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柳墨又来对她好了。 还问她还能不能继续喜欢了。 这问题令她心跳怦然,仿佛她的喜欢之于柳墨而言,是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以至于有一刹那,她对着柳墨温柔的笑容,失神了。 反应过来,“没有”两个字已经在她唇边,但她想到昨晚柳墨的失态,没有果断说出来。 这一耽误,刚好韦安如过来坐下,柳墨主动搭话,话题也就自然被转移了。 “柳老师昨晚后来睡得还好吗?”韦安如关心。 “很好,刚才我正问与潇找我什么事。” 慕与潇又敷衍了两句。 这顿接地气的早餐,三个人都吃得满足,甚至彼此分享。 最后得出结论,这种老城区的店,闭着眼睛买也好吃。 柳墨预定了咖啡,早餐结束后不久,刚好送上楼来。 慕与潇心满意足地喝咖啡,坐在罩着复古风沙发巾的沙发上,看阳台外的树。 想到昨晚进房间前,案发现场的烟灰已经被处理干净。 又想到柳墨眉眼含情地问她露骨的话,再用披肩抱住她。 柳墨所有的气息都给了她,她也忍不住在柳墨怀里陶醉。 但安如可能夜间太困,没有闻到她从柳墨那里沾的味道,少了一番麻烦。 韦安如在调试拍摄的设备,书房的门被柳墨打开了,原以为别有玄机,但并没有任何异样。 只是很大,比慕与潇暂居的卧室还大,整面墙的书柜,大而气派的旧式木书桌。 但因为朝北,采光普通,且窗景只是单调乏味的居民楼。 柳墨此刻正化妆,她在柳墨的客厅等待柳墨。 时间变得静谧且细腻,就像用指腹能摸清上面的纹路。 柳墨化完妆出来,将清婉的面容改得更端庄雅致,也更容易上镜。 慕与潇觉得美,美得像她们重逢那天,她见到柳墨的第一眼。 春光擅长粉饰太平,那一刻她没想到前尘往事,只是欣赏。 柳墨走向她,手里拿着一根项链,坐在她边上跟她说,“你帮我戴一下,好吗?” 慕与潇安静地接过,在柳墨背后,帮她把项链戴上。 手指触碰到肌肤时,柳墨先敏感地轻躲了躲,然后强忍着不动了。 “我有点怕痒。” “知道,我会注意。” 柳墨盘起了乌发,脖子纤细修长,这枚项链又精巧华贵,很衬她的气质。 柳墨说了谢谢,转过身问她,“好不好看?” 余光中韦安如从书房出来,站在不远处,慕与潇站起身避嫌,只嘴上说:“柳老师戴很好看。” 柳墨笑了出来。 她回头看见韦安如,自如地问有没有调好。 “好了,都来吧。” 按柳墨助理发来的文件,需要拍摄的视频内容不多,就是几段运笔书写的过程,还有修改后要由柳墨对镜头说的半页台词。 柳墨带了笔墨纸砚回来,先拿起名为“暮雨”的笔,沾墨的那一瞬间,慕与潇就感觉出来,她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那个跟自己拥吻,说从前的柳墨了;她还是那个隔着屏幕的书法家博主。 第一条视频只需写两个字,所以很快拍完。 柳墨边换纸边说,“网友们真的敏锐,只看我评论区的ip地址,已经猜到我回老家了。” “都太爱你了。” 韦安如夸:“柳老师不管在哪个平台,评论区都好热闹。” “对啊,能收到来自天南海北的评论,我很开心。” 柳墨将一条黄铜镇纸压上,调整好姿态,嘴上还在闲聊:“所以我很喜欢看,虽然大多没时间回复。” 慕与潇想到柳墨第一次回她评论的经历。 那天柳墨更新了视频,关于工作室院子和室内的书法元素布置,那视频是柳墨的第一个爆了的视频。 彼时慕与潇刚关注她,在她新视频底下写了300字的评论。 那还是因为平台上的评论区最多只能发300字,所以慕与潇删减精简后,发了出去。 当晚就被柳墨“翻牌子”,回了她一句话,“谢谢喜欢,后面如果办活动,邀请你来。” 其他粉丝纷纷评论羡慕。 慕与潇的这条评论因此排在该视频评论区第二的位置。 但是柳墨肯定忘记了当年的随手评论,工作室也确实办过邀请书法爱好者参观和互相学习的活动,不过都是要报名,慕与潇当然不会报。 因此,两年后,第一次踏进柳墨的院子时,慕与潇快速想到一个词,“不请自来”。 柳墨的书法以外行人的角度看也还是赏心悦目,生命力强。 为了配合拍摄,她每一笔画都写得很慢。 慕与潇看着她运笔的手,想起这只手夹烟的样子。比现在颓废和落寞。 写字的视频补拍大体顺利,但那段文案因为有点拗口和深奥,半白半文。 柳墨不仅需要对着镜头轻松地背出来,且要有感染力,于是花了一点时间。 好在,只用了两个小时,这项工作圆满结束。 柳墨收拾着桌面,“我们打算做线上的付费视频课了,从篆书开始入门,你们想学吗?” “找我报名,有优惠价哦。” 柳墨因为刚解决完工作,心情很不错,说法语气都更轻快。 韦安如不爱写字,极为自然地推给慕与潇,“你想学吗?” 慕与潇接受到两束目光,只好说:“看情况吧,工作忙,我空闲时间很少。” “工作结束后一般干什么?” 