把火力从高扭到低，萦绕在锅炉上方的雾气裹住了她的声音：“那你们又多久接吻一次呢？” 王若珊愣住了。 “Sabrina知道的确实比我想象中多。”她叹了口气，“她一定和你说全都是我的心猿意马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也对。本来一开始她们两个才是朋友，我才是抢走她最好朋友的那个人，她觉得我不够称职，想要把我踢出去，也是应该的。” 她往锅里赌气般塞满蘑菇。薛丁素沉默地盯着她把本来就局促的锅挤得满满当当，忽然问道：“那我是马吗？” “什么？”王若珊一时没听懂。 “你说你心猿意马……”薛丁素的声音闷闷的，“我是你们感情里这匹马吗？” 王若珊的动作顿了顿，她拨开飘在上面的蘑菇：“我和潜潜的感情是认真的。她是她。你是你。” 鲜红的汤底被筷子拨成两边，薛丁素的心也像汤底一样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但是……”王若珊一边搅着食材一边叹了口气，像是在咀嚼柔软的云，“……有时我也忍不住会想，她为什么不是你。” 两句一模一样的话，从她嘴里出来却变成了两层截然不同的意味。氤氲的水雾把她们隔在书桌的两边，恍然间薛丁素心里生出一股冲动，想要揭开这层水雾触碰她，真真切切碰到她，补上她们两个之间陈尸十年的伤疤。 “我很差劲吧，薛丁素。”王若珊停下动作看向远处的书架，“学着你当学霸，看了那么多的书，好像还是做不对人生的选择题。” 雾气慢慢小了下去。薛丁素往碗里搛了两筷子的肉：“我也不是永远都能做对所有选择的。你记得我和你说，我是因为交友不慎才被迫出柜的吗？” 王若珊聚精会神看着她，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在你之后，我交往了一个男友。”薛丁素揪起一张餐巾纸擦掉遗落在桌上的油滴，“我本来以为和他交往可以帮我‘走上正路’，结果后来情况越来越糟，有一天，他发现我偷偷在小号给我的前任写情书，一怒之下就把我的性向捅给我家长了。” 王若珊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她，有一瞬间薛丁素以为她会拍拍她的肩，说薛丁素，想不到你这么惨，又或者像十六岁时那样突然笑起来，说薛丁素，想不到你有那么爱我。但是她没有，她只是垂下眼去，把自己的情绪再一次藏进混杂着番茄与调料味的浑浊雾气中。 “你写了什么？”她问，“在你的小号里。” 天花板上廉价的灯光海洋再一次铺到薛丁素的眼前。 “就那些咯……”她不自然地揉揉鼻子，“想你啊，后悔啊，除却巫山不是云什么的……” 王若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很快又觉得不妥，于是把笑意咽回去，端正道：“这写的也没有很过分吧。” “是啊。”薛丁素撇撇嘴，“他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神经病。” 这次王若珊是真的被逗笑了。 “所以你那时候喜欢我只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啊。”她问。 薛丁素连忙否认：“没有。”她又补充：“不过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王若珊抿了抿嘴唇，目光穿过水雾落到薛丁素唇间。当薛丁素抬起头与她对视时，她不自觉地偏开了头。 “你嘴边沾了酱。”王若用手指了指嘴唇上方的位置。 “哦……谢谢。”薛丁素慌乱地擦了擦嘴，把话题生硬地拉回来，“总之……我的意思是，人生不可能每一步决策都走到完美无缺的，要允许自己有一个容错率。” 王若珊嗯了一声，忽然反问道：“那你觉得我要怎么做，才可以不让我和你也变成容错率里的那个错？” 薛丁素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王若珊想了一想，又叹了口气：“算了……把这个问题丢给你不公平。” 她关了火，锅里翻滚的气泡慢慢冷却了下去。 “你吃完先回去吧，我想要一个人静静。” ---- 今天开始恢复纯爱和日更（？ （虽然总共也没剩几章了
