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烟没话再讲,“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文燃抱抱拳,给池不渝道歉,“就是打个比方嘛。” 转而问崔栖烬,“所以你那个恋爱到底怎么回事?” 崔栖烬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看一眼池不渝,很自然地看一眼。于是她看了一眼,发现池不渝也正好在看着她,脸颊鼻梁上连着漂亮的微醺腮红。 蓝色氛围灯已经关闭。 但她的视线还是像一条滑溜溜的热带鱼,抓不住,避不开。 直到她们同时避开。 崔栖烬才仰仰下巴,把刚刚抽出来的真心话卡牌洗进去,“赢过我再说吧。” 陈文燃撸起袖子,仿佛三人特务的小组长一般宣誓, “你等着吧!今天一定让你输得干干净净!” 一般来说,这种话一般到最后都无法实现。今夜也是如此,崔栖烬没有再输过一次。反倒是陈文燃输红了眼,在那盒真心话大冒险里,把自己罗曼史接吻史说了个干干净净,还当场用夹子音唱完整首好汉歌。 不知玩了多少盘,输主终于换了人,陈文燃发出反派般的大笑,咬紧牙关给崔栖烬对面的池不渝支招。 池不渝皱紧鼻尖,时不时抿一口百利甜,大概是她认为这样能够让自己冷静。她当自己是热血漫里的女神探,靠喝酒来释放大招。 于是她脸蛋上的微醺腮红妆,变成了真正的微醺。崔栖烬出完最后一张,池不渝对自己手里的一堆牌不太满意,往桌上一扔,纸牌散落一堆,她抿一口百利甜,从惩罚卡牌中抽出一张大冒险—— “打一通电话给初恋,跟她说——古娜拉黑暗之神——呜呼啦呼——黑魔变身!” 冉烟念了出来,撇一下嘴,“幸好不是那种恶心吧啦的玩意儿。” 陈文燃一晚上没等到崔栖烬再开口,兴致缺缺,捻起纸牌看一眼,“这还不够恶心啊?” “丢脸比再续前缘好。”冉烟说,又看向池不渝,“你应该没有你初恋的电话吧?” 池不渝抱着所剩无几的百利甜,脸上的微醺腮红似乎开始蔓延,眯着眼说,“没有。” “没有就算了。”崔栖烬适时加上一句,“反正也是最后一轮——” “但我有Q/Q!”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点百利甜喝嗨了,池不渝兴冲冲地截断她的话,然后歪歪扭扭地跑到吧台那边,埋头在自己拎过来的腕包里翻找一会,突然自带音效地发出一声“噔”,从其中掏出一部旧得很可以的手机。 黄澄澄的灯光像融化的果汁淌在周围,崔栖烬看清那是一台款式很旧的iphone。她突然想把池不渝那杯百利甜抢过来灌给自己。 冉烟问一句“这是什么”,陈文燃“哇塞”一声。 池不渝还站在吧台那里没有过来。晃了晃手上的手机,自己也晃晃悠悠地站着,有些不稳地说, “我以前的旧手机,前几天被表姐翻出来,今天正好要拿去处理掉……” 一边说,又一边按紧侧边的开机键。按了一会,在微弱的手机光线里,眼睫毛眨了眨,语速缓慢地说, “开机了。” 陈文燃看热闹似的凑过去,“十年前的手机还能开机?” 冉烟一反常态,竟然也跟过去问,“这么多年Q/Q还登录着吗?” 一瞬之间这边就只剩崔栖烬一个人。 她发觉自己已经维持双手抱臂的姿势许久,下意识松开手,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确认是她常用的静音状态。 再很自然地挺直背脊,背部皮肤隔着毛衣,贴紧在椅背上,好像这样,就不会有一点风声漏出来。 “你这时候打过去人家也不一定还用这个Q/Q。”她不露声色地讲。 吧台光线比这里更昏暗,她看到池不渝盯着屏碎掉的手机,像是很费力地在找什么。她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池不渝对着一个这样的碎屏手机没有什么耐心。 结果池不渝冷不丁冒出一句,“找到了!” 陈文燃煽风点火,“那快打过去!” 冉烟给出合理方案,“既然是Q/Q,那就发条消息就好吧,这样也有可能被当成盗号,看见了之后也不会以为你找她再续前缘。” 池不渝点点头,手指在碎了的屏幕上滑来滑去。看上去这个惩罚对她来讲,完全不值得扭捏。 过了半分钟。 崔栖烬继续双手环臂,看这三人鬼头鬼脑凑在一起的头,心平气和。她不打算参与这种无聊游戏,也不知道池不渝到底有没有发完这条Q/Q消息。 就在这时候,陈文燃突然看过来,提醒一句,“崔栖烬你的手机一直在亮,好像是有人打电话给你。” 崔栖烬贴紧椅背的背脊松了松。 微微点头,说“我知道了”,一时之间没有看屏幕上的电话到底是谁,拿起手机走到阳台落地窗边,发现是一串陌生电话。 情人节的夜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天上的云更多,能遮蔽住的东西也就更多。她坦然自若地按下接听键。听到那边忽而传来尤其鲜亮的一句, “巴啦啦能量——” 恍惚间她听见楼下有人在这个情人节很应景地大喊“宝贝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然后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哒”地一声,与此同时电波信号和现实空间连通双重奏。