柳墨问她。 韦安如抢答,“看电影、看小说。” “哦,比较常规。”柳墨表示了解。 “一部电影可以看几十遍。” 韦安如忍不住吐槽。 柳墨笑了,看着慕与潇。 “哪部电影?” 慕与潇知道她在笑什么,笑自己没变。 久别重逢以后发现故人性格没变,是一件有安全感的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慕与潇也觉得很有安全感,因为柳墨的调调跟过去很像。 即便还是那么不真诚,喜欢戏弄人,喜欢撩拨人的情绪,但她早就习惯了。 “一部动画电影,就不推荐了。有的人不喜欢,只是我个人口味。” 柳墨不似她一样注重隐私,大方地说出自己爱看的电影,并约她们:“过两天晚上我们一起去看场电影吧。” 韦安如都不敢答应了,因为她们这趟来的正事一直没做,哪还好意思再约看电影。 诚如慕与潇所说,柳墨跟她们熟悉后无话不谈,但就是不提这趟的主角。 但是慕与潇没忘记,主动发问:“柳老师从没上小学就开始练书法了,最早师承的谁?是您母亲吗?” 慕与潇知道,但她要问。 柳墨在沉默须臾后,配合地开了口:“嗯,跟我母亲学的,她每天都要写字,我也喜欢跟着。就是在这间书房,她拿着我的手,教我握笔和运笔。” 慕与潇在备忘录简单记下,问她:“她的字迹还有留存吗?” “有,在最左边的柜子里,都是她曾经的作品。” 韦安如闻言去取。 在慕与潇还没有提的情况下多问了嘴:“她去世得那么早,是得病了吗?” 沉默后,柳墨说:“她在我十岁那年主动离开我,因为抑郁。” 于是进度到此终止。 柳墨关上了书房的门,回房间休息去了。 韦安如跟慕与潇说抱歉,慕与潇虽然无奈,也没有苛责她。 “不怪你,这本来也是我们需要了解的事,只是柳墨还需要时间。刚好,已经快十二点了,我们先吃午饭。” 慕与潇早就知道,柳墨的妈妈因抑郁离世。 知道的方式也特别残忍,从爱嚼舌根的亲戚们那里得知。 说起的那些人表面叹唏嘘,好像多慈悲一样,其实只是把这种不多见的悲剧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迫不及待地传播,“哎,你知道钟俪那继女的亲妈是怎么走的吗?” 恶心透顶。 慕与潇跟那时候一样,很想去抱抱柳墨,紧紧地抱她。 于是点完餐后,她说:“安如,我先过去看看柳老师,我怕她情绪不对劲,我们后面的推进更难。” 韦安如知道这种事可大可小,于是没有开玩笑,“好,你去跟她聊会,我怕她伤心。” 这次敲门,柳墨也是过了一会才来开,问她什么事。 “方便进去说吗?” 柳墨让了道。 她看上去没有太多情绪,只是不在笑了,表情很淡,“不好意思,我平复一会再说吧。” “我不是来催你的。” 慕与潇轻声说:“你需要拥抱吗,我们抱抱。” 柳墨没动,没有回答,“是你想抱我。” 慕与潇立即点头,“对,只是我想抱你了,是我需要。” 她走上前,温柔地伸臂抱紧柳墨。 “我点了午餐,你饿了吧,都是你爱吃的菜,你的口味好像没有变化。” 柳墨说:“你别说话。” “我现在只需要你的身体。” “……喔。” 慕与潇都没敢多想。
第21章 坦白 寥寥几语,以及故意沾了点歧义的话,让慕与潇感觉出来,柳墨的心情没她想得糟糕。 慕与潇放心不少。 或许柳墨已然习惯了面对,毕竟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再多的悲痛、再深的伤口在时间冲洗之后,也许还会引起眼泪,但不会像当初一样浓烈了。 恐怕真正勾起柳墨难受的,是那件损毁的遗物,以及那些被投进视线中的幻觉和重复的梦。 以上痕迹,是时隔二十年,她母亲的某种执念储存了足够的能量,极力想被看见的表现。 慕与潇跟她解释过,她说她听陈夏说了,又感慨,不科学。 慕与潇点点头:“刚入行的时候我也这么说,后来发现科学也是不科学的存在。” 柳墨笑看她一眼,那眼神让慕与潇觉得自己是个神棍,正在村口摆摊忽悠人。 抱着将重量微微压在她肩膀之上的柳墨,慕与潇轻轻抬手,缓缓拍拍她的背。 想说话,想起柳墨不让说,又没有发音。 她嗅了嗅,闻到房间里面有淡淡的烟草味道,不是点燃之后呛到人的二手烟,像纸烟被放进了嘴里,又取出来冷落着。 她想夸一夸柳墨的自制力。 这个拥抱直到柳墨腻了,不再需要她所谓的身体,从她怀里退开。 关于她母亲的尖锐问题,引起了她情绪的短暂起伏,现在都已经收起,她回到了往常的状态。 原本精致的妆容在几小时后被描绘得更为自然,黛眉之下,双瞳里含着春水般的柔情。 慕与潇安静地看着她,如同站在自己的梦里旁观一个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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