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向非晚的情况危急,现在不允许探视。 叶桑榆站在玻璃门外,扶着玻璃站稳,目不转睛盯着最里面的向非晚。 她只能看见一抹白色,那是她头上的纱布,很快有护士送过来一个袋子。 一个装的是向非晚衣服,一个里面装的是向非晚的长发,乌黑却不再发亮,失去生命的滋润,也失去了原有的色泽。 叶桑榆紧紧握着那绺头发,这是她唯一能触碰到与向非晚关系最亲近的存在了。 天渐渐黑了,向秋水体力不支倒下了。 避免发生类似的事件,林映棠强行带叶桑榆去休息。 她保证,一旦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知。 全程似乎只有林映棠清醒且理智,她看起来不悲伤,处理事情井井有条。 叶桑榆倒在床上,迷迷瞪瞪,半晌突然翻了个身,嘟囔了句:“不行,我得睡了。” 夜,终于安静下来。 林映棠坐在沙发上,轻轻地舒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林映棠听见窸窣声,她坐起身,见叶桑榆往洗手间去。 不一会,水流声响起,她望着蒙蒙亮的天,已经3点半了。 叶桑榆洗漱完,套上衣服,林映棠也不问她去哪,跟着她一起出去。 车子启动,叶桑榆才闷头说:“我要去青檀寺。” 束手无策时,似乎也只剩下求助神明这条路了。 天色阴沉,正在酝酿一场大雨。 叶桑榆盯着窗外出神,半晌才想起今天京商大会还要继续。 她发了信息给周副总,烦请他代理,周副总秒回:好。 紧着,周副总补发一条:叶总注意身体。 车子驶入青檀寺幽静的小路,雨点滴答滴答砸在玻璃上。 清晨的闷热,裹挟着泥土味,叶桑榆留了个车缝,歪头望着窗外闪过的绿色。 雨渐渐密集,前面灰蒙一片,泥水混合物往坡道下淌。 前方若有若现的一个人,再次从泥土里爬起身,三拜九叩又趴下,原来是个苦行僧。 林映棠往路边靠,避免积水溅起。 叶桑榆突然叫停,她一脚刹车,却见叶桑榆把兜里的手机放在车座上,推开了车门。 林映棠伸手拉住她,她回身,眼睛有些红肿,笑道:“我们求佛办事,总该诚心些。” 叶桑榆坚持下了车,一路三拜九叩,跟着苦行僧往青檀寺方向去了。 她的浑身沾满泥土,脸上的污泥糊满了嘴巴和眼睛,她虔诚地祈祷着,恳求您让向非晚平安醒来,余生顺遂。 林映棠想给她撑伞被拒绝,没办法只能开着车子慢慢跟在后面。 很快叶桑榆的衣服被磨破,皮肤磨损出血,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她却感觉不到疼,仿佛漫天的雨幕下,只剩下她与神明。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天色大亮,但因为雨天,又显得格外暗沉。 2个小时过去了,他们离青檀寺越来越近,叶桑榆体力不支,爬得越来越慢。 苦行僧中途回头看了她一眼,就往前爬了。 雨水冰冷,身体开始僵硬,她趴在地上,远远地望着烟雨朦胧中的青檀寺的寺门。 她全身无力,像是濒死的老人,剧烈的呼吸着。 情感和理智都在叫嚣着坚持,但浑身像是一滩烂泥,林映棠撑伞下来,万千话语都在那双深色潮湿的眼眸里。 如果青檀寺门口,向非晚站在那高门之后呢? 她问自己,还能再往前爬一段吗?她咬牙,撑起身体,为了向非晚,她可以。 叶桑榆摸到青檀寺的大门时,林映棠撑着雨伞,拿着她的手机,赶紧凑到她眼前。 她的视线模糊,意识也有些混沌,但还是看清了。 那是向非晚打过来的电话,她沾满泥浆的手接通,耳朵贴上去,喑哑虚弱的声音,带着一丝娇嗔和委屈:“不是说好会等我醒来吗?”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泪水崩盘,她咬着手才不至于哭出声来。 “小叶,我醒了,”向非晚声音微弱到要被雨幕盖过去,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话来,“我、想、想你、想你了。”
第130章 一路怎么回的家都不清楚, 叶桑榆迷迷糊糊再睁眼已经到楼下了。 林映棠想抱她上去,她不依。 她扶着墙壁,一步三摇, 最后双膝一软跪在电梯前。 林映棠把她抱回家, 她缓了会喝了些热水去洗澡。 污泥和脏垢都可以洗去, 但是手臂、膝盖、手掌等等伤痕无法掩盖,她的脸上也破了很多小口子。 她站在镜子前,长衣长裤遮住伤口, 脸上的和哭红的眼,只能用妆容来弥补。 叶桑榆心急, 等不及在家里化妆,拎着化妆包冲进车里。 林映棠开车, 她化妆, 车速平稳,但偶尔遇见几个不长眼的抢行, 叶桑榆的遮瑕笔差点戳进鼻子里。 “靠。”她骂了一句, 惊觉嗓子太哑了。 她咳嗽几声,低低地调整说话的动静,一会儿夹子音,一会低沉的气泡音,林映棠心疼之余有点想笑。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林映棠给她倒了杯温水喝。 伞, 塞到她手里, 林映棠俯身抱起她, 她挣扎两下:“不用。” 林映棠不依她, 踩着积水往里走,啪嗒啪嗒的。 