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魏岚所带领的保皇党和一些宗室、老臣喜上眉梢,朝臣见此状况,纷纷下拜,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徒清洛已经褪去震惊的表情,坐得端正,挺了挺胸膛,众人山呼万岁,司徒云昭的臣服,令他第一次有了做帝王的实感,“众卿平身。前些日子,朕不慎大感了风寒,好在各位御医会诊后,朕如今已经大好了,各位爱卿不必担忧。” 本来朝野上下有所猜疑,皇帝是否被司徒云昭囚禁架空,可看司徒清洛坐得端端正正,神采奕奕,满面红光,无论怎么看都不像这些日子里遭了胁迫,倒像是大病初愈,各位朝臣不疑有他,纷纷恭请司徒清洛保重龙体。 司徒云昭将手中的诏书放在一旁躬身侍候的宫人手中的雕花托盘中,宫人得令,宣读诏书。 司徒云昭神色淡然,言:“颁布诏书,晓喻天下。” 宫人战战兢兢地宣读完毕摄政王卸任诏书,下面却有臣子即刻下拜阻拦,却只是象征性地,心里到底还是高兴的,毕竟司徒清洛的确到了亲政的年纪,司徒云昭依旧是群臣之首的平南王,只是不再摄政,司徒清洛独坐尊位,皇权至上,如此是再合理不过的了。 孟子衡见状急得冷汗直冒,跳起了脚,“摄政王,不可,万万不可!!” 还有几个并不相信司徒清洛能力的中立派也出来阻拦,但依旧没有合适的由头。司徒云昭不为所动,将头上的九旒冕摘了下来t,放在了雕花木盘中,走下了金阶、玉阶,站到了文臣之首。 司徒清洛咳咳两声,一副严谨的神态,“前些日子,朕病将愈,摄政王与几位军机大臣便与朕商议过,朕已经年满十八,按例也该选妃立后,开枝散叶,而后亲政了。于是摄政王自请卸任,依旧以平南王之位辅佐朕左右。” “且慢。”殿外传来一声清冷有力的女声。 所有朝臣纷纷回头看去,司徒清洛也焦急地探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只有司徒云昭依旧目视前方,唇角甚至还扬起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眼看一步之遥,司徒清洛骤然被打断很是不悦,他一拍龙椅扶手,斥责道:“皇姊?谁准许你到这里来的?!” 司徒清潇云鬓高挽,碧玉簪与玉步摇两相映衬,一身素绫宫裙,衣领严实,只露出一截玉白细腻的脖颈,眉目间看得出有些焦灼,行止却不急躁,站在殿外,在这世俗的官场之外,如一支不染尘埃、遗世独立的莲。 魏岚心知司徒清潇似乎来者不善,出声道:“今日大朝会,百官宗亲皆在,前朝重地,岂有后宫女子入内的道理?” 谁知司徒清潇丝毫不惧,直言道:“父皇当日不仅托孤于平南王、太傅等众位军机大臣,也将皇弟托付于本宫,当日众位宗亲大臣应当皆在场,亲眼看到,也亲耳听到了,如今陛下还未亲政,本宫身为长公主,竟不能入前朝大殿么?” 魏岚身着青色的文官官服,一副文人雅态的模样,出声却是阴阳怪气,“这,若是平日也便罢了,今日摄政王,哦不,平南王与陛下有要事宣布,长公主还是先行回后宫更好。” “当日陛下尚未能亲政,为了稳定朝纲,是本宫与各位大人相商,委托平南王担任摄政王一职,辅佐陛下,登基大典上,也是本宫亲手将王印交与摄政王,邀摄政王与陛下共掌天下,难道如今摄政王想要卸任,本宫竟不能置喙么?” 当初若非司徒清潇一力支持,四处周旋,司徒清洛必定不能如此顺利地荣登大位,这点在场人都清楚,便也哑了火。其余人不知司徒清潇突然的来意,于是静观其变。 