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颜清欢晗目。“沈未言。” 白婳予所言。 沈未言,沈州县令庶女,后改名白茶。 … 一寻三日过。 三日后早间巳时,公主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如晚月般清明的小画师。 “你是……?” 颜清欢见到她时,她正被五花大绑着,坐在红罗帷帐之下的床笫间,红纱遮面,点着艳红的妆面,桃花眼尾满是红晕。 她正好赶上她的第二次大婚。 初见时清冷灵动的小姑娘此时已经变得麻木,浅淡的眸色与这漫屋红色极为不合。 白茶不知道眼前人是谁,她看不清,只是本能地警惕。 公主瞧着眼前的少女,看了许久,终于开口: “白茶……小白……?” 虽是只听了一次的声音,但是双目无明的人耳朵总是特别灵敏,白茶有些小心翼翼地回道: “…是…公主殿下吗?” 颜清欢本来还有些不太敢相信面前这个眉眼间满是清冷孤傲的姑娘是当年那个温和有礼唤她“殿下”的小画师。 可当她普一开口,公主殿下几乎是瞬间确认。 是了,是那位似青女般的“雾眼佳人”。 “是我。”颜清欢答到。 短言毕,她看见白茶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疑惑,微喜,以及一些不太明显的不知所措与慌乱。 鬼使神差地,公主开口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叫颜清欢…” 说罢,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长公主顿了顿,后又接道:“红颜的颜,清静的清,欢喜的欢……” 白茶有些疑惑,愣了愣后,淡淡道:“一别清欢。” 颜清欢点了点头,虽知她不一定能看清,却仍是没有直接回答她,张口又是一句前言不搭后语: “以后不必再叫我殿下。” 白茶愣然,正欲开口询问,却听那有些傻气的公主再度开口: “我来接你回家。” ---- 强调是双洁,后期会说明理由【嘿嘿】
第4章 及笄礼画 颜清欢将白茶带回了宫中。 临行前,白茶看见自己的父亲和所谓的丈夫跪在那儿,可怜兮兮地恳求着公主,放过他们,不要带走她。 那眼神真情倍露,激得她胃部一阵阵痉挛。 好恶心…… 偏生她那丑陋的父亲看不出这点,直觉着公主是闲来无事带个人回去伴作婢女罢了。 他是县令,巧言几句,殿下也就没了兴致。 “公主殿下,小女成婚之日,殿下为何要拆散这对嘉耦,下官膝下无女,如今女儿得了好情郎,殿下为……” 话还未毕,公主殿下已亲自拔了侍卫的佩刀,架在了县令脖子边上,那人顿时面露惊愕,不敢再多言一句。 颜清欢冷然道:“本公主要带走人,凭什么与你多言?” 语气带着森森寒意,如颈边刀口一般锋利,县令颤言道:“下……下官不敢……” 公主听了这话,一个眼神也没给他,蓦一抬手,寒光闪过—— 鲜血四溅。 坐阵多年的沈州县令就这样被一个相传最不受宠的公主抹了脖子。 白茶看着眼前腥红一片,几乎是瞬间知道公主干了什么,惊疑之余,更多的是漠然无视… 不予理会。 脑中回想起颜清欢的话。 “我来带你回家。” 回家?回什么家,哪里是家? 她亲耳闻见自己的娘亲向父亲近乎哀求的声音,听见父亲一脚踹开娘亲,女人摔到地上发出沉重声响,她小声痛呼,父亲却毫不理会。 她看不见,母亲的哀求声却回荡在耳边,构成一幅幅鲜活的画面。 她被强行带走,强行嫁人,强行…… 他杀了她的母亲,他该死。 所以,她从来没有过家。 …… “你……还记得我吗?” 颜清欢走到白茶的身边,向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女子微微垂首。 白茶见一抹橙黄色身影靠近—— 公主还是喜着橙衣。 她答道:“殿下的及笄礼画甚美,我并未忘怀。” 说着,又要像初见时那般向她行礼,被公主一把拦下。 颜清欢有些不悦,神色带了些微愠:“说了不要再叫殿下。” “况且,我的及笄礼画不是你画的吗,夸自己倒还顺溜。” 语气间带着打趣的意味。 白茶忽地笑了:“谁道我夸的是自己的画了,我一双废眼,物都观不清,怎能观着画?” 女子笑起来很好看,桃花眼尾荡着一汪春意,唇角微勾,两颊噙着两窝小梨涡,姣若望舒,质似幕序。 她已褪除红衣,换作的一身翩翩白衣,更是恍若青女。 公主看着,也忍不住笑起。 白茶轻道: “我夸的不是画,而是画中人啊。” 颜清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夸,猝不及防地红了耳廓。 那边的始作俑者仍是笑:“清欢天人之姿,自是好看。” 如此亲昵的称呼,衬得二人仿佛久未见面的旧友一般,颜清欢忽地生出两人相识已久的错觉。 眼前美人似幻,待到白茶敛了笑,神色又回归到方才的淡漠,公主才回过神来。 她没忍住仔细打量了面前人一番。 这一打量,公主殿下忽然就意识到,此女现与自己一般年纪。 ——二十一 花容月貌,一袭白衣不染尘,身形是那么瘦小,神情姿态却如而立年人。 高楼寒灯,再无灵气。 “小白。”颜清欢唤。 白茶迟钝回头,看见的是当年纯真的小公主不曾有过的神情。 她道:“以后你有家了。”
