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所以,你是来看我自裁的?” 郗宿沉默片刻,“执念不消不灭,唯有超脱俗世,才能得以重生。” “重生?”沈乔不由嗤笑了声,“我这样的人,不需要来世。” “唯有重生,彻底忘却,才能破了这因果循环。” “意识是,我不按你说的做,我还是会害了她,是吗?” 郗宿垂眸,默认。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毒的心,你真当什么都能诓住我?从今以后,我会离她远远的,就不劳你操心了,若你再阻,要么,杀了我,要么,就别怪我杀了你!” 郗宿眉头一皱,眸中射出寒光,“你真以为事情这么简单吗?世间因果,皆有其定数,你在世一日,你与她的纠葛就不会完!” “不然,你以为你为何总是忘却前世,又屡屡重复悲剧?” 沈乔不是没怀疑过这个,此刻亲耳听到,最后一丝希望还是浇灭了。 她仰头,望着丝毫没有停歇意思的雪,落在眼里,化成了水,绽开在白皑皑的雪地里,如同朵朵红梅,“可是为什么呢,我只是想跟她好好在一起,那天,她明明答应过我,会回来的。” 郗宿不由沉默下来,许久才道:“世间情爱,十有九悲,难得团圆,相逢即是缘。过于执拗,只会徒增怨念。” “你也会懂吗?”沈乔看向他,不无讽刺地嗤笑了声。 郗宿再说不出话来,将伞放在一旁,淡淡道:“七日后,我在后山等你。此番过后,一切归位,她……亦会一世安康。” 沈乔没应声,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眸子,想要好好睡一觉,回到最初的最初,哪怕只能躲在宫殿后,偷偷看她一眼也好。 * 天破晓,雪终于小了下来。 沈昭木然地看着窗外一片白茫茫的雪景,这时,闹钟准时响起,她偏头看了眼,只觉吵人极了,但她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等它自己停下。 世界终于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沈昭眨了眨酸涩的眼,艰难起身,神态平静地找来新的洗漱用品,洗漱、换衣……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仿佛她已从昨日的剧痛中缓了过来。 将自己收拾好,沈昭提了一个小的行李包,她想,她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博物馆留宿,因为以前都是这样的。 驱车去到博物馆,没了往日清晨的打闹,去到博物馆的时候,时间还算早。 把东西放好后,沈昭径直走向修复室,没想到在过道撞见了艾景山。 “好久没见你这么早来了。”艾景山不无讶异,见她旁边没人,下意识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最近工作有点赶。”对于最后一个问题,沈昭闭口不谈。 话落,便错身去了修复室。 艾景山疑惑地看去,也不好再问。 一上午的工作很快结束,沈昭沉浸其中,见时间差不多了,头也不抬地顺口问道:“去吃……” 话刚出口,她便意识到了不对,本就安静的室内更添寂静。 沈昭垂下眸子,看着已经修复得几近完美的古画,突然愣了神。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随后副馆长推门而入。 “小昭啊,诶,怎么就你一个人?”副馆长手里拿着个文件档案,环顾了圈,再没有看见其他人后,自顾坐在了沈昭旁边,“小昭呀,最近的工作太多了吗?累不累呀?” “副馆长,您有事直说。” 副馆长有些吃瘪地咳了声,抽出一份文件放在了桌子上,“你的辞职信,我看到了,咳咳,小昭呀,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都可以商量嘛,这突然辞职,我小心脏……” “没什么,您就当没看见吧。”沈昭突然出口,打断了副馆长的话,然后拿过桌上的文件,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副馆长被骇住,一时忘了说话,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不由小声问道:“怎么?小两口吵架了?” 却不想,话刚落,温暖的室内像是结了层冰一样,寒冷彻骨。 “副馆长,没事的话,我继续工作了。”沈昭语调不变,只是冰冷了许多。。 “好好好,你忙你忙。”副馆长忙不迭起身,逃也似地走了。 外面的雪开始下得越来越大,枯枝被积雪压折,一下断在了地上。 沈昭神识被吸引过去,看着那处,渐渐地,视野变成了一片模糊的白。 叮铃铃—— “喂,你好。”她看也没看,直接接了起来。 是装修的师傅打来的,说房间已经按她的要求布置好了,明天就可以去验收。 明明前几天才跟师傅沟通过各种细节,但此刻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沈昭却觉得恍若隔世。 “沈小姐,我们明天约个时间怎么样?” “等我想想。”沈昭喉间梗塞,有些艰难地发出声,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时,那边直接道:“下午四点您方便吗?” 应了声好后,沈昭再忍不住,挂了电话,只觉头痛欲裂。 这时,门晃动了一下,像是有风吹来。 沈乔!
