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尽管吩咐,下官责无旁贷。”中年人连忙回复,他对这位殿下的印象可以说是很深刻了,显然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只是这尊大佛怎么突然来涧源了?难道是嫌他大索貌阅进行得太慢了?可马上就要开庙会了,村落里暂且不提,镇上可是又不少外来人口的,不好开展。 “不急。”谢闲只随意回了这么一句,便没再开口。 中年人站直身子,又朝那位老伯开口:“父亲怎会……?”他的话并未说完,但未尽之语显而易见,父亲怎么会和这位殿下走在一起? “臭小子,这是我请回来的客人。”老伯仿佛对自己这个当县令的儿子很是看不上眼,板着一张脸斥道,但语气还是带了亲昵,虽然恨铁不成钢,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 中年人张了张嘴,有些不知该如何评价眼下的状况,想了想,还是决定强调一下眼前这位的身份,“父亲,这位是如今掌管故陵的翁主殿下。” “我知道,你刚刚行了礼,还叫了殿下,我又不是眼瞎耳聋了,但不管怎么样,这是我请回来的客人,你堵在这里很不礼貌。”老伯不甚在意地说道,他的口中没有见到当权者的诚惶诚恐,只有主人的待客之道。 中年人仿佛对自己父亲的脾性也很了解,他只是担心父亲一个不小心说错话,触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殿下。“是,父亲。”说着,他又看向谢闲,有些迟疑地开口,“殿下……” “不准备让我们进去吗?”谢闲似笑非笑地开口。 中年县令额上冷汗都快下来了,他哪儿敢啊…… “殿下跟我来就是,不用管他,今天我还没跟我家夫人说过有客人来的事情,我得赶快跟她说一声。”老伯换了称呼,对谢闲的态度倒是没变。 谢闲笑着颔首,没有多言。 作为客人,谢闲她们三个自然被安排坐下,而老伯在领着自家夫人见过客人一面之后,就去厨房给妻子打下手了,只剩下一个不敢乱跑的县令陪着客人,简直坐立难安。 “殿下先前说,恰好有事情……不知是何事?”涧源县令纠结了半晌,还是迟疑着把话问出了口,早死晚死都是个死,但就这么被吊着实在难受,祖宗您还是来个痛快的吧……虽然他自认没做什么亏心事,但这天底下多的是无妄之灾…… 谢闲扬唇,“急什么,还不到时候。” “……是、是……”涧源县令应了一声,觉得这位殿下的气场实在骇人。 顾青沅看了谢闲一眼,知道她又想吓人了,眸中划过一抹笑。 不得不说,谢闲这人的性子,是有很多恶劣在的。 这边谢闲在这儿吓唬人家儿子,那边老伯已经和他的妻子炖上鱼汤了,除了鱼汤之外,还做了一道红烧鱼,以及一些其他的蔬菜。 香味不时从厨房里飘出来,谢小怜的魂儿都快被勾走了。她全然没有注意到厅内的诡异气氛,转头看向谢闲直接道:“长姐,故陵可以养鱼吗?” 长……长姐……涧源县令脑门儿上的冷汗又要下来了,这莫不是又是一位殿下?一位就够人担惊受怕的了,这位应该不是什么混世魔王吧?千万不要是啊…… “养鱼?”谢闲挑眉,顿了一下,又漫不经心地问,“你是说自己长着玩儿呢,还是让故陵的百姓养鱼?” 谢怜眨眨眼睛,“让故陵的百姓养吧。” “那么鱼苗从哪儿来?鱼塘应该挖多大?怎么解决鱼食问题?谁来养?”谢闲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谢怜直接懵在原地,涧源县令更是呆住,紧接着看向小殿下的目光就充满了怜爱,这满满的考卷的即视感,看来小殿下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啊…… “不曾考虑周全,便随口提议。”谢闲的语气有些沉,说的话也重了几分,“凡涉及民生,不可儿戏。” “我知错了长姐。”谢怜垂着脑袋讷讷道。 谢闲看她一眼,唇边又浮起一丝笑意,“不过你有心总是好的。既然有主意,那就考虑周全,写一道详述过来。这就是你这个月的功课。” “是——”谢怜拖长声音应了一声,表情悲伤,万万没想到,即便出来踏青,功课它还是没躲过。 涧源县令看着这一幕有些震撼,殿下真的……恐怖如斯……突然觉得那张变态的考卷也开始变得和蔼可亲了……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些参加考核的都是已经处理多年政务的官员,小殿下可还是个孩子…… 嗯……但这么说来,是不是说明他们在殿下的眼里还不如一个孩子?虽然考得确实……但是…… 涧源县令陷入了纠结当中。 没多久,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老伯从厨房出来招呼所有人吃饭。 秉承着食不言的原则,一群人吃完了这顿晚餐。 谢怜对老伯妻子的手艺赞不绝口,从刚刚得了功课的悲伤中满血复活。 这一过程中,无人谈及政事。 谢闲都说了还不到时间,涧源县令自然没胆子追上去问,至于其他人,更没谈论政事的心思了。只是在临走的时候,老伯叫住了谢闲。 “殿下是来涧源微服私访的吗?”老伯缓声问道,声音有些苍老,便不清其中到底有多少怅然。 谢闲顿住脚步,回眸看向他,答:“不是。” “那……”老伯愣了愣。 谢闲只是笑,“我啊,只是在游山玩水罢了。” “……”老伯显然没明白这是哪一出,但他总是在想,这位殿下既然能教出小殿下那样的孩子,总归不会是坏的。 谢闲蹭了顿饭乐呵呵地领着顾青沅和谢怜走了,只是在走前吩咐县令不要张扬此事,县令连连应是。 待谢闲三人走远了,涧源县令看向自己的父亲,满面愁容,“父亲,你说殿下这次来,究竟是……” “你干得好好的,没犯法没徇私,怕什么?”老伯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越看越生气,这儿子一点儿都不像自己。 