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还没想明白要怎么面对邢穹,宿梓月懊恼,心里盘算着现在打道回府的可能性。 “阿月,这边走,姜姑娘她们已经到了。”邢穹的声音再度响起。 宿梓月诧异抬眸,心里重复刚刚邢穹的话,‘姜姑娘’‘他们’? 等她跟着邢穹进了梅园,瞧见了姜姝然还有赵大当家的时候,宿梓月那垂吊着的心狠狠落了地,她不由得偏头瞧了一眼邢穹,撞进了她满含笑意的眼眸里。 她像是永远知道宿梓月心里的担忧,总是提前做好了一切。 “阿月,怎的到的这般晚,刑世子都等不及了,要去外头迎你。”姜姝然笑着起了身,走了过来挽住了宿梓月的手腕,凑到了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可别怪我偏帮刑世子,主要是他给的太多了。” 姜姝然话是这么说的,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宿梓月佯装生气瞪了她一眼。 两人携手落座,宿梓月同赵大当家打了招呼,赵玉红面上虽然笑着,眼里却看不出多少的高兴。 她是被邢穹硬拉来的,就是担心宿梓月若是只有邢穹在,会不自在,赵大当家这还是第一回充当这种背景板的作用,心里头有种很微妙的情绪。 下人新添了茶水,邢穹拎起茶壶,给在座的人换上热茶。 姜姝然拉着宿梓月说话:“你这些日子倒是清减了不少,可是在府里闷着了?要我说,你如今已然出了孝期,就该多出来走走。” “恩,等天暖和些,对了,下月我要回一趟江南——” 宿梓月话还未说完,就瞧见了邢穹不知是烫了手还是走了神,茶水一时间倒洒了,她赶紧歇了话头子,从袖子里掏出手绢递给邢穹。 邢穹接的迅速,两人指尖撞到了一块儿。 刚被热茶淋了,邢穹的指尖是热的,宿梓月觉着自己都跟着被烫了一下。 “你没事吧?” “你要回江南?” 两人齐齐出了声,又一同噤了声。 赵大当家嚼着茶饼,随意说道:“没事,这能有什么事,又不是什么滚烫的热油,还是她自己给弄洒的,烫着了也是活该,让她以后倒茶的时候听别人说话,一心二用。” 这话说的暧昧,刚刚在说话的可是宿梓月,她忽然哑了声,拿起茶盏品起了茶。 邢穹瞧着她扑闪的羽睫,只觉得可可爱爱的,拿着她的帕子只略略擦了手指,并不敢怎么用。 “咦,阿月这帕子,倒是稀奇。”姜姝然指着邢穹手里拿着的,刚刚宿梓月递给她的帕子,惊讶道,“这竟是双面绣,阿月,你这也太败家了一点,这双面绣一块儿就价值千金的,你竟然拿来做帕子!” 宿梓月脸色顿时慌张了起来,侧头看向邢穹手里的帕子,等看清了样式,这慌张就更多了一分,心里懊恼她怎么把这块帕子带出来了。 这是邢穹送来的东西里的,她瞧着别致,又想学习这针法就收在了身边,今日竟不小心带了出来。 “偶然得着的,也不知怎么就带了出来。”宿梓月脸上一片绯红,向着邢穹伸出了手,似是要她归还。 邢穹笑着还给了她:“谢谢。” 姜姝然那头还想借看下,宿梓月只推说脏了,下回,好在姜姝然对什么都只是片刻的热情,很快就拉着宿梓月聊起了其他的事,说的最多的就是侯府对她的约束管教快给她逼疯了。 邢穹凑着姜姝然喝茶的间隙,急促问了宿梓月何时去江南,又是什么时候回来。 宿梓月没想到邢穹还记挂着这事,解释自己只是回去参加好友的及笄宴,去去就回的。 邢穹这才略略松了紧张的心。 一行人喝茶聊天赏梅,气氛轻松愉悦,宿梓月脸上一直挂着笑意,瞧着病气都少了几分。 “阿月。”声音从他们后侧传来。 宿梓月回过头去,就看到了不远处一棵梅树下立着的裴然。 他穿着一身青色云纹杭绸锦袍,身材高挑清瘦,发髻用一顶玉冠束起,衬得五官十分清秀俊朗。 宿梓月自从上次裴珏被罚后,几次去探望被拒绝后,就没有见过裴珏了,如今瞧着他身上的那股张扬的气势倒是消散了不少,更难得的是他身上多了些温和淡然的气质。 他就这么站在那里,任凭众人打量,瞧着脾气也大不一样了。 姜姝然同裴珏算是老熟人了,也被裴珏今日的不同震惊到了,瞧着他这一身装束,虽说简约但却不简单,身上的衣料,头上的玉饰那都是一等一的精品。 她可以肯定,裴珏今日是用了心思盛装打扮来的,怕是冲着阿月来的。 宿梓月已然起了身,邀请了裴珏到亭子里坐。 姜姝然担忧地看了眼邢穹,这追妻的道路还有很多阻碍啊。 裴珏进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同邢穹道歉:“刑世子,那日的事是我的错,是我一时失了理智,在此裴珏给刑世子赔个不是。” 邢穹颔首:“我接受你的道歉。” 裴珏原本准备好的话,被邢穹这番简单就接受了的态度,给噎了回去,袖子里的手蓦然握紧成拳。 “多谢刑世子大人大量。”裴珏扯了个笑,转头望向宿梓月,“阿月还在生我气吗,我已然知道错了,这些日子卧病养伤,一直在反省自己的错误。” 宿梓月:“既然邢世子已经接受了表哥的道歉,这事就到此为止。” 裴珏脸上一喜,接着说道:“爹如今还同我气着呢,他老人家最疼你了,还要阿月去同她老人家说一声,不然他见我就总还是一副臭脸色。” 宿梓月轻声应了,想打住这个话题,裴珏却没有遂了她的想法。 