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洲某客栈里,刘煜正对镜贴着额黄。 付祂半躬身在她面前,替她细细的描着眉。 她眉心微蹙,似是总觉着不满意,便描了又擦,擦了又描,如此循环,刘煜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索性自己蘸了黛墨,对镜胡乱画了两道。 “扑哧—”付祂见状笑出声来,她蹙着的眉心微微松了些,用帕子轻柔的替她将那画的横七竖八的眉给擦了去,边擦边道:“陛下一看就不曾碰过妆奁。” 刘煜闷闷不乐道:“扮了这么多年男子,我连本身的模样都不甚知晓,更何况碰这些东西。” 付祂闻言,在她眉上描摹的手微顿,柔声道:“此番出行,陛下可从心所欲,不必再拘于男子身份。” 只是仍需要乔装打扮一番,免得让人给认出来。 只是刘煜的眉太细了,像两弯垂绦的柳叶,付祂画惯粗眉,倒不是很得心应手,总画不满意。 过细则淡,过粗则浓。 “那你还叫我陛下。”刘煜看着她专注的容颜,小声道。 付祂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失笑道:“叫习惯了,该打。” 随即,她素指轻点口脂,指尖一抹艳色,便缓缓抹开在刘煜本无甚血色的唇上。 “那我该叫什么?” 刘煜认真想了想,道:“就叫我刘煜吧。” 付祂本以为她又会语出惊人,比如“相公”,“夫君”之类的,倒是没想到她会让她直呼名讳。 见付祂微愣,刘煜轻笑,唇色鲜艳欲滴如初绽的浆果,让人想要一尝芳泽。 鬼使神差的,付祂看着她,道:“你看着很好吃。” 刘煜意会,她微微扬起头,道:“尝尝就知道是不是真好吃了。” 说着,她闭上眼,轻轻在付祂唇上印上一吻,如蜻蜓点水般,稍纵即逝。 这是刘煜第一次主动吻她。 吻完,她又缩了回去,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狡黠地眨了眨,像是在引诱她,无辜又艳情。 难怪都说爱江山更爱美人,如此美色当前,饶是定力十足也难以自持。 这么想着,付祂又俯下身去,将刘煜拘于椅中,轻柔的吻辗转于她的唇齿之间。 刘煜被迫承受着她的气息,来自辽阔荒野的气息,不容抗拒的蛮横中却暗藏柔情,稍加一分,就足以把身处寒天的她融化。 刘煜常年阴凉的身子微微热了起来,和付祂身上的热度纠缠不休。 “唔......”刘煜嘤咛一声,付祂强横的攻势把她弄得晕头转向,不知天地为何物。 意乱情迷之际她睁眼,看见眼前人清澈的眸子,那里面蓄了一池春色,柔情万千。 下一秒却被付祂满是粗粝的手轻柔的抹上了眼,她声音微沉:“闭眼。” 于是更加猛烈的吻落了下来,把她吻得喘不过气,只能感受到那人像是要将她荡涤一空的唇舌。 许久之后,付祂才从椅中直起身,眼含笑意,看着怀中迷乱的人。 刘煜喘息着,痛骂道:“吾妻,你可......你可丝毫不怜香惜玉。” 跟头狼一样,要将她完全掠夺。 她唇角还漾着水渍,付祂复低头,轻轻吮吻。 “很甜。”唇齿交缠之间,她听到付祂带着笑意的声音。 刘煜认命地闭眼,得,口脂白抹了。 待二人收拾好了之后,付英和池海已经带着人在客栈外等了。 甫一见到付祂,付英眼前一亮,迎将上来,一向自持的她竟有些雀跃:“可算来了。” 付祂眼里含着笑,对她道:“久等了。” 池海闻言,对她翻了个白眼:“付将军还知道啊,不知道的以为您扔下我们独自逍遥去了。” “怎么跟将军说话呢。”付英胳膊肘拐了拐他,复又对付祂道:“今日未洲水军操练,将军要一同去看看吗?” 付祂正要应声,却被身后的刘煜抓住了衣袖。 只见刘煜神色幽怨,活像被相公抛弃的怨妇:“那我呢?” 付英这才注意到付祂身后还有一人,她目光中带着点探究,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没见过。 “奴家可是付将军的夫人。”不待付英开口询问,刘煜便直截了当道。 付英微微有些错愕,连带着看向付祂的眼光都有些复杂,一旁的池海更是叹为观止,他瞠目结舌,磕磕巴巴道:“一......一夫一妻?” 付祂扶额,她有些无奈,刚要解释,却被刘煜抢了先。 “不行啊?那病皇帝我看命不久矣,到时候我就成正宫了。” 付祂也有些震惊,见过拐着弯骂别人的,拐着弯骂自己的还是头一次见。 她有些啼笑皆非,又想把刘煜那张颠倒是非黑白的嘴堵上。 池海一向不屑的态度都有所转变,取而代之的是夹杂着厌弃的眼神:“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的付将军。” “......” 旋即,他转身对付英道:“你看我就不会这样,我一生只心悦于一人,什么狗屁的一夫一妻......” 付英摆了摆手,止住了池海的话头,她神色复杂,道:“敢问姑娘芳名?” 付祂有些害怕刘煜口无遮拦直接将自己的名号给报了出去,为免节外生枝,她不等刘煜开口,便匆匆答道:“荆沅。” 刘煜微愣,一向伶牙俐齿的她一时语塞,就这么默认了。 付祂这才回过神来,她觉着将人名字随便改了不太好,就贴近刘煜耳畔,歉声道:“情急之下,莫要见怪。” 刘煜却没开口,她垂着眸,像是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再没了方才的雀跃。 