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应了一声,很快便离开了。 “这几日是什么旺季么?”谢闲很是随意地与掌柜攀谈。 掌柜抬眸看了谢闲一眼,眼中带笑,摇曳生姿,“自然,客人不知道么?再过三日,就是我们这里一年一度的庙会了,很热闹的。” “庙会?”谢闲表现出了适当的兴趣。 掌柜颔首,对谢闲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没错,客人若是感兴趣的话,不妨留下来逛逛。” “所以,其他的客房就是被外来的商贩占据了么?”谢闲没有理会这一茬,却是淡声问道。 掌柜脸上依旧带着笑,“不,我这里的客人可都是来逛庙会的人。” “看来涧源的庙会确实值得一逛,我们会考虑的。”谢闲笑着接了一句。 掌柜闻言莞尔,“那就祝各位客人不虚此行。” 就在这个时候,店小二回来了,“几位客人,房间已经收拾妥当了,请随我来。” “多谢。”谢闲随口应了一声,侧眸看了身侧的顾青沅和谢怜一眼,没有说话,迈步跟上店小二。 顾青沅向来对与人交涉这种事情不感兴趣,而谢怜有长姐在更是不想随意出声,因此这俩人十分默契地当了某人的漂亮尾巴,只管跟在她身后走。 客栈仅剩的唯一一间客房里,小二已经安置好了一张不大的床,成年人睡会显得有些逼仄,但小孩儿就还好。 “几位客人还有什么需要吗?”店小二将客人带到客房门口,然后问道。 “准备一些食物,客栈的招牌菜就好,三人份。还有茶水。”谢闲淡声吩咐。 “好的,客人。”店小二很快离开,不一会儿就带着准备好的食物上来了,动作可以说是非常迅速了,“客人请慢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找我就是。” “知道了,谢谢。”谢闲随口应了一声,与顾青沅和谢怜一起坐到了餐桌旁边。 这个房间本就不算大,因为另外安置了一张床铺的关系,显得更逼仄了,好在一张不大的餐桌还是放得下的。 一坐好,谢怜就开始喋喋不休地提问,全然没了在陌生人面前沉默寡言的样子。 “长姐,我们真的要去那个什么庙会吗?”谢怜表现出了十足的好奇。 谢闲扬眉,“你想去吗?” “想!”谢怜几乎毫不犹豫地回道,她在这个年纪依然保持着一个孩子的好奇心,作为王室成员来说,可以说是十分难得了,因此谢闲也十分注意对这孩子心性的保护,“但是……” “想就去。”谢闲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 谢怜眨眨眼睛,“可是长姐,我们来这里不是有正事要做的吗?长姐是要拜访什么人啊?” “虽然是要拜访一个人,但这并不妨碍带你逛逛庙会。至于要拜访什么人,明天你就知道了。”谢闲回道,然后看向顾青沅,“先生对庙会有兴趣吗?” “你想去就去。”顾青沅淡声回道。 谢闲一怔,这话听着可太耳熟了,而后便笑着弯了弯眉眼,“你陪我去?” “你是小孩儿吗?”顾青沅侧眸看她,语气淡淡。 谢闲略想了下,而后回道:“我可以是。” 谢怜:……佩服佩服…… 顾青沅像是被她气笑了,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而后说:“这儿有一个孩子,用得着你么?” “厚此薄彼。”谢闲用一种非常懒散的口吻漫不经心地评价了一句。 顾青沅看她,幽幽回了一句,“借题发挥。” 谢怜:饶了我吧…… 夹在两尊大佛之间的谢怜默默扒饭,但她扒着扒着,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长姐如果真的对元青先生有什么心思……元青先生可是北铭王储,将来要当北铭王的,那长姐岂不是就只能远嫁了?等等,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元青先生到底喜不喜欢长姐啊? 怀揣着乱七八糟的思绪,谢怜十分自觉地坐到了那张另外安置好的小床上,然后在心里默默道:长姐,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当然,谢怜这小丫头纯属想多了,她谢闲又不是没有和人睡在一张床上过,这算什么? 熄灯后,谢闲坐在床边,轻抿了抿唇角。嗯……客栈这张床,好像没有顾青沅那里那张床大,有点挤…… “需要我去打地铺么?”谢闲身后,已经躺到了床上的顾青沅淡声开口。 谢闲回眸看她,勉强靠她眼睛的夜视能力看清了对方如画的眉眼,“不需要。” “那你在犹豫什么?”顾青沅缓声问,声音里仿佛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夜晚的凉风。 “我没有。”谢闲回道,说着,便就势躺了下来。 顾青沅仿佛轻笑了一声,而后谢闲便听到她慢条斯理地接着道:“有也没关系,我也总想待你谨慎些。” 谢闲甚至没懂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便被突然静下来的氛围夺去了心神,她能听到身旁人的呼吸声,所以一切都开始变得有些难耐。 如果睡不着怎么办?谢闲不由自主地想道。她与人同床共枕的经验实在太过少了,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忽略掉身旁人的呼吸声。 谢闲躺在那里不敢动弹,她们太近了,只要一点轻微的动作她就能碰到对方。 然而让她气恼的是,身边的人似乎并不为此感到困扰,很快,她就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变得轻缓绵长,她睡着了。 谢闲轻抿唇角,在心底嗤笑了一声,便察觉到身旁人动了一下,紧接着她的小臂便被抓住了。 谢闲只觉得自己半边胳膊都是麻的,没一会儿就感觉到顾青沅的额头轻轻抵在了她的肩上。她轻轻蜷了下指尖,好了,这下半边身子都麻了。
