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间,司徒云昭手中的茶盏被端走,一个柔软的身躯便落在了怀里。 司徒清潇坐在她的怀中,有些好笑地逗了逗她的耳朵,眼神勾丝,“怎么平南王连这样的醋都吃呢。” 司徒云昭喉间一动,眼中有火苗闪动,拉住了她皓白的手腕:“司徒清潇。”
第170章 成婚 司徒云昭看着曾经清冷孤傲的司徒清潇, 如今对自己毫不设防,亲昵柔软的模样,想必她也经过了许多斗争、纠结才能如此, 这样的转变对她来说是如何的难能可贵。 司徒云昭眼中的欲、火像是被一场大雨浇灭了, 留下的是雨后光风霁月、潮湿清朗的温柔, 握着她手腕的力量也变得柔软起来,“长公主,你只管安心待在我身边, 哪里都不要去。” 司徒清潇缓缓抚摸着司徒云昭的眼尾至耳鬓,楚楚动人地瞧着,认真又笃定:“昭儿, 无论未来是何种光景, 我希望你都能如现在一样,紧紧握着我的手, 无论是人间抑或地狱, 不要丢下我。” 司徒云昭怀中抱着美人儿, 仰着头靠在太师椅中, 闭着眼睛享受她温柔的抚摸, 从喉中溢出一丝笑意:“从前, 长公主如雪山之巅, 拒我于千里之外之时, 我何曾放开过长公主。日后,更不可能。” 她是手握天下权柄的权臣,却一次次有礼有节地站在自己面前轻唤一声长公主,在争权夺利时步步退让, 司徒云昭的深情,一幕幕都恍如昨日。 司徒清潇有些想问:“我亲眼看着你对权力的野心与渴望, 为何当日却愿意步步退让?” “只要长公主高兴,就是晚做十年帝王又如何,我还年轻,折腾得起。我只怕,失了公主的心,多少年也换不回来。即便做了帝王,天下于我而言,只是牢笼。” 司徒清潇强忍着爬上脸颊耳畔的绯色的羞意,低下头去吻她:“小英雄,不枉我十四岁时便中意于你。” 翌日,御书房。 六七位军机重臣站在龙案前恭候,司徒清洛吊儿郎当地斜靠在龙椅上,右手撑着头,只低头看着手里把玩的器具,一字一句慢悠悠道:“朕大婚之事,安排得如何了?” 礼部侍郎此前在朝中劝谏,惹了司徒清洛发怒,如今斟酌出言:“回禀陛下,倘若按陛下所言,似乎有些过于铺张……” 司徒清洛皱了眉头,提高了些音量:“帝王大婚,天下共贺,岂有不盛大之理?全部按朕所言去办!” 一位尚书令道:“可是陛下,这征用全国工匠之事,实在不好办,若是为政还则罢了,可是为享乐建造宫殿,到时无法为百姓交代,若民怨将起,该如何是好。” “放肆!如今朕是一国之君,天下共主,朕说如何便是如何,从前司徒云昭掌权时,你们个个如同鹌鹑一般畏惧,何曾见你们有如此多的废话?莫非朕这名正言顺的一国之君,还不如一个臣子了?” 陆太傅笑了笑,捏了捏胡须,看着众位同僚,阴阳怪气道:“陛下是真命天子,天子之命,上承天意,各位大人何苦惹陛下不高兴?” 司徒清洛站起身来,继续怒道:“朕大婚,绵延子嗣是为了江山社稷,朕看谁敢阻拦?传朕旨意,即刻招全国工匠进宫修葺摘星阁!”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一道冷冽的女声响起,循声望去,众人皆转过身来下拜,“参见长公主。” 司徒清洛也一惊,“皇姊?” 司徒清潇一身宫袍,盘着整齐的发髻,金步摇行走间几乎不晃动,端庄典雅,径直走到司徒清洛的龙椅旁,她深深的眉眼透出几分冷冽,盯着他直言不讳:t“你身为帝王,应当心系百姓,而如今却为了你一己私欲劳役百姓,穷奢极欲,简直荒唐。莫说安民兴邦的帝王之德,就连四书五经,礼义廉耻你都不曾读明白。” 几位大臣低着头窃窃私语,甚至还有人点了点头。 