付祂有些无措,她自然而然牵着刘煜的手,轻轻捏了捏,以示询问。 “我去看看水军操练。”她对付英道。 付英虽心有疑虑,却还是点了点头,唤人牵了马,匀了两匹上等马给她们。 付祂却摇了摇头,她紧了紧手,道:“她身子不好,驭不了马,我和她同乘一匹。” 池海的目光更加复杂了,他欲言又止的看向付祂,却见付英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言。 他只好又憋了回去。 付英和池海先行上马,疾驰而去,扬起一阵沙尘。 刘煜被带起的风沙迷了眼,便微微眯起眼缓着。 下一刻,她被人打横抱起,安安稳稳的扶上了马。 刘煜惊呼一声,那马儿也受了惊,在原地不安的踏步。 付祂单脚踩着马镫,轻轻拍了拍马鬃,待白马渐渐平静下来之后,才翻身上马。 她环抱着刘煜,一手抓住马鞍,一手马辔一扬,朗声道:“坐稳了!” 下一刻,手起鞭落,白马便如离弦之箭一般,一骑绝尘而去。 刘煜窝在付英怀里,耳边是呼啸而过的猎猎风声,狂风扑面,她有些睁不开眼。 “好玩吗?”付英伏在她耳边,低声说。 刘煜摇了摇头,她平生从未骑过马,一直养在朱门绣户,只读诗书不学骑射,仅有的一些功夫还是找的齐武偷学的。甫一骑马,将她三魂都吓跑了两魂。 付祂有些纳闷,她有些懊恼:“不应该,骑马应当是天下顶好玩的事。” 刘煜终于睁开了眼,眼前是不断后退的街道,如走马观花一般,看遍这街上繁华。 她向后靠进付祂怀里,小声道:“好玩。” 喧嚣风声入耳,付祂有些没听清,她俯下身,问:“什么?” 刘煜笑了笑,她大声道:“跟你一样好玩儿!” 说着说着,她又有些惆怅:“你喜欢刘煜还是荆沅。” 付祂还来不及脸红,就被她这一问给摄住了,偏巧刘煜还微微侧脸,余光中隐隐有些期盼之意。 “刘煜是刘煜,荆沅是荆沅,不可一概而论。”付祂有些艰涩的开口。 刘煜像是有些不满意她这个回答,半晌都没在开口。 就当付祂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却又听刘煜轻轻道:“你一定能找到那个叫荆沅的女子。” 付祂笑了笑,将脸埋进了她的脖颈,耳边是走街串巷的吆喝夹杂破空的风声,鼻端是浮沉的冷香。 她觉得她要溺醉在这人间仙境。 待两人抵达城郊江边时,水军已经如火如荼的操练起来了。 刘煜被快马甩的有些晕头转向,付祂一勒马她便虚脱的趴在马背上,说什么也不可肯下去。 “等我缓一缓。”她道,说着说着感叹道:“吾妻真是生猛如虎。” 付祂:“......” 闻讯赶来的付英和池海神色微妙,深觉得自己像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缓了好一会儿,刘煜那种强烈的眩晕欲吐之感才稍稍好转了些,付祂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下马。 江边清风渐起,吹散了刘煜久久不去的不适之感。 蓦地,号角轰鸣声四起,震得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颤抖。 付祂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差点被晃倒的刘煜。 放眼望去,远处的江面上驶来数座楼船,声势浩大,为首的战船一马当先,领着身后数座体型较小的艨艟。 付英站在一旁,目光微微有些炽热。 “未洲的水军由来已久,威震四方,虽军队人数不足,凭这巍峨艨艟也能据城顽抗,挫败敌军士气。” 付祂第一次见这种庞然大物,不由有些震撼,乃至久久无言。 半晌之后,她由衷赞叹道:“世间竟有如此奇物。” 待楼船浩浩荡荡的驶近时,付祂方才看清烈烈战旗下站着的人。 “好久不见,付将军。”
第32章 鸿门 是王秋迟。 只见他独立船头,金甲着身,冲付祂一抱拳,尽是风流意气。 付祂回礼,她看着停靠岸边的楼船,啧啧称奇:“这等规模的楼船,世间少见,未洲竟有如此杀器。” 王秋迟三两步跳下船,他走到付祂面前,语气中带了点自傲:“这可是我爹在先代楼船的基础上加以改造的,船身装了龙骨,加高加宽,两边装了拍杆,进可攻退可守,可是一等一的利器。” 付祂侧目,注意到了船身上方挂着的拍杆,其身略长,固定在约摸出水两丈的地方,拍杆上方用绑绳固定,以便随时落下。 若是有较小的战船从旁经过,拍杆落下,轻则船身受损,运转不灵,重则一拍即散,沉船江底。 若是水战中碰到这等体型的船,必会受其重创。 “这位姑娘是?”王秋迟的声音微微打断了她的思绪,付祂回眸,看见笼罩在巨大船影之下的刘煜。 刘煜面色有些苍白,她看着船上陆续跳下来的士兵,道:“山头春风暖。” 王秋迟微微一愣,旋即回过神来,他轻笑,对道:“江心秋月白。” “荆沅。”付祂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刘煜身上,江上风冷,吹的她指尖有些凉。 “幸识荆姑娘。”王秋迟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目光有些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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