第30章 夜凉如水。 谢闲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发愣, 发尾眉梢浸了泠泠的浓郁墨色,眼珠一转,便盛了盈盈的光。她的视线落在身侧人的眉眼, 对方此刻正毫无防备地熟睡, 肩上的些微重量让人难以忽视。 谢闲在心底轻“啧”了一声,却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 好半晌, 谢闲抬起没被某人制住的那只手, 想要触碰什么,又很快收了回来,然后自暴自弃一样地闭上了眼睛。 翌日,顾青沅睁开眼睛的时候, 先是察觉到自己好似不知为何蹭到了某人怀里,……没错, 是蹭, 毕竟对方的一只胳膊还在她手里,总不见得是对方主动,然后又抬了抬眼,看见了某人轻抿着的唇,而后是微蹙的眉,视线略一顿, 便对上了谢闲睁开的眼睛。 因为没睡好的关系, 谢闲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滞涩,她缓了缓神,但没有吭声,试着坐起身, 却因为右臂的酸麻不自觉皱起了眉。 “压麻了吗?”顾青沅小声嘀咕了一句, 似乎有些懊恼。 谢闲总算清醒了些许,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睡着,迷迷糊糊中算是睡着过一段时间,只是到底没睡安稳,这会儿她轻笑了一声,眼神戏谑地盯着顾青沅,“先生睡相不大好。” “……”顾青沅一时竟没找出什么可以用来搪塞的词,仿佛被这么一句话噎住了似的。 “但也没关系,我不介意。”谢闲慢悠悠又补了一句,像是在圆场,又分明带了点补刀的意思。 顾青沅看她,神情似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自若,明光胜雪,朗月清晖,只是视线顺着谢闲的手臂滑落,定在她的手上,问:“还麻吗?” 谢闲试着动了动指尖,然后闷闷地应了一声,听着不大高兴,也不知是因为酸麻的手臂,还是因为某人没有搭她的茬。 “我给你按按?”顾青沅说着面色从容地伸出了手。 谢闲看她,眉眼微顿。 顾青沅倒是没注意她的表情,自顾自顾地把人的胳膊拽了过来,从手肘往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指尖便落进了谢闲掌心。 谢闲轻抿唇角,视线落在顾青沅低垂的眉眼,仿佛能透过对方长而卷翘的睫毛窥见些什么。 顾青沅的神情格外认真,不用多看就能察觉到其中的专注,那一瞬很容易给人一种错觉,仿佛这世间除了她们彼此再无他物。 谢闲有些失神,她的思绪仿佛飘出很远,又仿佛就那么直白坦荡地痴缠在眼前人的身上。 “长姐,先生,你们在做什么?”谢怜疑惑又带着几分试探和迷茫的声音响起,她盯着床榻上的两个人,神情充满着不解,“长姐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谢闲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从顾青沅手里抽了出来,然后看着谢怜蹙眉,“压的,怎么了?” “没……”谢怜弱弱地回应,强烈的危机感应告诉她,如果她敢表达出异议,那她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顾青沅抬眸扫了谢闲一眼,眸中仿佛浮起星星点点的笑意,又很快消失不见。 “起床吃早餐,等会儿出门。”谢闲下了床,语气淡淡地开口,声音里的冷硬仿佛还带着先前的恼羞成怒。 谢怜悄咪咪看了自家长姐身后面色从容的元青先生一眼,脑袋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相比之下,元青先生也太淡定了一点吧?完了,长姐必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谢闲可不知道谢怜那小丫头又在心中编排她,她在心里琢磨着今天去拜访的事情,试图争取把刚刚起在心里横生的蔓蔓野望扔出自己的脑袋。 顾青沅依旧是那副任风月无边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她把所有的心绪翻涌都藏在了光风霁月的表象之下,好似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行差踏错。 吃完早餐之后,谢闲便领着顾青沅和谢怜出了客栈的门。 走到客栈大厅的时候,谢闲没看到那位掌柜,不过也没在意,去寻了那位店小二问路。 谢闲对这个涧源自然不熟,她只知道一个地址,甚至不知道出了客栈之后应该往哪边走。 店小二在得知她们要去找谁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就问了她们要干什么,谢闲只是笑了笑,没答。 谢闲没忽略在她问路时店小二表情中透露出的怪异,但她也没在意,在不妨碍到自己的前提下,她对旁人的事情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遵从着店小二话中的指引,谢闲一行人来到了一间不大的院落门前。 院中传出刨子刮过木头的声音,几人看到了一位老者,他应当是一个木匠,此刻正在埋头给一块木板刨平,并未留意到自家院子门前站着的几个人。 谢闲刚刚迈过门槛,正欲开口,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从屋中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杯水。 谢闲和那人的视线对上,迎着那人颇有些兴味的笑,挑了下眉。 “居然在这里碰到了几位客人,真是巧。”掌柜笑得风姿摇曳,目光绕了一圈落在谢闲身上,内里的情绪却让人辨不分明。 顾青沅淡声回应,眸中的浓沉暗色凝了凝,化成凛冽的雪,“的确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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