苏木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传令官会意,高声道:“长公主驾到——” 众臣行礼,“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徒清潇端庄雅致,款款走进大殿,径直走向了文臣之首的司徒云昭。 司徒云昭转过身来,就见司徒清潇眉头紧锁,司徒云昭甚至双手向前,行一时揖礼,“臣参见长公主。” 司徒清潇立刻抬手握住司徒云昭的手臂,制止了她的动作,目光带着审慎,紧盯着司徒云昭,“摄政王。” 司徒清潇穿了一套极为保守的宫装,衣领拉得极高,不难想象端庄高贵的长公主衣领之下,想要遮住的是什么。司徒云昭眼里汇聚起笑意,带着极淡的笑,“长公主来晚了,陛下已将臣的卸任诏书晓喻天下,臣如今只是平南王。” 司徒清潇脑中紧绷着一根弦,“陛下年少还需历练,尚不适宜亲政,还需摄政王继续辅佐。” 这挑起了司徒清洛的不悦,他知晓司徒清潇在宗族与众臣心中的地位,当着众人不能表现地对长公主有所不尊,“皇姊,朕如今已经成人,该是担起一国之责的时候了。” “陛下已过十八生辰,按律立后亲政,为皇族开枝散叶,臣当日受先帝与长公主托孤,才接下摄政王一位,如今将陛下辅佐至亲政,合该卸任。” 看得出司徒清潇来得焦急,目光焦灼不安地盯着司徒云昭,生怕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殿外骄阳似火,她握住司徒云昭臂膀的手心却传来凉意,“望摄政王看在黎民百姓的面子上,不要卸任。” 司徒云昭只是含着淡然的笑容,甚至语气带着恭谦,“如今坊间也有许多流言蜚语,言臣僭越。臣也以此举告天下,绝无不臣之心。” 司徒云昭已然让步,自己也不吝啬于一个好名声。当然,更多地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司徒清洛不给司徒清潇多言的机会,接上了话茬,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当日先帝崩逝,将朕托孤于摄政王与太傅,家国面前,平南王担此大任,即便有所逾越,也是因朕当时太过年幼,能力不足。前些日子,朕大感风寒,也是平南王一力承担代理朝政之责,即便平南王为国忧心如此,还是有人心怀叵测,妄自揣测平南王私心过甚,当日平南王代行监国,皆是得了朕之命,平南王之忠心天地可鉴绝不容污蔑!” 司徒云昭似乎是铁了心,局势已经不容扭转,司徒清潇眼神担忧。如今的情况回归了正轨,除却司徒云昭的党羽,对于朝野上下再好不过,众臣点头,纷纷道:“陛下明鉴。”
第167章 良配 “潇儿, 如何?” 司徒清漪听说了宫里的状况,便急匆匆赶了来,等在长乐宫, 看到司徒清潇进来, 连忙起身相迎, 迫不及待地询问个究竟。 “陛下是否真的上朝了?” 司徒清潇轻轻点了点头,将方才乾阳殿的事大致叙述。 “果然如此。”司徒清漪拿出自己进宫所递的折子,上面也是司徒清洛的朱批与玺印, “如今玉玺可在陛下手中?” 司徒清漪担心司徒云昭所做又是一出挟天子以令诸侯,到时她们的处境便被动了。 司徒清潇记得今晨在大殿的龙案上看到了碧色的传国玉玺,“在。但虎符在何处就未可知了。” 司徒清潇问:“辰阅阁那边呢?” 司徒清漪想起了司徒清潇派人交代她入宫先去辰阅阁一探, 道:“我方才去了辰阅阁, 他们说今日的军机奏折,均送去了陛下的御书房。” 司徒清潇道:“我一路上瞧, 平南王府的侍卫也撤走了许多。” 司徒清漪笑:“如今她放了洛儿, 到底是一件好事。不过, 司徒云昭为何突然转了性?