他对着刑世子还有一旁的姜姝然、赵大当家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在座的各位可能不知道,我家那老头子对阿月可比我这个亲生儿子都好,只要惹着阿月不快了,他是说揍我就揍我。” “也不怪阿月惹人疼,她这小小年纪的,父母双亡,我们就是她最亲的人了,姑姑姑父临走前将她托付给了侯府,我们总是要多照顾些的。” “今日就是老祖宗听着阿月出门了,让我来看顾着些,顺便接阿月回家。” 观景亭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宿梓月心头微颤,袖子里的手握紧了帕子,裴珏还是同从前一样。 她刚来上京时,也跟着裴珏出过几次门,他总是在外人面前提起她父母双亡,有多可怜多可悲,让大家多照顾。 宿梓月同裴珏说过几回,无需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些,她并不想卖惨,也不想要别人的同情心! 裴珏嘴上答应,外出介绍依然那般,还会提到宿梓月父母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了裴珏,旁人只道他们的关系很不一般。 宿梓月心头酸涩,低着头瞧着桌上的茶盏,刚才添的热茶,已慢慢没了热气。 赵大当家瞧了眼沉默的宿梓月,微微叹息,起身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去用膳了,喝了一肚子的水我也饿了。” 既然人家表哥说了奉长辈的话来接人,他们也不好拦着。 姜姝然跟着起了身,正要开口,就看到邢穹也站了起来,先开了口。 “揽月楼里定了位置,走吧。”邢穹低头对着宿梓月说道。 宿梓月诧异地抬头看向她。 邢穹:“姜姑娘已经付了银子了,可是算上了你那份。” 姜姝然瞪大了双眼,她什么时候......她愣愣地看了眼邢穹那肯定的模样,转过了神。 “对,阿月,我可花了钱了,吃了饭再走吧。”姜姝然看向宿梓月说道。 裴珏端着笑意的脸上出现了裂纹,如鹰般的目光也紧盯着宿梓月,提高了些音量:“阿月,老祖宗说等咱们回去一道儿用膳。”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宿梓月身上,她微微蹙了眉,瞧着邢穹坚定无畏的目光,好半晌,似是下定了决心,转身看向裴珏。 “麻烦表哥回去同老祖宗说一声,我晚些回去给她老人家请安,请她老人家勿要等我用膳。” 宿梓月捏着手心里的帕子,缓缓起了身,跟着邢穹往外走。 一行人出了梅园,裴珏还坐在观景亭里,脸色阴沉得吓人。 ***** 揽月楼二楼雅间内,宿梓月尴尬地道了歉:“今日打扰大家雅兴了。” 姜姝然同赵玉红不以为意,他们本来就不爱看那什么梅花,只是两个背景板。 邢穹没有出声,净了手后就在一旁认真地剥虾处理虾线,宿梓月瞧见后想起上回赵大当家说的,邢穹不可吃这些。 她正要开口劝说,就感觉两人的手臂轻轻碰了下,那只处理好了的虾安静地出现在了她面前的菜碟里。 “多吃些。” 宿梓月哑然,低头看着粉白的虾肉:“谢谢。” 赵玉红同姜姝然齐齐‘啧’了声,偏开了头,真是没眼看。 两人互相给对方倒满了一盏酒,互相一个对视。 都明白了对方眼里的意思:背景板喜相逢,不醉不归。
第24章 裴珏被揍 天色渐晚,烛影斑驳。 姜姝然从未如此畅快地同人喝过酒,可惜不胜酒力,瞧着赵大当家已经是一个头三个影儿了。 为了防止喝的烂醉回去被罚,姜姝然用最后的意志力拒了赵玉红继续喝的邀请,同宿梓月告辞。 宿梓月瞧着语无伦次走路都不大稳当的姜姝然,还非要先送她回去,心头发笑,赶忙拉着人站好。 “邢世子,今日多谢款待,姝然醉了,我先送她回去,你照顾好赵大当家。” 赵玉红听到宿梓月的话,撇撇嘴:“我还用她照顾?这点子酒水还能把我喝醉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我去找顾磊喝下半场。” 说着就要起身,大约是起的猛了,脚下一个踉跄,带倒了桌上的酒盏筷子,叮铃哐啷的掉了一地。 宿梓月轻笑出声,都说不能相信喝醉了人的话,尤其是喝醉了的人说自己没醉,那就是赤裸裸的醉话。 刑穹瞧了眼赵玉红,她知道自己师傅海量,不过今夜她倒是没注意到赵玉红具体喝了多少,瞧着似乎是有些醉意。 “我先送你们上马车。”刑穹命揽月楼的仆妇一人一边,架起了姜姝然往外走。 夜晚,正是揽月里楼最热闹的时刻,一楼大厅人流如织,源源不断的客人从大门处进来。 二楼是雅室包间,只有预定的客人能有位置,一般能上二楼的非富即贵。 宿梓月同姜姝然身姿窈窕,虽然带着面纱,也能瞧得出样貌不俗,两人这般从楼梯上往下走,自是引起了好些目光。 宿梓月微微有些不自在,纤细手指轻轻搭在了面纱上,确认不会掉落才略略松了口气。 他们往下走时,正好也遇上了一伙儿客人往上走,宿梓月一直低着头瞧着脚下,倒是没注意到前头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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