第5章 公主殿下 白茶被安顿在了长公主府。 “姑娘,该用膳了。” 她派了许多宫人照顾她,只是白茶除了同公主答话,他人的话一概不应,平日无事就呆坐在那儿,也不知在想什么。 颜清欢每次与她讲话,聊天,她也总是礼貌地点点头,时不时温柔地笑笑。 在旁人眼里,白茶是个清高又孤傲的人,所以没人愿意与她搭话。 再加上,这个被公主殿下带回来的半盲女子很是引人妒嫌。 “白茶姑娘,该用膳了!”嬷娘很是不耐,嗓门大了些,震得白茶耳中有些嗡鸣。 画师悠悠转头,看向桌上丰富的菜肴,视线里红的白的绿的都有,应当是一桌子佳肴。 公主殿下还真是有心,将她安顿在上房,派最好的宫人照料,送她锦缎佳衣,丰肴美餐。 她说这里是她的家。 “啧,真当这儿是她家啊,不仅眼瞎难不成还耳聋啊。” 嬷娘见叫了许久都没人应,端着菜向一旁陪侍的婢女小声议论,尽数落入白茶耳中。 这里不是她的家。 她没有家。 …… 兔缺乌沉。 纁夏去,秋序至。 某一天,颜清欢意外地身着了一身白衣,兴冲冲地蹿进了白茶的房间:“小白小白,我带你出去游湖吧。” 白茶被她牵起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嘴却比脑子快: “去游湖做甚?” 说罢便生出些后悔。 公主想去游湖,问那么多又是做甚? 思索的间隙,颜清欢已经拽起她,跑向了门外的马车。 … 装饰朴素的车内,公主瞧着身旁人平平淡淡的神情,开口道: “小白的记性当真是差,不仅当了这失约之人,如今却还想要做这毁约之人吗?” 语气含愠,更多的却是嗔怪。 白茶呆呆的茫然表情,有些微小的可爱。 记忆突然涌回,茫然小白终于忆起了一日黄昏,年仅十八的小公主与身后日落西景融为一体,十祥锦衣模糊不清。 耳边响起公主殿下悦耳的声音: “三日后天酒湖,午后未时,我在岸边等你。”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 繁华荏苒,转眼间已过三年。 确实该补上那未履行的约定。 “公主莫怪,我记性差了些,那日约定,公主竟记了这么久,是我的错,殿下烦请恕罪……” 白茶话还未完,便被颜清欢一把打断: “你若再对我表生疏之态,我便要……”便要怎样?如今白茶已是孤苦无依的弱女子,不畏抛弃也不畏死亡。 什么能威胁到她?公主轻咳一声,接道:“便要生气了……” ……? “噗…” 白茶觉着有趣,没忍住笑出声来。 颜清欢有些羞恼,掐了一把身边忍笑的小白画师的脸,白皙的脸颊被捏出红痕,公主才放了手: “笑我?” 白茶摆摆手:“不敢…公…” 一句“公主”差点脱口而出的瞬间,颜清欢轻喝道:“再叫我公主?!” 小白连忙止了话头,将那俩字咽下去,换作了“清欢”。 “哪儿敢呢,只是觉得清欢可爱得紧,没忍住……” 说着便要捂嘴,却忽然向前倾倒,颜清欢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外头传来车夫的声音:“公主殿下,天酒湖到了。” 公主闻言,对着牵着的人笑笑,随即掀开了车帘。 锦布挂帘被掀起,白茶忽然就愣怔了。 模糊的视野里,是如火艳红。 酡颜微荡。 ----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出自魏晋潘岳的《悼亡诗三首》
第6章 眉眼如画 秋序时节的天酒湖岸,向来是众多宫人喜爱的游景胜地。 个别有文化的雅士总爱吟:“红枫似火照山中,寒冷秋风袭树丛;丹叶顺时别枝去,来年满岭又枫红。” 萧瑟寒秋,层林尽染。 天酒湖岸,红叶落索。 眼前,是满目红霜。 小白画师有一个小秘密。 其实比起清雅荼白,她更爱艳目苏芳。 可是从来没有人知道。都觉她如此清素雅致的人,不会喜灼眼红颜。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不喜,而是雾色蒙眼,艳色恐疲了双目。 而如今…… 白茶看向身边人身着从未穿过的素雅白衣,愣怔之余话不过脑,脱口而出一句疑惑:“你为何今日穿着如此素净?” 这是她第一次不带任何礼貌地同她说话。 颜清欢感到丝丝窃喜,语气中都带着温柔愉悦:“我觉着这里红色颇多,若着艳丽衣衫,混在这一片酡颜中,怕你认不出。” 公主音色温和,声线缓柔,虽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白茶还是感受到了如火般的热切善意以及似水般的缱倦柔和。 还是第一次被如此热络的温柔触碰,画师有些无措,干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红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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