平日里, 她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可司徒清潇并没有被逗笑, 仍旧面色凝重, “不曾, 她从未提起过她的计划。” 司徒清漪见状也收了笑, “可是司徒云昭虽则深不可测,可昨日夜里在宫中撞见你我,虽然立了威,给了罚, 可见她面上有时带笑,谈笑风声, 尤其是对你,根本掩不住眼中的光。她有心放过陛下也不是不可能之事。”二公主思来想去,只觉得最有可能的缘由是司徒云昭为了自己的皇妹而让步了。 司徒清潇极轻地摇头,“皇姊,你不了解昭儿。”司徒云昭面对外人,可以是佛口蛇心,可以是虚与委蛇,谁也摸不准她真实的心思。 司徒清漪只知她深不可测。她思索:“难道又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司徒清潇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她扯动了一下唇角:“若是如此简单,便好了。” 司徒清漪刚想开口说什么,外面便传来了宫人的声音:“柔嘉公主到——” 司徒清漾一身水芙色罗裙,一双杏仁眼,一眼看去,不似司徒清漪左右逢源的伶俐,也不似司徒清潇略带棱角的冷淡,姿态秀雅,温柔静美。 司徒清漪倒是很惊喜,连忙拉住司徒清漾的手,左看右看:“柔嘉竟长这么大了,如今出落得真是亭亭玉立!”司徒清漪所言实在是夸张了些,她不过出嫁一两年,不过那时司徒清漾十七八岁,这一两年正是姑娘变化最大的时期,再加那时司徒清漾并不受司徒文泰的宠爱,有些怯懦,如今却好上了不少,也多了些自信,面貌也算是焕然一新。 “给二皇姊、三皇姊请安。”司徒清漾福了礼,桃腮带笑,“自从二皇姊归宁,柔嘉还未与二皇姊话话家常,前两日二皇姊忙着拜访宗室亲长,昨日宴会上也未有机会与两位皇姊多言几句,这不,方才听下人所言,陛下龙体康复,恢复早朝,两位皇姊在此,特来拜会,两位皇姊莫要责怪柔嘉不告而来。” “怎么会呢?皇姊见到你不知有多开心。” “外面都传开了。陛下颁布诏令,晓喻四海,令礼部拟了文书,在世家里挑选适龄的闺秀入宫,于下月十五同时举行立后与亲政大典。”司徒清漾弯起眼睛来笑,笑意却难达眼底,“这实是好事一桩呢。” 按理说,司徒清洛是公主们的亲兄弟,如今司徒清洛长大成人,能够独揽大权,作为皇帝的姐妹们,应当是最为安心踏实的,可如今三人却心思各异。 司徒清漪将话题转移,“我听说淙儿不久前生了水痘,我这乍然归宁事务繁杂,还未来得及去探望他,如今可大好了?” “劳皇姊惦记,淙儿已经大好了,丝毫病根儿未落,这一切都要感念三皇姊当日的照顾。” 司徒清潇眉目清浅t,只是点了点头:“一家人何须言两家话。” 司徒清漪知晓司徒清潇还在琢磨方才的事,于是转开了话题,替她接待起司徒清漾,笑着夸赞,“柔嘉如今真是大姑娘了,水灵漂亮。” 司徒清漾抿了抿唇,有些羞涩,她看了看司徒清潇:“皇姊过誉了,柔嘉和两位皇姊实在是比不了的。” 容貌上司徒家的女儿们各有特点,各有风格,但论起美貌姿态,司徒清潇实在是一枝独秀。皇室的公主们,宗室的郡主们,世家的高门贵女们,哪个不是尊贵教养着,即便在皇室宗室这种有女如云的宴席上,永远都是艳压群芳。 “若论容貌,把咱们与潇儿比岂不是太欺负人了?”司徒清漪打着哈哈,拉着司徒清漾坐下,“不过柔嘉与我这已婚妇人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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