司徒清洛被司徒清潇的气势压倒,一时哑口无言,却面子挂不住,只能结结巴巴地高喊:“你,你放肆!!” 司徒清潇将手中的一叠奏折扔到他身上,奏折展开纸页翻飞,司徒清洛勉力接住砸在他身上的奏折,模样狼狈。 司徒清潇道:“你自己瞧瞧,这几日劝谏你的奏折几乎成了山,朝臣字字句句的忠告你何曾看过?” “朕是一国之君,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别以为你是朕的皇姊就可以如此无礼!” “你不学无术,玩物丧志,不懂修身养性,你令妃子与皇后同日进宫,违背祖宗礼法,不懂齐家,方小姐何故要遭此羞辱?你修葺摘星阁决策荒谬,偏听偏信,不听谏言,置黎民百姓于不顾,更不懂治国平天下,你究竟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一国之君?” “你——”司徒清洛气得面色煞白,“你别忘了当日是你亲手扶我坐上龙椅的!” 司徒清潇一双如寒夜般的眼眸闪出点点冷光,白净如雪的脸庞尽是严厉,一张脸如同数九寒冬一般:“我若知晓今日,当日就算将皇位拱手让人也不会让你坐。” “你凭什么!朕就是堂堂正正的一国之君!朕是嫡子,一出生便是太子,这是父皇名正言顺传位于朕的!” “好,跟我去太庙宗祠拜谒皇祖父和先祖皇帝,聆听祖训,你将你的行为告诉他们,看他们是否同意。” 司徒清洛终于有了些惧怕,连连后退两步,陆太傅见状赶快上前来,躬下身子,打起了圆场,“长公主何苦这么大的火气,吓坏了陛下。” 司徒清潇冷眼瞧着:“太傅,你身为帝师是否该辅佐陛下成为明君?” 陆太傅连连称是,却为司徒清洛开脱:“可是陛下毕竟是一国之君,讲些排场也是应该的。” 司徒清潇看着司徒清洛,字字如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劝告你,你既然是一个男子,也已经长大了,如今是一国之君,便该懂礼义,知廉耻,肩负起江山的责任。你自己好自为之。” 司徒清潇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御书房。 司徒清洛喘着粗气,目呲欲裂,面色铁青,片刻后将龙案上的物品扫落一地,叮当作响的碎声此起彼伏,朝臣跪伏了一地。 月余的时间眨眼而过,而中原也缓缓入了秋。在这个初秋结束了帝王大婚,紧接着又迎来了平南王府的喜事。 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元灵一身红嫁衣,含泪拜别了元相和父母,进了平南王府,成为了郡王妃。平南王府给足了体面,喜事盛大隆重,却不铺张。 平南王府张灯结彩,行完了流程,便开始宴请宾客,新郎新妇一一敬酒。 宴席上宾客也是接机把酒言欢,最近宫中的气息实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中书令跟身边的人交谈:“陛下成亲七日了,至今不曾踏入皇后宫门一步,任谁劝都不听,整日与那个丽妃缠在一处。” “陛下任谁的劝谏都不听,那日长公主来了训斥了陛下,一样无用。不止招了全国的工匠进宫,还劳役了不少百姓,如今是摘星阁还未修葺好,若是修葺好了,我看更会变本加厉。你看那个丽妃一副狐媚相。” 镇东将军道:“七日了,送上的奏折一字未批。呵,这不,昨日丽妃病了,群臣都已到了宫门口,陛下说要陪伴着丽妃,连朝都不上了,简直荒唐至极!” 一位参知政事附和道:“可不是么。苏大人三朝老臣,世代忠良,连先皇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的。