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扶晚没有帮她说一句话,那群人便开始变本加厉,把她爸爸的事情添油加醋地传遍了学校。 课业繁重之余,吃瓜就是最好的解压手段。没有谁不爱听八卦,同桌很快就因这件事“出名”,整个年级都开始认识她。 她走到哪里,都会被指指点点:“听说 她爸是个乡巴佬酒鬼诶,闯进学校骂女儿。” “哇哦,那她好惨啊。听说她成绩挺好的?” “有这样的亲爹,教出来的孩子又能好到哪去啊?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啦,我看这人也不无辜。 “那她怎么办啊,长大去当陪酒女?哈哈哈哈!” “你说她每次都跟在苏扶晚后面干嘛,想巴结有钱人啊?” “……” 苏扶晚渐渐开始觉得这样的声音很烦,连同看身后的人也不爽了起来。 她忽然转过身,对着身后垂着脑袋的同桌说:“你能别老跟着我吗?烦死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啊!” 同桌忽然抬起头,眼眶红红地看着她,就和那天傍晚被人欺负的时候一模一样。 苏扶晚不耐烦地挑眉:“你没听懂我说话?” 同桌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哽咽地说:“……我知道了。” 自此以后,她再也没有主动找过苏扶晚,只是远远地看着她。 “后来我过生辰那天,她还给我送了生日礼物的。”苏扶晚仔细想了一会儿,恍然道,“是什么来着,哦,好像是一条蓝色围巾。” 那天是冬至,同桌好像特地化了妆,看上去比平常顺眼很多。她满怀期待地把手里的礼物盒递给了苏扶晚,小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苏扶晚很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同桌手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眼圈周围浓浓的乌青,像是熬了好几夜。 她低头好奇地把礼物拆开,往里一看。 不是什么稀罕货,一条普普通通的手织围巾而已。 她有些失望地接了过去,一圈圈围在脖子上:“谢啦。” 同桌看着她,双眸亮晶晶的:“你喜欢就好。” 苏扶晚敷衍似的笑了笑:“嗯,喜欢。” 然后转身便在对方看不到的角落里,把礼物丢进了垃圾桶。 自己家里一条围巾都要上万块钱,这种廉价的礼物她怎么可能戴啊,参加聚会都要被笑死。 说到这里时,夏之遥编发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 苏扶晚转头看她,问:“怎么啦,阿遥?” 片刻后,夏之遥挽起她的发丝 ,垂眸平静道:“没什么,你继续说。” “后来她那酒鬼亲爹好像出了什么事情,经常有人在校门口堵她,问她还钱。”苏扶晚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后来我很少和她走在一起。” 夏之遥沉沉凝视着她的侧脸,问:“为什么?” “烦。”苏扶晚说,“跟她一起总是有接连不断的麻烦。” “但她也为你做了很多,不是吗。” 苏扶晚:“那都是她一厢情愿的付出啊,我也没有逼她,是她自己像个舔狗似的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她对我好我就必须喜欢她、帮她吗?哪有这种道理啊。” 说罢,她又抱紧夏之遥的肩膀,闷声说:“但是阿遥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呢?” 苏扶晚歪头想了想,说:“反正你就是比她好。” 夏之遥忽然轻轻一笑:“原来如此。” 苏扶晚抱着她的肩膀摇来摇去,轻哼:“总之,我才看不上她那种人。” 夏之遥:“你既然知道她喜欢你,为何不明确拒绝呢?” 苏扶晚思忖片刻,说:“因为我直接拒绝之后,她就不会对我那么好了吧?”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夏之遥沉默了一会儿,问:“后来呢。” 苏扶晚:“后来……后来好像是有一天我出校门的时候,看到一群自称是她亲戚的人,要拉她上一辆面包车。当时她有叫我的名字,好像让我过去帮她来着?” 当时已经很晚,学校里没多少人了。她站在校门口看热闹时,看见有人拉着同桌的手,要强行拖她上一辆面包车。 同桌一眼便看见了她的身影,用一种满是哀求的眼光望着她,喊道:“晚晚,救……” 夏之遥:“你没过去么。” 苏扶晚理所当然地说:“没有啊,谁知道又是什么麻烦,我才不去凑热闹。” 她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地看着同桌被那群人带走,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慢慢变得暗淡无光。 而苏扶晚坐上司机开来的车,回到家美美地泡了个澡,吃完自己买来的小甜品,香喷喷地入睡了。 从那一天起,同桌没有来学校,后来甚至缺席了高考,自此音信全无。 而苏扶晚顺利地考入了名校表演系,自此平步青云,过着要什么有什么的得意人生。 夏之遥轻抚着她白细的后颈,缓缓问:“她失踪了吗?” 苏扶晚:“不知道。后来参加同学会,才听到了一些关于她的传言。” “听说她母亲在医院抢救无效去世了,酒鬼父亲进了监狱,她最后没有参加高考,可能在某个小县城里打工吧。” 当时同学会上,班主任提起同桌总是十分惋惜地感叹,可惜了,那么好一个姑娘,成绩也很好,天天勤工俭学帮妈妈挣医药费,好好的前途就这么被毁了。 夏之遥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是么。” “说起来,我都快忘了她叫什么来着?哦,好像叫盛……”苏扶晚冥思苦想,片刻后恍然道,“她叫盛夏。”!
