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还不知有多少山贼藏在山窝窝里,光是坎坷山道带来的颠簸,就让人觉得脑子都要被晃匀了。 连阳属沙漠都好端端越过的戏班全员,颠簸了一日后全部趴了。 只有绪以灼和郎迟谙一如以往,她们対视一眼,立刻达成了毫无办法的共识。阳属沙漠里的沙盗和狼群好解决,水她们也可以匀出去,但她们总不能把路弄平,或者悬浮马车吧? 那她们就当不了武林高手,得是神仙下凡了。 戏班里体质最差的编剧已经要昏厥过去。 她面如土色,抬起一只发颤的手抓住绪以灼衣角,气若游丝道:“大侠,你看我现在开始学武还有机会吗?” 绪以灼觉得现在开始从政,然后想方设法把这里山路修了的可行性比较大。 马车在入夜后停了下来。 山里找不到可以休憩的驿站,她们也没法彻夜赶路。就算车夫受得了,戏班里的人也受不了。绪以灼先前是去戏班的马车上和人聊天的,一入夜就回去自己车上。 绪以灼一手掀开帘子,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进去,就在车厢外头的车板子坐下。 天色还未完全变暗,远处天际一抹昏黄。山风徐徐吹来,一缕鬓发被风吹至眼前。 绪以灼随手将头发挽在耳后,视线清晰的那一刻,恰好看见郎迟谙也从自己的马车里出来。 想来她同自已一样,习惯了戏班的人在耳边叽叽喳喳,一个人呆在车里时觉得沉闷起来。 车夫们跑到远处拾了山柴煮饭,这个时候在以往也是该开饭了。但戏班成员白日被颠得七荤八素,这会儿闻到饭菜味都想吐。 绪以灼跳下车板,来到郎迟谙边上,顺手递了她一块馅饼。 郎迟谙也没拒绝,接过就咬了一口,入口的味道可算让她有点意外。这是块甜饼,在空间法器里保留了它刚出炉时的热度,一咬就有甜丝丝的糖浆流出来。 这甜味不来自什么灵花灵草,就是普普通通的人间的糖。 “修士带着这些,倒颇为罕见。”郎迟谙道。 若说灵浆雨露対修炼还有些许帮助,那凡间食物就纯粹只有满足口腹之欲这一作用了。 绪以灼道:“伏音城顺手买的,郎道友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 她跟了郎迟谙一路,自然知道除却沙漠里的那一口肉外,这还是郎迟谙一年第一次吃凡间的吃食。 她自有记忆起便待在仙门,不了解凡人的事物,也不想了解。哪怕来到了东大陆,也终日游离在人群之外,像是一缕轻飘飘的,不会落在地上的风。 郎迟谙没有回绪以灼的话,只默不作声地吃完了那块饼,随后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走吧,”她手上出现一把剑,“该干活了。” 绪以灼点了点,同样取出一把轻剑。 她发现了的,郎迟谙自然也已发现。不远处有一伙山贼,正在逼近她们。 由于绪以灼和长生都是独自一辆马车,看上去她们这支车队的规模顿时庞大了起来,一看就是一只肥羊。 可惜这伙山贼选错了对象,今夜注定有来无回。 解决完山贼后,二人施法抹去痕迹,悄无声息地溜回了自己的马车,好似方才无事发生。 一路太平。 车夫们从来没走过这么顺的路,特意多带的人手和武器成了摆设,到达清禧镇的时间也比预计早了三日。 她们与车马行签的约只负责送她们到清禧镇,绪以灼和郎迟谙继续往前走的话还要再续。绪以灼没急着去车马行,她早就知道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的。 果不其然,到达清禧镇后没多久,白落棠就找上了她们。 “棠声班是从清禧镇走出去的,此处能够出去巡演,父老乡亲们帮了不小的忙,我们决定在镇上义演一月。”白落棠邀请道,“两位若是不着急的话,可愿留下来听戏?吃住在我们戏班就好。” 郎迟谙迟疑了很久。 最后在白落棠期待的目光下,她还是犹犹豫豫点了点头。 绪以灼等她同意后,也不再观望,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
第280章 绪以灼対清禧镇倒也有几分熟悉,毕竟喜乐镇就是长生以清禧镇为原型复刻的。不过她所见的喜乐镇皆在夜间,如今看到白日里的清禧镇,处处都显新奇。 板车骨碌碌地先行一步,将行李运回戏班,其余人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地四散去寻她们的家人。唯独白落棠无父无母,一手建立的戏班就是她的家,此时带着绪以灼和郎迟谙慢慢往戏班的方向走去。 清禧镇规模不大,最拿得出手的便是独有的清戏。镇上人没有几个不知晓棠声班的,许多人都记得白班主的面容。如今见棠声班外出巡演可算归乡,一路上不时有人向白班主问好。 白落棠笑容温婉地一一应下,觑准机会立刻拉着郎迟谙的手拐到了边上小巷里。绪以灼尾随经验过于吩咐,最知晓什么犄角旮旯方便藏人,已然早早躲了进去。 白班主取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苦笑道:“还是聊姑娘机灵。” 绪以灼往边上让了让:“之后就有劳白班主继续带路了。” “棠声班买下的院子离得不远,走巷子虽然容易迷路,但只要走対了要比走大道快上许多。”