苏大人都已经在城外的宅子里养老三年了,听说这境况,昨日特地赶来宫里,跪在殿外劝谏陛下,陛下愣是见都不见,还龙颜大怒,将人赶走了。回去之后苏大人便气得一病不起了。” 连曾经一向中立,甚至更偏向司徒清洛的右相都连连摇头叹气。 书房中,司徒云昭身着王服,长身玉立,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被红烛灯笼照得亮如白昼,鞭炮声此起彼伏,脸上欣慰。 司徒清潇端着茶盏走了进来,轻轻关上了房门,柔声问道:“怎么进屋来了?” 司徒云昭一见她,面上的笑容更是压抑不住,迎了过来,“我在那里,各位大人也不自在,今日是云暻的亲事,让他自行应付去吧。” “方才你也饮了几杯酒,喝些茶。”方才司徒云昭受完新人礼,宴请宾客时就见那些朝臣不是跪拜便是敬酒,司徒清潇心中也悄悄希望司徒云昭少喝一些酒,“云暻虽然还年少,却很成熟,他应付得来的。” 司徒云昭接过了茶盏,浅抿了一口,拉着司徒清潇的手来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宾客来往,淡声道:“应付不来也要去应付,成了亲便是大人了。晴儿也有了意中人,过两年也要成亲了。我只告诉她,不能外嫁,只许招赘,无论是暻儿还是晴儿,她们所出的所有孩子都要姓司徒。” 这两日司徒云昭虽然开心,但眉间偶尔染着愁绪。司徒清潇了解她在想什么——司徒云昭后继无人。 司徒云暻耿直善良,云晴温和娴淑,皆胸无城府,与司徒云昭毫不相似,都不是为王为帝的料子,倘若司徒云昭退位,天下太平,接替王位,还好些。倘若未来司徒云昭为帝,根本无人可为太子太女。 突然间,司徒清潇耳尖发烫,咬了咬唇,咽下了想说的话,移开了话题,“云暻的眼光倒是很好,元灵姿容秀丽,聪明伶俐,日后府中必定会多一些欢声笑语。” 司徒云昭看着司徒清潇眼眸晶亮看着窗外的模样,“人都说,出嫁那日是女子一生最美的一天。” 那你呢?是否也会期待一身嫁衣,嫁给心爱之人?如果她一定要娶司徒清潇,以司徒清潇圣洁高贵的身份,那旁人之口,该有多少流言蜚语。 “那些从来不是我要的。”司徒清潇的目光转回来,看着司徒云昭的眼眸仍然晶亮,却与方才不同,沁透着的是无尽的,只有面对司徒云昭才有的似水柔情:“昭儿,下一世我娶你好不好?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嫁给我好不好?” 司徒云昭眨了眨眼睛,带了些羞意地笑着去吻她:“好。无论下一世你是谁,我是谁,公主记得要完成自己的承诺。” 司徒清潇顺势圈上她的脖颈,温柔绵长地回应了她。 入夜情到浓时,司徒清潇一边轻轻喘气才突然说出了那句在窗前咽下的话:“倘若…我能为你生个女儿,做你的小太女,就好了。” 司徒云昭身体里似有一股暖流涌过,哽了喉咙,连鼻尖也跟着发酸,一滴灼热的泪猝不及防地砸在司徒清潇白皙细腻的颈间。 司徒清潇将她抱在怀里无声地安抚,她带着点哑意:“下一世,潇儿不是要娶我么?我来为潇儿生一个女儿。”
第171章 浪起 乾阳殿。 前些日子因为丽妃病了, 司徒清洛便也不上朝了,一来一去竟耽误了月余,直至今日才恢复了早朝, 可朝臣们在大殿中等待已经半个时辰有余, 依旧不见司徒清洛的身影, 文武百官越发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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