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又是一句醉语。 崔栖烬已经记不得这是今夜的第几次。怎么有人喝醉了就一直喜欢说重复的话?也许还是不能让池不渝喝酒。就算是百利甜也不行。 她没什么情绪地想。 又去看池不渝,就这么一会,池不渝就已经换了个边缩着,像个多动症儿童。 然后池不渝像是被自己不自觉说的这句话吓了一大跳,猛地惊醒,睁眼,睡眼惺忪,往周围看了一圈。 看到她之后,端着loopy杯抿了口甜水,咂巴咂巴嘴,头顺势一歪,又昏睡了过去。 崔栖烬在这一刻突然想到了一部动画片,假老练和风车车。池不渝不像假老练,也不像风车车。她像随时可以在这部动画片里拥有一个角色,也像这部动画片的总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崔栖烬低头看看手机。 手机里还有一个新到的快递信息,寄件人是王女士。王女士每年在这个时候都会给她寄一个快递,有时候是一颗眼睛,有时候是一颗牙齿,有时候是一个木乃伊头,都是糖果,她从看到的第一秒就知道是糖果,也在那个时候就知道——王女士就是余忱星。 不知道这次王女士又送她什么。 她叹了口气。 转眼听到一声砸嘴,然后是皮革摩擦声,她抬头,看到池不渝在墨绿色皮质沙发里滚了一圈,手里的粉色陶瓷loopy已经垂到边缘,快要掉下来。 幸好里面的甜水已经喝了个干净。 崔栖烬头痛地走过去,靠近沙发,伸手去拿池不渝手里的杯子。 拿到了。拿不出来。 反而是池不渝的手跟着她抬了起来。 她用了些力。池不渝的手抬得更高了。可能如果这是一部搞笑片,她能用一只loopy杯牵池不渝绕完整个地球,第二天醒来发现她们在非洲看大象;如果是爱情片,她会小心翼翼蹲下来,把池不渝的手指掰开,紧接着事故发生,池不渝摔进她怀里,她们亲密接触;如果是文艺片,她会看着池不渝缩在沙发里,点一根烟抚摸她的脸庞,不讲话,但此时一定有内心旁白在诉说如果…… 现实是崔栖烬犹豫不决地站着。 结果不知道哪一秒钟,池不渝忽然就松开了手,于是整个人往前倾,脸像是快要砸到地上去。 事故发生,电光火石间。 崔栖烬只看见她毛绒绒的后脑勺越来越往下,猛然间直直伸出手去,小臂直挺挺地截住了池不渝的颈。 一瞬之间小臂横在池不渝颈间,手肘贴在颈侧——这个动作异常熟悉,像她给了她一道肘击。 而此时池不渝微微仰起下巴,全身重量压在她手肘处,就这样也没有醒,迷迷糊糊地蹭了蹭下巴。 崔栖烬站定几秒。 松开自己刚刚下意识握拳的手,一只手拿着杯子,另一只手小臂背部撑起池不渝的下巴,异常僵硬,将人这样送回到沙发边边。险主副 池不渝很配合,直接缩了回去,再没任何纠缠。 崔栖烬收起自己微微发麻的小臂,松了口气,顿时许多诸如此类的事故浮现脑海,她盯她歪七扭八的睡姿,古怪地想—— 她们大概,永远都是一部救人像肘击的无厘头动画片。 - 池不渝猛地清醒过来。 连忙去捂自己的嘴,没有发现口水的痕迹,她松了口气,手放下来,舒舒服服地抱着怀里的抱枕,迟来地发现下巴有点不适。 看来她又张嘴睡觉了。 她打了个哈欠,室内留了一盏睡眠灯,黄暗暗的,不算太黑,周围的家具摆设都看得清。 头往沙发边枕仰,她看到玻璃缸里的巴西龟好像也睡着了。往沙发背枕外悄悄伸,她看到崔栖烬—— 穿花灰色毛衣,黑色裤子,盘腿坐在角落,黑色长发随意盘起,只露了个侧脸在这边,下巴微微抬起,嘴巴红红的,看上去已经没有痂。 面前是一个行李箱,一只手放在膝盖,另一只手,手里……好像是一个手机。 但没有开机,崔栖烬只是愣愣看着。 那边光太弱,池不渝也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手机,只看清是一个屏幕很小边框椭圆的,很有年代感。 她不知道崔栖烬这样盘腿坐了多久,盯这个手机盯了多久。但崔栖烬这时候严肃得像是在做法事。 池不渝不敢打断,只敢偷偷地想。没过多久,她就看到崔栖烬慢悠悠地拉开那个行李箱,把手机放了进去,拉紧行李箱,这个行李箱也很老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行的款式,很小一个,应该是三位数的密码锁,崔栖烬在上面随便摸了两下。 接着,她就看到崔栖烬冷不丁回头,看到了她。她两只手还趴在沙发背枕上没有缩回去,酒劲还没又全消,晕晕沉沉的,下巴在上面戳了戳, “你在爪子哟?” 崔栖烬看到她也没有太惊讶,“醒了?” 池不渝觉得没有,便回答,“还没有。” 崔栖烬听了这句。 从容不迫地将行李箱放到角落,站起身来,非常优雅地拍了拍身上压根不存在的灰,不疾不徐地走到衣帽架旁,拿起外套扔到她头上, “那你一边梦游着一边跟我回去吧。” 其实池不渝并没有睡太久。 