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家门口季童愣了—— 家里居然没开灯? 每天晚上无论如何,沈含烟都会在客厅给她留一盏灯的,小小的暖暖的,让这空荡荡的三层老宅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那么今晚只有一种可能:沈含烟还没回家。 季童本应松一口气的,可她觉得心往下沉了沉,好像胃里吊着一块石头,扯着她心脏不断往下。 她自己开了门,按开关的时候“啪”的很大声一下。 可并没有任何人听到她这略带埋怨的发泄,连中风的外婆都已经去住疗养院很久了,家里连个守夜的护工都没有。 季童背着书包蔫头搭脑上楼时心想:有什么可埋怨的呢? 沈含烟有自己的事要忙,沈含烟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沈含烟。 这是她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不是吗? 她回到自己卧室放下包,每晚回家后她从不学习,大部分时间是画画,但今晚她不想画,犹豫了一下,把书包里秦菲给她的U盘拿出来。 找了笔记本电脑出来,把U盘插上去。 点开视频,是一部完整影片,还是1080p超高清版本,秦菲社会上的朋友真有办法。 季童粉白的手指,慢慢在鼠标触控板上移动,这些情节她都看过了,没看过的那段是在多少分钟来着…… 哦到了。 季童抱膝蜷坐在椅子上,耳朵里插着半边耳机,紧张的望了眼卧室门口还咽了咽唾沫。 其实卧室门已经反锁了,紧张个毛线。 而且沈含烟从不会不敲门进她卧室。 可季童就是紧张,就是觉得沈含烟随时会破门而入,她那小小的反锁根本拦不住沈含烟。 她在心里有点好笑:到底把沈含烟当成什么了?神还是奥特曼? 于是她就这样一边耳朵塞着耳机,另一边耳朵留心听着门外的动静,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哦这一段果然刺激。 季童的手指绕紧耳机线。 屏幕上两具年轻的胴体纠缠在一起,更苍白的那具总让她想起沈含烟。她塞着左半边耳机,那点点滴滴从唇间泄露的声音,就无缝隙的钻入她左耳,鼓噪着她左侧的心房跳动。 季童觉得整个人有种失重的感觉,左边沉甸甸的,右边轻飘飘的。如果她身体里有温温润润的水,此时就像一个倾斜的瓶子一样,全部流往左边。 泡着她左边心房里的沈含烟。 因为一直惦记着沈含烟什么时候会突然回来,季童盯着屏幕就有点恍惚,一瞬间电影里棕发女生的脸变作她自己的脸,把季童吓了一跳。 后来才发现,是因为卧室只暗暗开了一盏台灯,她的脸倒影在屏幕上。 棕发女生闭着眼,过分年轻的脸上泛起一阵奇异的绯红,嘴唇微张,显然在迎来一种从未有过的人生体验。 原来女生和女生之间,是这样的。 这部无删减版的电影,基本把全过程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正当情节最激烈的时候,外面走廊好像有动静,吓得季童一下扯掉耳机。 正准备一下扣下电脑屏幕时,她又凝神听了听。 走廊里静悄悄的,也没灯。 是她的错觉。 耳机呆呆攥在手里,屏幕上的激烈画面变为无声。 却被季童脑补出一个声音——沈含烟带着喘,用极其压抑的声音叫她:“童童。” 季童吓了好大一跳。 那一片段演完,季童默默关上电脑,把U盘拔下来丢进书包。 也许是心理预期太高,这所谓无删版倒并没给她带来想象中的震撼。 她抱着膝盖呆坐在桌前,心里是另一种声音振聋发聩—— 沈含烟喘息的声音起伏不定:“童童……” 季童伸出一只手,细嫩的指尖无意识抠着电脑外壳,那儿被她贴着一张翘着屁股的猫,怎么看都是幼稚小女孩的恶趣味。 幼稚的她,和成熟的沈含烟。 这辈子她真有机会,听沈含烟用那样的声音叫她一声“童童”么? 季童呆了半晌后,起身拉开卧室门往外看了一眼。 走廊里黑漆漆的,另一端的书房门缝里也没有暖黄的灯光泄出来。 沈含烟果然还没有回来。 可这会儿都十一点多了。 季童撇撇嘴,扑倒在床上拿起手机,她觉得内裤黏黏的,想去洗澡,可沈含烟的未归又让她觉得这一天还没完,远没到洗澡休息的时候。 她在微信对话框里给沈含烟打字:【你怎么还没回来?】 打完立马删了。 她凭什么用这样质问的语气对沈含烟说话。 重新又打:【你在干嘛?】 立马又删了。 沈含烟几乎是个从不聊微信的人,一定不会回她。 季童把手机丢到一边,双手无声的捶了一阵床。 然后她一下子坐起来,一头栗色长发被蹭得蓬乱。 干嘛呀季童?你从小不是很擅长一个人待着吗?不过区区一个沈含烟而已! 她拿了浴巾和睡衣就打算去洗澡,却在指尖触到热水的一瞬,触电一样把淋浴关了。 疯子一样又蹭蹭蹭把校服穿上了。 裹了件羽绒服就往外跑。 跑出花园到了铁门边,才发现自己跑得太急,居然连鞋都忘了换。 她盯着自己脚上一双粉色毛茸茸的拖鞋,鞋面有只眯眼笑着的毛绒兔子,每次她脚一动,就一抖一抖的。 月光如溪。 像沈含烟皮肤的颜色。 季童吸吸鼻子,快入冬了,夜里已经很冷了。 