第52章 沈昭也不知怎的, 脑中一下闪过她的名字,随即猛地回过头,然而什么都没看到。 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声, 她已经走了,那么决绝,那么亳不留恋, 怎么还会回来呢? 沈昭深吸了口气, 密密麻麻的痛蔓延至五脏六腑,不过还好,一个人的日子她已经过惯了,只是现在, 需要重新适应适应罢了。 她重新坐上工作台,努力进入工作。 忽然,悲伤的气氛如浪潮般席卷而来,像有人在无声哭泣, 她一阵心慌, 不由环顾了圈, 鬼事神差地开口:“沈乔?” 不过瞬间,那股感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像极了她的一个错觉。 室外。 冰冷的雪花砸在脸上, 沈乔脸上的泪被冻结成了冰,想流也流不出了。 重新靠近,这次却只敢在窗外小心瞧着她,不知不觉, 眼眶又热了, 她滑坐在地上,抱膝, 任眼泪自由流淌。 一下午加晚上很快过去,里面的人除了入厕,几乎没有出来过,她也一动不动地陪着,再担忧,也没了劝说的身份。 夜彻底深了,博物馆的灯一盏盏熄灭,最后只剩窗前这一室明亮。 终于,沈昭放下了手里的工具,取下眼镜,撑着头,揉了揉太阳穴,起身熄了灯,往休息室去了。 裹着一身寒冷,回到逼仄的休息室,沈昭将空调打开,又将床褥铺好,上床关灯,一切都无比正常。 远远看见休息室暗了下来,沈乔却没再靠近,只是静静伫立,静静注视。 翌日,沈昭按照以往的作息起床,先去食堂吃了早饭,然后回到修复室,一直工作到九点半。 “我要出去一趟。”恰巧遇到正在接水的于笑笑,沈昭对她道:“有事电话联系。” “知道了。”于笑笑比了个OK的手势,犹豫了下,又将她喊住,“小昭,那什么……” “你想问沈乔为什么没跟我一起吗?”沈昭目光坦荡,不等她发问,直接道:“没什么,只是分开了而已,对了,你要是遇到副馆长,记得帮我给他说声,她的辞职我帮她办。” 于笑笑脑子一下宕机了,张了张嘴,一个字还没吐出来,就见沈昭已经转身离开了,好久她才转过弯来,不由喃喃道:“这……发生什么了?不是说下个月就打算结婚吗?” “笑笑啊,她刚刚说了什么?”副馆长的声音幽幽传来,把于笑笑吓了一跳,差点吐出一句国粹,还好及时收住,“副馆长,你怎么还偷听墙角呢?” “笑笑!”副馆长有些急切地拉住她的手,“我刚才一定是听错了吧?小昭跟小乔怎么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没有,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于笑笑嫌弃地抽出手,毫不留情地开口,打破了他的幻想,“她们已经分……” 于笑笑一下顿住,是啊,怎么可能呢?她们怎么可能…… 两人相望,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样的难以置信。 沈昭打车达到机场,准时登机,五个小时后,飞机落地,时间来到下午三点。 坐在车里,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景致,慢慢倒退,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时,她还幻想着两人定居此地的场景,明明那时候都没这么陌生。 一个小时后,车子到达目的地。 从车里一出来,温暖咸湿的海风便迎面吹了过来,远远眺望,可以看见一大片海滩。 “不好意思,等久了。”沈昭来到相应的楼层时,时间已经过了四点。 “没关系,我们也刚到没多久。”说话的人是昨日电话里的那位,他迎上前,从公文包里找出钥匙,简单客套了两句,“没记错的话,沈小姐是Y市人,怎么想到在这儿买房的?” 沈昭握着手中的钥匙,想的是,如果今天她也能跟着一起来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吧? “这儿气候不错,本来想定居的。”沈昭道。 那人未听出她的未尽之意,热情道:“是的,晚上去海边走走,舒服嘞,哈哈哈抱歉话有点多,我带你去看看房。 ” 门打开,穿过玄关,迎面就是一片大大的落地窗,刚好能看见一大片海,到了晚上,能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位置绝佳。 接着是主卧,中间放着两人之前挑选的大床,旁边是一整面墙的衣橱,放两个人的衣服绰绰有余。 沈昭看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退了出来,没再继续了。 那人以为她不满意,连忙表示有问题都可以修改。 “没有问题,都很好。”沈昭笑笑,表示接下来可以自己看。 “那好,有问题及时联系我。” 等人走后,偌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下了沈昭,没有一丝人气,最后环顾了一圈,她将钥匙扔在沙发上,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从家里离开后,沈昭一刻不停,又赶着最早的一班飞机,在晚上十一点,回到了Y市。 她也不知道,自己跑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照旧,渐渐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至少沈昭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叩叩叩—— 趁着休息时间,于笑笑有些忐忑地敲开了门,见到里面认真工作的人,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叹气。 “有事吗?”沈昭抬头问她,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于笑笑一时忘了该说什么,忽然看到桌上的古画,脑子一转,道:“我来看看你修复得怎么样了。” “还差最后一点。”沈昭垂下头,手中动作不停。 “哦,那就好。”于笑笑悄无声色地打量着她脸上的神情,暂时没发现什么异样。 沈昭:“还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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