在那一秒钟她下意识回头—— “生日快乐!!” 陡然间有三张热气腾腾的笑脸拥挤着从木质吧台底下冒出来,吵吵嚷嚷地整齐大喊。 此时视野黢黑,她先看到的是2和6两根蜡烛,再看到两根蜡烛背后的池不渝狡黠地笑,看到池不渝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loopy形状的奶油粉蛋糕; 冉烟顿了半拍,忽然又蹲下去掏出一个生日帽; 陈文燃拿着还没来得及放下的火机,看到她之后忽然背过了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蓝牙音响忽然切到Twins的《Happy Birthday》,以及三道不算太整齐的伴唱声音……县诸负 其中有一道声音在耳边贴得最紧,嗓门最大最亮,不像是小时候在台湾待过,反而像是在哈尔滨待过一段时间。 楼下那个喊“再给我一次机会”的人没了声音,不知道今晚到底能不能得到皆大欢喜的结局。 崔栖烬缓慢松开贴紧耳廓的手机,手垂落到腰侧,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白光。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Happy birthday~ ” 三个人护着蛋糕缓缓绕过吧台,朝她走过来,年轻脸庞被摇晃烛火映得轮廓模糊,光线笼统,她们好像在一幅色调统一的印象派油画里,光影迷虚,笑得好开心。 崔栖烬慢半拍地挂断电话。 “Happy birthday to you~” 貌似这首歌的意义就在于重复。三个人的歌声整齐而喧腾—— 很快就飘到她近前,冉烟显然不太熟悉业务,笑眯眯地给她戴上生日帽,一下子又掉落下来,似乎正砸落在她脚边。 逗得池不渝扑哧扑哧笑出声来,眼睛眯得快要看不见,嘴里噗噜噗噜地,却还是在坚持用瘪瘪音调给她唱“Happy birthday to you~”。 忽然间只剩池不渝一个人在唱,于是陈文燃又手忙脚乱地快速弯腰捡起生日帽,一边哼哼着,一边又像个老管家似的重新给她戴上,戴得牢牢的才满意地松开手。 “Happy birthday to you~” 最后一句欢快而整齐地结尾,三张窜着热气的脸庞挤到她跟前。陈文燃呼出一口气,指一指正中间的池不渝, “是水水的主意,她说这是第一次给你过生日,总得来点惊喜,蛋糕是她订制的,可爱吧,也是她今天跑到春熙路那家网红店去拿的,差点迟到。” 猜到了。这么喜欢loopy的还能有谁? 冉烟不满陈文燃推卸责任的行为,“是我们三个共谋,一个也别想逃。” 然后又给崔栖烬解释,“知道你不太喜欢惊喜,但想着买个蛋糕也不算什么大惊喜,本来还想让陈文燃故意和你吵一架然后再亮蛋糕的,后面水水说那种太老套了而且还容易惹你生气,打个电话应该没有吓到你吧?” 确实不算什么大惊喜。 崔栖烬看着loopy蛋糕上两根缓慢融化的蜡烛,尘埃落定地想—— 这就是陈文燃一定坚持在家吃火锅的原因?还从准备火锅开始就一直在用蓝牙音响放歌,称这为情人节的浪漫?这就是冉烟一反常态和她们两个凑热闹的原因?这就是池不渝…… 今天下午行为举止这么奇怪,一直不让她接近吧台和冰箱,刚刚又很爽快接受那些惩罚的原因? 她们铺垫了整整一个春节,就为了这样给一个二十六岁的成年人过生日。 阳台落地窗开了半扇,今夜风大。 崔栖烬看到面前的池不渝微微抿着唇,护着被吹动着的烛火,隔着暗黄火苗谨慎地望她,有些不太自信地强调, “我看你上次还挺喜欢loopy的。这个蛋糕手稿是我自己画的,你就算嫌我画得丑,也不要在我面前说出来。” 其实不丑。 她们高中都学的美术,毕业后池不渝又走的服装设计这一块,平常手稿一张张的画,画一个已经形象非常饱满的loopy,怎么会丑。 而且…… “这家蛋糕店手艺还不错。” 在一整首重复单调的生日快乐歌之后,崔栖烬终于讲出第一句话,看到池不渝不服气地瘪瘪嘴,便不经意地问, “所以你们今晚玩这么久的真心话大冒险,都只是为了铺垫这个蛋糕?” “诶我先说明啊——”陈文燃接了话, “刚刚那张卡牌我们可不是设定好的,完全就是随机的,本来想着随便抽一抽最后就想个办法把蛋糕亮出来的,结果这张卡牌抽得还算挺妙的,适合我们见机行事,水水刚刚突然来这么一下,还是我和冉烟眉毛都挤掉了才来的默契。” 原来“巴啦啦小魔仙”完全是现场发挥。 “好了嘛,快别说咯。” 大概是今晚提及那段狼狈往事的次数太多,池不渝到现在才露出一点对提及初恋的抵触情绪,低声催促着, “要吹蜡烛了,等下都要融掉了。” “还要吹蜡烛?” 崔栖烬不太习惯这个流程,挪了挪步子。 “对哇!”池不渝把她拦得紧紧的,一双眼睛眨呀眨,“你过生日不吹蜡烛不闭眼许愿算什么过生日?” “这可是你二十六岁大寿。”陈文燃添油加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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