她把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在花园前铁门边来回来去的踱步。 回头望了一眼花园——这老宅的花园不算太大,算到门口的直线距离,大概也就四米多。 人走四米多的距离需要多久?也就不到十秒。 就为了早十秒见到沈含烟,所以快入冬的夜里跑到院子外来等着? 季童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可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 她摸出手机又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了,沈含烟从不会夜不归宿,也就是说,沈含烟无论如何也该回来了。 季童在铁门前踱着步,她甚至连手机都不想玩,就贴着砖缝一步步走,踩出砖缝外就算死了,一步步数着自己能“活”多久。 直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季童欣喜抬头的一瞬,意识到这阵她熟悉的脚步还掺杂着另外的脚步声。 果然沈含烟身边立着一个年轻男人,长身玉立,按世俗标准来看应该是很帅。 季童心里顿时涌出一种极其厌恶的感觉。 她知道这样的厌恶毫无道理,但她曾跟在这样两个背影后跟了一路,今天情境重演,想不到面对面看着他们时更刺眼。 因为就连季童自己的心里,都忍不住和那些世俗声音一起说一句:“好配。” 沈含烟好像被她等在门口吓了一跳,看了她两眼。 然后开口:“你怎么穿着拖鞋出来了?” 沈含烟的白球鞋,骆嘉远的黑皮靴。 季童脚上一双嫩粉色毛茸茸拖鞋,一只可笑的兔子还在随她晃动微微发颤。 季童看得在心里笑了一声。 谁和谁是一个世界,谁被拦在一条隐形的界线外,好像一目了然。 她自以为跨过了十八岁的河,可却什么都没有改变。 季童转身就往屋里跑,迎着冬夜的风,越跑越快。 她听到骆嘉远在身后问:“小骑士怎么了?” 沈含烟淡淡的答:“青春期的小孩闹情绪吧。” ****** 季童一口气冲上了三楼,跑进自己房间锁上门一阵喘气,靠在门上都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她好像出离了愤怒。 其实以季童当时的年纪和感情阅历,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 她又跑到窗前,一把撩开窗帘。 夜色朦胧,隔着扇玻璃窗根本看不清。 季童又把窗户推开一条缝,窗帘放下来一点,掩去自己的身影。 她冷着一张小脸,遥遥望着花园外的沈含烟和骆嘉远,两人相对站在那里。 ****** 骆嘉远问沈含烟:“我是不是很自私?” “这么说的话,”沈含烟笑笑:“好像是我更自私一点。” 骆嘉远:“你跟我说的事太重了,我得好好想好才能答复你。” 沈含烟:“嗯,不急。” “那你进去吧,我先走了。”骆嘉远望一眼刚刚被季童摔上的大门:“每天跟小骑士相处,你会不会很累?” “累?”沈含烟怔了一下。 沈含烟自己太过理性,好像直接跨过胡闹的青春融入了成熟的河,跟季童相处,是沈含烟第一次真正意义跟青春期的女孩深度接触,的确激起了她很多从未有过的情绪。 但“累”,这个被骆嘉远突然提出的字,好像从来没有过。 她摇摇头:“我不觉得累。” 骆嘉远温和的笑笑:“那就好。” ****** 骆嘉远走了以后,沈含烟背着包上楼。 走廊里黑漆漆的,一盏灯都没开,只有走廊尽头小兔子的卧室,一点点灯光漏出来,根本照不透这黑暗。 沈含烟本打算直接进书房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向着那唯一亮灯的卧室走去。 敲了敲门:“季童。” 季童本来在椅子上气闷闷的坐着,这会儿站起来,把拖鞋拎在手里,一点声音都不发出的走到门边,背抵在墙上。 沈含烟在门外笑了笑。 小兔子不好好学物理一定不知道,在这样的光线条件下,就算一点声音都没有,也能看到她的影子透出来。 她又敲了敲门:“你喝奶了么?” 季童心想:喝个屁。 她抵在门上,沈含烟一敲门在她心里似有回响。 沈含烟又低声问:“你要喝奶么?” 季童又在心里说:喝个屁。 为什么沈含烟总在注意那些莫名其妙的小事。 比如她为什么穿着拖鞋跑出房子。 比如她有没有喝奶。 可沈含烟该关注什么更重要的事呢?季童自己也说不清。 难道沈含烟该对她解释,自己为什么又让骆嘉远送回家么? 如果沈含烟真对她解释的话,那两人的关系成什么了? 季童被心里这个想法吓了一吓,但更让她恐惧的是,心里随之而来的一阵满足—— 如果沈含烟要对她解释骆嘉远的事,这会带给她安慰和满足。 但沈含烟怎么可能。 沈含烟在卧室外的语气一如往常的平淡:“不喝的话,那我走了。” 季童猛一下子拉开门,攥住沈含烟纤细的手腕,一把将她拉进来:“你敢。” ****** 沈含烟没想到季童会突然把她拉进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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