崔栖烬裹着一件盖到小腿的黑色大棉袄,到楼下的时候也不过才九点二十三分,这里是爱情迷航街的街尾,走出小区就是一条夜市,不算太晚,到处都是小吃摊,烧烤炒饭炒河粉烤苕皮烤淀粉肠王孃热卤曹氏鸭脖,一路飘香,一路都是拎着小吃的人。只要不下雪,成都的冬天不算太冷,但夜里的风总归有些凉。 崔栖烬一只手拎着要还给池不渝的纸袋,另一只手插在衣兜里取暖,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听到池不渝问一句, “这是啥子哟?” 风吹过来,崔栖烬咳一声,把手里的纸袋伸过去,本想顺势就还给池不渝。 一抬眼,瞥到池不渝笑眯眯地捧着loopy杯,里面是刚刚在树夏倒进去的生椰冻啵啵水牛乳。 店员说不能自带杯,于是池不渝点了一杯自己倒进去,一定要用loopy杯喝,这个女人貌似真的很喜欢loopy。 “给我的?” 池不渝的脸还是红扑扑的,双手捧着loopy杯,手腕上挂着一个芭比手腕包,嚼着啵啵讲,“除了loopy杯杯还有别的礼物哇?” “杯杯”不是故意撒娇。成都话喜欢用叠词。 “不是礼物。”崔栖烬看池不渝没有手拿,又把手撤了回来,“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等下到你家我再拿给你吧。” 池不渝说“好哇”,然后又开始嚼新的啵啵。 崔栖烬拿出手机。 看一眼冉烟发过来的地址,小区就在这条街的隔壁,走过去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看一眼池不渝,池不渝在眯着眼鼓着腮帮子嚼啵啵。她的啵啵好像永远也嚼不完,这家树夏的晚班店员大方得有些过分了。不知道崔栖烬下次去会不会也得到这样的大方。 又看一眼天,还是有很多云。 “你在看啥子哟?” 崔栖烬听到池不渝凑过来,恶作剧式地压低声音装恶魔低语。往侧边看一眼,是一个刚嚼完啵啵的酒鬼恶魔。 崔栖烬说,“看天,看天上的云。” 一般人听到这种话,一定会说——云有啥子好看的嘛?成都的云,多得很嘛,看来看去都是那些啦,你真是无聊没事干。 而池不渝给自己闷一口奶茶,仰头,和她一块看了一会,气息甜甜地说,“今天天气不好。” 下一句却是,“我生成都的气。” 崔栖烬被她这一句逗得笑出声,“成都才懒得管你生不生气。” 池不渝皱鼻,“那我耍赖皮。” “你耍赖皮成都也不会过来哄你。” 池不渝叹口气,“爪子今天还要天气不好哟?” 崔栖烬不疾不徐地走,“不只是今天,成都阴天多。” 不经意地仰头,那些云还是阴沉沉地堆在天上,成都阴雨天气一向多,云量也比其他城市更多。 “阴天?” 池不渝像抓住了什么关键词,突然扯着嗓子大唱,“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2] 她像一个自动点歌机器。 然后又忘了词,一下卡了壳,闷着头喝一口奶茶,又张嘴,跳了一句,“爱情究竟是精神鸦///片——”[2] 崔栖烬突然之间笑得肚子痛。这条街这么多人,只有她一个人笑成这样。 池不渝唱完这句也不唱了。脸上笑嘻嘻的,凑到她跟前,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腮帮子, “你的心情好了点没?” 崔栖烬脸上的笑敛了一半,“为什么要这样讲?” 池不渝转了转眼珠子,喝一口奶茶,摇头晃脑地讲,“因为今天天气不好啊。” 崔栖烬以为这个醉鬼又要开始唱阴天,或者是晴天。 结果池不渝并没有唱,也没有继续往前走,只是站在原地,很突然地嘴一瘪,说, “崔木火我走路走得好恼火哟,太远咯。” 像是在转移话题,很刻意。 “十几分钟路哪里远了?”看在阴天的面子上,崔栖烬维持着耐心,“你大学的时候扬言减肥每天拿杯奶茶在操场怒走十几圈这样长的路。” “加油,你可以的,你还是当时的你。” “我不是。”池不渝垂下头,认输得很快,“我长大了。” 不是来真的吧? 崔栖烬狐疑地盯一会池不渝,发觉池不渝真的没有继续往前走的趋势,强调一句,“我可不会背你。” 池不渝嘴角往下,嘴巴瘪得很不好看,看起来有点像生气。 崔栖烬选择循循善诱,“再走十分钟就到了。” 池不渝委屈地捶捶腿,说,“我今天拿蛋糕在春熙路找了好久好久,那里人好多好多,我手表都显示我消耗一千多卡了……” 崔栖烬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有些犹豫,“那我——” 话没说完,池不渝开始摇头晃脑,四处张望,然后突然跑向一个公交站牌下。 崔栖烬跟上去。 生怕她就这样趁着醉意跑到马路上去。结果池不渝只是凑到公交站牌研究了很久,最后喜滋滋地用手指戳着上面的塑料面板,冒着热气地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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