涧源县令苦哈哈地应声,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提及谢怜口中的养鱼的事情。“父亲觉得这养鱼在涧源可行吗?” 老伯闻言沉沉地叹了口气,“难啊……” 涧源县令抿抿唇没再吭声,养鱼这事儿在涧源确实不容易,且不说到底有没有人愿意养,就是有人养了,销路也是个问题,毕竟旁边就是涧水,涧源太小了,根本没有那么大的需求。而养少了其实并不合算。 另外一边,返回客栈的三人又在客栈柜台后面看见了应红玉。 应红玉一看见谢闲三人,便笑了笑,“几位客人玩得可尽兴?” “不错。”谢闲不甚在意地回道。 应红玉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事实上她对这几位客人的行踪也不大感兴趣,“我家老头儿说了,那东西要做出来,起码也得庙会以后了。更何况做出来还得试验究竟能不能用,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就更多了。” “为什么不先做一个小的模型做验证呢?”谢闲笑着道。 应红玉顿了顿,“我会转达的。” “多谢。”谢闲略一颔首,便上了客房。 应红玉回眸看了眼上楼的三位客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她现在倒是越来越好奇这几位客人的身份了,不过,她倒是也没有去打探的打算,毕竟等龙骨水车真正造出来之后,或许她就能知晓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何况若是被那几位客人知晓了,说不定还会交恶,实在不值当。 回到客房里,谢怜就一脸郑重地开始冥思苦想,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闲人勿扰的气质。 谢闲看得可乐,嗓音带了笑,“就干想啊小丫头?” 话音刚落,谢怜当即抬头,眼睛一亮,“我能问先生吗?” 谢闲扬眉,且不说这个问题里为什么没有问长姐这个选项,她布置的作业,难道是为了让这小孩儿从别人那里抄一份?“不能,别想。” 谢怜的脸肉眼可见的垮了,嘟嘟囔囔地开口:“那长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谢闲很是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说着,又将视线落到了谢怜身上,“你还想闭门造车不成?” 谢怜又将目光投向先生。 顾青沅唇边带笑,“前人之鉴或可用。” 多少算是指了条明路。谢怜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她就不信了,养鱼这事儿她还搞不明白了。
第33章 这边谢怜小丫头在脑海里和鱼死磕, 连带着睡梦中都是一尾尾游鱼,她试图抓住这些滑不溜秋的小家伙,结果弄了自己一身水不说, 这一尾尾游鱼直接冲着她的脑门砸了过来, 以至于她又羞又恼,正欲张口怒斥要把它们红烧, 就见那些鱼变成了自家长姐, 抬手给自己脑门就是一个暴栗,“笨!” 谢怜生气,谢怜委屈,谢怜不服气! 小丫头在睡梦中自己和自己较劲的时候, 她的长姐也在和自己较劲,当然, 较劲的内容就不是什么鱼不鱼的事情了, 她在发愁,愁什么呢?愁钱。 从小没为钱财发过愁的翁主殿下,自来到故陵以后,就满脑子都是钱了。没办法,如今故陵举步维艰,一缺人二没钱, 贫固然可怕, 但更可怕的是困。不思进取,或是无路可走。 谢闲自然有心改变故陵如今的现状,但促成改变的前置条件有很多,不可能一蹴而就, 她需要时间。 饶是如此, 谢闲的脑子依然被满满的政务所占据, 多线并行。 等到派去盐矿的士兵将收益带回来,官道就可以开始修了。她没打算发徭役,修路自然是要给工钱的。这件事情要趁着不是农忙的时候尽快开始。 毕竟有一句大家都很熟悉的口号,要想富,先修路。道路对于经济发展的带动作用想必不用赘述。而一个封锁闭塞的环境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也绝非危言耸听。 在谢闲对于故陵的设想当中,最为基础的问题,就是要先解决故陵百姓的吃饭问题,毕竟在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就不用再想什么培养人才、解放生产力的事情了,试问当你满脑子都在为下一顿饭发愁的时候,还有心思去思考什么星辰大海吗? 想着想着,谢闲蹙了蹙眉,到底无声长叹了一口气,缺钱又缺人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说起,缺人,谢闲想起了那些从毗邻关迁来的舍陀人,她让洛明瑾负责这些人的安置工作,洛明瑾办事还是可以放心的,就是不知道现在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唔,想知道会挂怀,就提前吩咐洛明瑾定时汇报了。 就看谢闲这边满脑子正经事,就知道这人口嫌体正直的程度,嘴上说什么游山玩水,实际根本闲不住。这要是放在现代,高低得是个人见人咬牙的学婊。 一旁的顾青沅盯着她那张若有所思了快半个时辰的脸,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敛眸躺下时眼底却划过一丝晦暗,故陵的事务若是进入了正轨,那她也是时候回北铭了。毕竟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51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