第二十一章 ==== 何嘉木抱着一包餐巾纸对着屏幕猛地一擤鼻涕，开口时的嗓音哑得像是磨砂。 “怎么样？饭局结束了？” 薛丁素把手机推远了一点，关心道：“你什么情况？别是阳了吧。” “有可能，大姜也中招了，十有八九吧。”何嘉木摆了摆手，一副不堪重负的虚弱模样，“病来如山倒啊……你也小心点。书咖和地铁都是公共场合，你公司人也不少。” “这种密度，躲又躲不掉，只能自求多福了。”薛丁素叹了口气，“你需要帮忙就说。” “不用，我俩互相扶持，问题不大。”何嘉木接过镜头外递来的热水杯喝了一口，“倒是你，怎么孤零零被赶回来了。” “一言难尽啊……”薛丁素摇摇头，“总之，阿若和她女朋友应该是要分手了。” “sa姐好手段啊！”何嘉木脸上的病气都消散了几分，“速给我讲讲。你们俩怎么做到的，一顿饭的功夫就能给人拆散了。” “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呢……”薛丁素十分无语，“说实话，我真没干什么。我就是下楼和阿若聊了会天的功夫，Sabrina就和潜潜亲到一块去了。” “啊，这么狂野的吗？”镜头外传来一声大姜的惊叹。 “是啊。”薛丁素扶住额头，“Sabrina这个疯女人为了转移火力还把我的身份也抖落出来了，潜潜知道以后气得扭头就走。” “等下，她气什么？”大姜提出疑问，“不是她在楼上狂吻别的女人吗？” “哎呀！笨死了！你有没有仔细听啊！”何嘉木顶着沙哑的破锣嗓子给他恶补剧情，“她狂吻了别的女人，但是她正宫女朋友也在背着她勾搭我们素素啊——”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转向薛丁素，“所以她们两个狂吻的时候，你和王若珊在楼下干嘛？” 薛丁素搓了搓脸，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互相表白。” “你看！”何嘉木对着镜头外的大姜一摊手，“我就跟你说，她们这四个人每个都各怀鬼胎，你不能过分代入。” 薛丁素咬牙切齿拿指甲狂戳屏幕：“什么叫各怀鬼胎！你不要断章取义！我连阿若的手都没拉过！” “那是人家没给你那个机会吧！”何嘉木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所以你们现在怎么样了？都一口一个阿若了，是准备复合吗？” 听到这句话，薛丁素的心忍不住沉了一沉。 “我也不知道……”她的声音小了下去，“阿若好像不是想复合，她说她要一个人静静……” “不是吧！”何嘉木失望地哀叹一声，“你们在蹉跎什么啊？再蹉跎一辈子就过去了！” “不能这么说啦。有可能是若珊刚分手还没有调整好心情吧。”大姜又在屏幕外热心传递安慰，“她毕竟和潜潜谈了快两年，怎么都有点感情，不想无缝衔接想要郑重思考一下再答应也是正常的。” 何嘉木揪起纸团砸过去：“你到底是谁的亲友团啊！谈两年怎么了，我们素素也是她王若珊当年明媒正娶的纯元皇后！” 大姜的声音略显无辜：“我不是在理性分析嘛。你还叫我不要代入，现在明明是你代入最深！” 此起彼伏的争论夹杂着咳嗽声源源不断传来，薛丁素无奈地叫停他们：“你们少看点甄嬛传吧。何嘉木，你那历史专业的教授爸妈知道你每天正事不干光看宫斗剧吗？” 或许是这句话起到一定震慑力，何嘉木悻悻闭上了嘴。 “那你是怎么想的？”他问，“你要继续追她吗？还是放她一个人静静？” “不知道……应该是要继续追吧……”薛丁素痛苦地趴到床上，“怎么追啊……我好像从来没有追过别人……” “受不了你了。”何嘉木捏了捏眉心，冲大姜招招手，“来，你给我们素素讲讲我怎么追的你。” “啊……就送礼物啊，约饭啊，这种可以表现关心的事吧……”大姜语带犹疑，“等下，我一直以为是我先追的你，难道不是吗？” “啊？明明一直是我在舔你吧！”何嘉木的注意力再一次被转移。 “我才是受不了你们！”薛丁素忍无可忍打断了他们的恩爱时刻，“快点去养病，不想看你们秀了！” “好吧好吧……”何嘉木抱着餐巾纸盒再一次用力地擤了擤鼻涕，然后殷切嘱托道，“总之，这一次你一定要主动一点，不能再等着她回来追你了，明白吗。既然你喜欢她，你就别管那么多有的没的，没有交集制造交集也要上，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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