她也确实累了, 软在有力的臂弯里,喃喃道:“那就辛苦你了。” 快到大厅门口,叶桑榆迫不及待地蹬蹬腿,林映棠俯身放下,她撒丫子要跑,哪知腿软使不上劲儿。 幸好林映棠动作快,单手捞住她的腰肢带到怀里。 她挣扎:“我自己走。” 林映棠扶着她,她一路往ICU跑。 可惜,向非晚正在做检查,她扑了个空。 向秋水一眼瞥见她的浓妆,微微蹙了蹙眉头。 冬青冲叶桑榆招手:“先坐会儿,向总得会儿呢。” 叶桑榆靠在椅子上,大口地呼吸,仰头靠着椅背,脑袋昏沉沉的。 “快跟我说说,什么情况?”叶桑榆哑着嗓子,冬青听得心疼,“你这嗓子怎么了?” “没事。”叶桑榆催促着,向秋水一旁接话:“能什么情况,死里逃生呗。” 叶桑榆听出她的阴阳怪气,也没计较,点点头:“算她有点子骨气。” “是啊。”向秋水扫了一眼她愈发精致的眉眼,低声嘟囔道:“有人都要死了,有人还有心情美呢。” 几个人都听见了,林映棠深深地看一眼叶桑榆,她没恼火,只是笑:“你姐也想看见漂漂亮亮的我吧?” 冬青附和道:“是呢,是呢,化妆没什么不好,这是郑重。” 向秋水低头抹了抹眼睛,叶桑榆坐到她身边,低头说:“秋水,你不必对我有看法,我不管以什么样子出现,我对你姐的感情不会变。” “要不是你,我姐怎么会有今天?”向秋水因为对姐姐的疼惜,生出对叶桑榆的恨,“你现在光鲜靓丽,我姐呢?全身没个好地方,肋骨断了几根,伤疤大大小小数不清,现在脑袋又被开刀了……” 林映棠眉头蹙了蹙,走近两步又被叶桑榆止住。 冬青也看不下去,叶桑榆对向非晚的在意,她是亲眼看见的,一旁劝道:“秋水,话不是这么说,这是向总和叶总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们外人……” “我不是外人!”向秋水哭红的眼睛瞪得溜圆,“她是我姐,我就这么一个家人了,你们要把她折腾死吗?她们平日里怎么对你们的?你们现在都帮着叶桑榆说话,她才是外人。” 林映棠眉头皱得更深,掏出手机,快速的敲字。 叶桑榆冲她摆了摆手,平复下躁动的心,温和道:“秋水,我很尊重向非晚,她如果不喜欢,我绝不会出现,更不会纠缠。” 向秋水嘟囔着“你就是仗着我姐喜欢你”,叶桑榆嗯了一声:“是,我恃宠而骄,折腾她了。” “你看,你自己也承认了。” “那你觉得怎么办才好?”叶桑榆心平气和道,“我现在卸妆去?还是我现在离开?” 向秋水本就是一时之气,看着姐姐醒来虚弱得呼吸都没快没了,还是满脑子叶桑榆,她这个做妹妹的,心疼却又嫉妒。 凭什么?她们才是亲姐妹! “秋水,”叶桑榆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在这里的所有人,心情都是一样的,我们都希望向非晚好起来,所以,外在的那些东西,我们先不要在意了,可以吗?” 她别扭着,讶异于叶桑榆竟然没火气,她不愿承认的是,她故意而为,也是想和叶桑榆痛痛快快地吵一架,那样彼此心里头的情绪都能释放出来。 “等你姐姐过来,我们两个先表现得友好一点,别让她担心,”叶桑榆软声细语,有哄她的意思,“不在你姐姐跟前,你怎么对我,我其实都不在意。” 一番话,说得向秋水内疚又自责,低头抹眼泪。 林映棠拿着手机走过来,被叶桑榆扯住衣服,冲她摇了摇头。 她蹙眉,不大情愿地僵在那,叶桑榆稍微用力扯了一把,推了推她,说:“我想喝水。” 林映棠深深地看了一眼向秋水,转身去给她倒水。 冬青偷偷给叶桑榆发了信息,意思是别跟向秋水计较,她还小,而且见到向总伤得那么重,这份心情可以理解。 叶桑榆回:嗯,我知道。 向非晚的检查,是半夏负责的,她带着几个人全程陪着。 别看人长得瘦,但一身腱子肉,抱向非晚不在话下,回来的走廊稍有颠簸,震得向非晚恶心。 半夏非要抱她回来,拐过弯,瞧见叶桑榆,她立刻眼神示意要下来自己走。 “没事的,向总,她可以理解。”半夏抱人走过来,叶桑榆连忙起身迎上去。 向非晚眼神略有一丝怯,低声嘀咕:“我头晕才抱的。” 叶桑榆心潮翻涌,嗯了一声,握住她的手,向非晚冲她使劲儿,意思是让她抱。 平常确实没问题,今天她一路三拜九叩,现在浑身无力,只能委婉拒绝:“别折腾了,咱们先回ICU。” “你嗓子怎么哑了?”向非晚没感觉到她回握的力量,以为她在生气,视线掠过半夏的肩膀往后看,可怜巴巴的。 “我嗓子没事。”叶桑榆其实只是没力气握住她的手,只能松垮垮地勾着她的手指,一起往里走。 “不好意思,一次只能进一个人,病人现在需要休息为主,会客时间需要短一点。”护士好心提醒,叶桑榆只能先放开她的手,向非晚下意识伸手抓她,却没抓住。 脑袋缠了一圈纱布,眉山远黛被遮住,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泛着红,写满委屈和无助。 叶桑榆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轻声说:“我很快进去看你,等我。” 向非晚吸吸鼻子,委屈得像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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