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了电梯,听见开门声,深吸口气压住火气,低声道:“我待会打给你。” 向非晚挂断电话,叶桑榆从拐角过来,看见她眼底尚未散尽的戾气。 电梯缓缓下降,偌大的空间气氛沉闷,叶桑榆微微侧头瞟了眼,向非晚低着头,侧脸线条紧绷,看样子很生气。 向非晚不开口,她也懒得说话。 电梯快到1楼,向非晚像是才想到,摁了一层。 叶桑榆唇角动了动,看着电梯开了,没说出来。 向非晚倒是回头跟她道别,脸上又是熟悉的脸,她就像是有两副面孔,面对叶桑榆和颜悦色,面对其他人都是冷冰冰的。 叶桑榆开车从地库出来,左右都能走,左边是向非晚走过的,右边是她常走的。 她的手直接向左转方向盘,没开出多远,望见高挑的背影。 树荫浓密,阳光穿透枝叶,碎碎点点的光洒在向非晚身上。 她正在打电话,近了一点听得见她语气不善,在谴责对方撒谎。 大概是听见动静,向非晚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定了定,很快又挂了电话。 “捎你一段?”叶桑榆看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好像气得不轻。 向非晚坐上车,也是少有的沉闷,一直在摆弄手机,手指灵活,哒哒哒敲着屏幕,看起来也像是在吵架…… 叶桑榆边开车边琢磨,这家伙也不说去哪里,她要直接开到医院了。 她余光观察,向非晚脸颊都红了,一大早肯定不是害羞,难道是气的? 谁这么厉害?能把向非晚气成这德行,敲字的手指上下翻飞,好像在练神功。 她为自己的猜测笑场,嘴角刚翘起来,只听一声喝道“停车”。 向非晚突然出声,她吓了一跳,停在路边,下一秒向非晚推开车门,扳着车门的手指,骨节泛白,很用力。 叶桑榆歪头看着,车门都要推上了,向非晚像是从愤怒中短暂地抽离,勾起笑:“你开车慢点哈。” 车门,轻轻关上的。 人疾步往回走,她没动,一直盯着后车镜。 向非晚走到人行横道旁边,等绿灯,从兜里掏出来……手机?向非晚还有个手机? 距离有些远了,叶桑榆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看她走路的步伐,掌跟扶额,以及甩手的动作,都是很用力。 总的来讲,向非晚今天真的很生气。 叶桑榆看她过了人行横道,启动车子慢慢往前走。 没开出几米,她一脚踩了刹车,直直地盯着前面出神。 半晌,她深吸口气,开到前面,停好车子,她穿过马路拦了一辆车。 出租车听她的嘱咐,开得不算快,不一会,她顺着刚才那条路看见熟悉的窈窕身姿。 向非晚站在岔路口,时不时抬手腕,似乎在看时间。 几分钟后,向非晚沿着街道往前走,进了一个偏僻巷子。 出租车司机边开边犯嘀咕:“姑娘,我可是好人,不干违法的事。” “我知道。”叶桑榆盯着向非晚,旁边停了辆黑车。 车上下来个男人,是她见过男人里最高的,估计至少一米九,身形颀长壮硕,司机师傅不敢往里进,停在巷口。 叶桑榆推着车门,蓄势待发。 见男人抬手搭在向非晚的肩膀,她丢下钱,推开车门,助跑跳上墙,一溜烟爬上房顶。 巷口里的房子间距窄,她一跑一跳,身形灵活地在房顶上穿梭,司机都看傻了。 叶桑榆跳到这帮人正上方,听见男人低声嘶哑的声音:“你先上车。” 向非晚冷声拒绝,他抓着她的肩膀,往车里推。 叶桑榆怒火中烧,抓起旁边的转头砸下去,坠地啪的一声碎裂震耳。 所有人吓得往后退,齐刷刷地往上看。 晨曦阳光照耀下,身形瘦削的人却散发着腾腾的怒气,叶桑榆掂着手里的砖头,扬声道:“你们听不懂人话吗?她说了不想上车。”
第89章 明晃晃的大太阳, 清晨就像是火炉炙烤着。 叶桑榆被晒得很热,她站在高墙上,爬上来时没注意, 现在要跳下去才发现墙体很高, 有点打怵。 向非晚扬起头望着她, 双手举高高,安慰道:“别担心,我能接住你。” “我能砸死你。”叶桑榆没好气, 仿佛刚才英勇救人的不是她。 她刚刚拎着砖头跟那几个人对峙,一边准备报警, 一边准备投掷砖头:“你,让她走。” 大块头是个识时务者, 被向非晚推了一把推开后没再纠缠。 向非晚往巷口走, 她从房顶原路返回,视线没离开过他们。 当然, 大块头也一直在看她, 她敌意满满,每次都狠狠盯着他。 “要不然,你踩我肩膀下来。”向非晚站在墙下,叶桑榆心一狠,牙一咬,跃身往下跳。 哪知道向非晚真得伸手过来接她, 她喊着“你让开啊”, 最初设想的落地姿势早忘了, 直接扑到向非晚怀里。 惊慌之下, 她下意识用手兜住向非晚的后脑勺,把人抱进怀里, 翻身打滚,两人骨碌着撞到树才停下。 “你没事吧?”向非晚关切地问。 “你不扑过来,我可能确实没事。”叶桑榆摔得手臂和后背有点疼,暗地里咬着牙,面不改色地站起身,“还不站起来,躺那干嘛?” “我站起不来。”向非晚躺在地上,眉头皱得很紧,伸出手:“小叶,拉我一把。” 叶桑榆猛地一拽,向非晚扑进她怀里,一股冷香扑面而来,她心跳得更快了。 叶桑榆拦了车,去取自己的车。 向非晚随她一起去医院,路上两人心照不宣似的,谁也说话。 