白落棠显然対清禧镇的大街小巷了然于胸,带着二人飞快穿行短巷间,“戏班有几间房还空着,不过这么多年没回来,定是哪一间都不能住人了,还得麻烦两位同我一起收拾下。” “收拾可以,住下就不用啦,”绪以灼道,“我不习惯与太多人住一起,先去认个门,到时候在边上找个院子住下。” 白落棠摇了摇:“我邀请你留下听戏,怎好叫你如此破费。” 郎迟谙拉了下她的袖子。 “她不缺钱,不用给她省。”郎迟谙简短道。 就没有听说过哪位修士会缺金银之物的。 “好吧。”郎迟谙语气太过笃定,白落棠也没有强留,“聊姑娘初来此地,到时就让我来寻找合适的宅邸。” 白落棠计划着自己暗地里补一份租金,再备上谢礼过去。 敲定没多久,她们就来到戏班租赁的大院。 守门的老门房早就得到消息,白班主一来便立刻将大门打开。戏班的成员基本上是清禧镇的本地人,不似白班主是个孤儿,但为了排戏方便,她们也居于棠声班中,只在得了空闲的时候回家看看父母。能容纳这般多人的宅邸在清禧镇并不多见,白落棠购置了原先位于此处的四间院子后,上下左右打通,另外筑墙,合成了如今这间大院。 她所说哪几间空置的房间位于大院的西北角,留守在棠声班的老人虽然会定时打扫房间,但他们事先可不知道还有客人回来,那几间空房一如既往在落灰。白落棠无意再麻烦这些老人家,恰好一路上也混得比较熟了,就不客气抓了绪以灼和郎迟谙来帮忙。 院中就有水井,挑水扫洒很是方便。在两个修士家务能力丧失得差不多——准确说来郎迟谙就没有过家务能力——只知道干站在原地发愣的时候,白落棠已经提上来好几桶水。 在扭头対上那两双写满了“之后做什么”的目光时,白落棠沉默了。 许久,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哪像两位游历四方的女侠,怎么看都是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白落棠只好将扫帚抹布塞她们手里,事无巨细地交代她们该做哪些事。 说罢,便打发她们去打扫屋子,自己现在外头把院子里长过了脚踝的草除了。 被推进房门后,郎迟谙看着手里的布巾发愣,显而易见白落棠的话方才完全没进去。 擦桌子?她为什么要擦桌子?桌子有啥好擦的? 郎迟谙下意识看向被分配了扫地任务的绪以灼,然而便是瞳孔一缩。 绪以灼竟然作弊用了祛尘术!现在正拿着扫把装模作样地扫着法术过后一尘不染的地面。 郎迟谙还没有说什么,通过敞开的门看见她仍呆站着的白落棠就喊道:“郎姑娘可莫要偷懒,聊姑娘都已经扫好一片了!” 郎迟谙心道她扫了个鬼,分明就是祛尘术的作用,当下也要趁着白落棠移开视线用法术。可灵力还在指尖凝聚,绪以灼的声音先悠悠传了过来:“挺早就想同郎道友说了,在东大陆用太多法术是会遭雷劈的。” 灵力顿散。 “你不是一直再用吗?”郎迟谙自然知道绪以灼所言不虚,但就是想刺回去一句。 “我扛劈。”绪以灼睁着眼睛说瞎话,分明是因为天道不会劈她,“郎道友如果想在东大陆待久一些,最好还是少用灵力。” “我有什么好多待的?”郎迟谙嘴上这么说,实际行动却老老实实将抹布浸了水擦起来。 绪以灼想,她要待在这儿的时间怕是不止一个月了。 作弊扫完了地的绪以灼偷了好一会儿懒,后来干脆让白落棠去帮郎迟谙,自己在院里除草,修士的体力总归要比凡人好。由于绪以灼不打算在这儿住,知晓打扫一间房便好,完事后白落棠就出门给绪以灼看房子去。 她在清禧镇人脉颇广,很快就在附近为绪以灼找了间闲置的一进小院,绪以灼看过位置没什么问题后直接同房主商定了租金。 绪以灼一直很有分寸,自觉避免去接触过去的人与事,暴露在郎迟谙面前是个意外,只能将错就错下去。没有意识到身边可能有修士的郎迟谙,和已经在身边发现过修士的郎迟谙,対外界的感知是完全不一样,绪以灼干脆将自己放在郎迟谙面前,以免她生疑。 但为了不和过去的人牵扯太深,她最好还是独居,同时位置需要方便她盯住郎迟谙,这间挨着戏班的小院恰好合适。 绪以灼定下住处后,就和白班主告别,只在晚上同戏班一起吃了一顿饭。之后戏班又休息了两日,紧接着便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义演。绪以灼应白班主之邀,大部分演出都去听了,不过每一次都坐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 郎迟谙与她恰恰相反,每一次都坐在前头给棠声班捧场,演出结束后还会跑到后台和白落棠她们会和。 郎迟谙逐渐成了棠声班的编外人员。 密集的演出安排十分需要人手,哪怕白落棠预先雇了好几个临时工,仍然时不时会出现人手不够的情况,跟了棠声班每一场演出的郎迟谙顺势便顶了上去。她虽说什么也不会,但都可以现学,这里帮忙搬一下东西,那里帮忙搭一下架子。以修士的力气,这些事她学会了以后远比旁人顺手。 忙得脚不沾地的白落棠是过了好几日才发现郎迟谙居然一直在帮忙的。 她将郎迟谙看作自己邀请来的客人,当然不想让客人出苦力。不过她说她的,郎迟谙做郎迟谙的,说了几次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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