到了医院,叶桑榆被向非晚叫住,她回身,阳光刺眼。 向非晚头顶笼罩彩色的光圈,很像是观音菩萨头顶的大光相,人靠到她眼前,将她推到阴影区,说:“你去检查下。” 她就是摔得疼,没别的问题,也懒得去检查。 向非晚不依她,商量道:“那晚点上药总行吧?” “再说吧。”叶桑榆径直去了ICU,冬青正在长凳上打瞌睡,李母泪眼哭红,透着玻璃往里瞧。 叶桑榆见了主治医生问情况,陈芳芳虽然还没醒,但体征比昨晚好。 回到ICU,冬青已经醒了,揉揉眼看着她们:“没事的,我在这,你放心。” “不能可你一个人熬。” 冬青摇头:“我安排人了,我一会回去休息。” 向非晚全程没说话,冬青跟她打招呼,她反应冷淡,冬青偷偷给叶桑榆发信息,充满悲伤:向总果然不要我了。【哭】 到公司,向非晚拿来药箱,非要给她上药。 她夺过药水,进了洗手间,背对着镜子撩起上衣,后背一片青紫。 两侧肩胛骨,她用力往后摸,手臂和后背都疼,让她无端恼火,不耐烦地嘶了一声。 敲门声这时响起,向非晚透过门缝往里看,有点可怜巴巴的:“我给你上药,你也给我上一下,行吗?” 向非晚总是好脾气地用询问的句式,搞得她不同意好像就很不道德一样。 她不肯再撩衣服,向非晚哄着说:“嗯,你不用动,我手伸进去。” 温柔轻阮的指肚,让原本的疼上勾起一片涟漪,有点养,叶桑榆不由得绷紧身子,后背也隐隐跟着疼。 “放松。”向非晚轻声,似乎说话大声也会引起疼痛,“我会慢慢来的。” 然后就是上药阶段,把受伤的地方抹了一遍药,伤的是后背,却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伤在后背,后背有肋骨,不小心就碰到了,然后她们就回忆了一下。 关于上药,关于回忆,对于叶桑榆来说,都是极其特别得事,也是值得记住的但是……嗯。 只是她偏瘦,所以每根骨头都摸得清楚,以前她们爱做的事,是数对方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摁着,数到最后,叶桑榆会说:“其实我就是你的肋骨,只是你不知道。” 向非晚会配合地问:“亚当的肋骨吗?” “不是的。”叶桑榆会扬起头笑,隔着衣服落在摩挲的手背,随着她的手轻轻地移动,说:“不是亚当的肋骨,你再说。” “难道是夏娃的肋骨?”向非晚故意的,叶桑榆回摁着她的手不准再乱动,有点气呼呼:“说不对,不准摸我。” “我的肋骨,那就是晚晚的肋骨。”向非晚说完,会反问:“那你是我的第几根肋骨?” 叶桑榆便会跃跃欲试,害羞地红着脸,手伸进衣服:“那我得确定一下才知道。” 那时幸福很简单,哪怕简单的肢体接触,都会让人快乐一整天。 但人也很贪婪,总不满足浅层的触碰,叶桑榆想到那时的自己,会假装无心但实则故意地去往不该去的地方…… 她决定打断向非晚的行为,非常正义凛然地大喝一声:“你在干什么!” 她要消灭一切不纯洁的行为,那首先就得向非晚开刀,虽然向非晚隐忍着垂下头,但弘得要滴血的耳朵足够出卖一切。 叶桑榆不客气地踢她一脚,双手推她,让她出去。 等把人推出去,叶桑榆缩着身子,她也是不争气,她作为和谐社会主义接班人,理应一心报效国家,怎么可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应该像有的人一样,单看一个字眼,就能看透其本质都是世俗的想法。 可身体终究是自己的,久违的,她产生了奇奇怪怪的念头。 那想法来得又猛又烈,她站在原地深吸口气,慢慢调整舒缓神经,短暂地将身体里的火苗熄得微弱。 她从浴室出来,向非晚站在门口,脸颊还挂着弘,她直接绕过去了。 拐过沙发时,她余光看见向非晚还站在那,直直地望着她。 她出了门,将门虚掩,长舒口气。 城市的喧嚣,隔着玻璃窗隐隐传来,像是谁躁动的心。 叶桑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缓缓重新推开门,洗手间的门虚掩着,从里面传来鸭亿后众的忽西声,还有低低地呢喃。 向非晚在叫她,时而是小叶,时而是我的宝贝,时而又是告白,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有一个叶桑榆,正在与她抵死馋绵。 叶桑榆压着心口,扑通扑通,她心跳快得要跳出来。 她怀揣着一种不确定,但又想一睹究竟的心理,站在门口,听着浴室里传来碗撰低声。 急促、难忍、压抑、厚重……很多词从脑海里往外跳,每跳出一个词,都与向非晚此刻的状态有关。 叶桑榆记得她说过,她不管怎么样,都无法靠自己抵达幸福的港湾。 那意味着,每一次尝试,每一次无限接近,但就是无法拥有。 那种机可会让身体变成龟列的大地,急需暴宇灌溉; 内心深处住着的野兽,像是一堆甘拆,只需风裹挟着一簇火苗便能燃成熊熊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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