第68章 秦树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路小跑着去见一个人。 那人倒在树下,坐姿狂妄,手里拿着一壶酒,喝得脸颊熏红,一头乱发无拘无束。白衣如柔软云堆,极其散乱地敞开,露出一截秀丽的肩背。 小秦树提着刚买回来的好酒,一本正经地站定,犹如一株笔直清隽的松竹,脆生生喊她:“师尊。” 女人歪过头,朝她勾了勾细长手指,笑得漫不经心:“乖徒儿,东西买回来了?” 小秦树把酒壶双手递上,恭恭敬敬地说:“请师尊过目。” 女人打开塞子闻了闻,神色极其满意:“好,不愧是出了名的老酒,味道就是香。” 她放浪形骸地举起酒壶,醇香的酒液犹如一条透明银线,尽数泻入唇中,淅淅沥沥。 小秦树见状,语调平缓地劝阻:“师尊,请您少喝些酒。无情道者,需舍弃欲念,断情绝爱,以天为道。你这般沉溺口腹之欲,极易摧毁道心。” 女人舔了舔湿润的红唇,嗔道:“你这副一板一眼的模样跟谁学来的?好生无趣。” 小秦树下意识挺直腰杆,青涩稚嫩的小脸格外肃然:“是庄主告诉我的,他让我管一管不称职的师尊。” “别听那糟老头子乱说。我这般年轻,人生苦短,就应该及时行乐为上。” 女人懒懒地靠着那棵树,笑得花枝乱颤,唇红齿白的眉眼就像个勾魂妖精。 明月山庄的校服被她松松垮垮穿在身上,明明是流金贵气的纹样,却无端显出几分媚态,外露的雪肤白得晃眼。 她轻轻呢喃,婉转的嗓音恍若柔曼柳枝,勾人心痒:“道是有情最无情……” 秦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白净脸颊不禁微微发热。 她一向看不懂师尊,明明自己终日纵情享乐,却又天天督促她按时练剑修行,不容半点马虎,实在矛盾。 女人一口气将酒喝完,酒壶往地上一扔,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小秦树连忙凑上前去,熟练地扶住她纤细腰肢,将她手臂绕在颈侧。 “我扶师尊回房。” 师尊半阖着目,如往常一般问:“今日吩咐你的 功课做了没有?” 秦树老老实实地回答:“文赋抄录了三百篇,挥剑五百下,与师兄切磋技艺,给师尊收拾房间,都已经做完了。” “真乖。” 师尊歪头贴着她,一缕长发在她颈侧扫来扫去。女人懒洋洋道:“好徒儿,若师尊有一天走了,你怎么办呢?” 小秦树不解:“师尊为何要走?” “徒儿,人只要活着,有些事情不得不面对。” 那混不正经的师尊忽然叹了口气,醉意盎然的眸中浮现出几分与年纪不符的沧桑,“……生老病死,聚散离合,都是人生常态。” 小秦树似有所悟,眉眼紧紧绷着,下意识露出些小孩子似的心性,不甚情愿地撅嘴问道:“师尊就不能不走吗?我想一直陪着你。” “你会长大,而我总会离开你的。”女人笑了笑,眸光难得温柔,手掌轻轻抚摸她额发,一下又一下。 “……但不论我在哪里,你都是我的徒弟。” “……” 陈年旧事勾起心头莫名情绪,恍惚之间,一道熟悉的声音穿过她光怪陆离的梦境,将昔日的回忆全然打碎。 “……她这伤那么严重,我总不能不管。” 另一道声音轻叹:“说真的,别太爱了。” “看在以前的份上罢了,什么爱不爱的。” “啧,骗姐们可以,别把你自己也骗到了。” 秦树缓缓睁开眼,看见一处陌生的天花板,身下是柔软的床榻,一片片朦胧的黑色纱幔将她围在中间。 层层叠叠的纱幔外,不远处站着两道人影,似乎正在小声说话。 秦树犹豫片刻,伸出手指撩开纱幔,透出一道微小缝隙,抬眼看去。 缝隙之外,陌生的房间里站着两人,一个是蓝衣魔女,另一个女子侧身站着,怀里抱了一只黑猫,那漂亮的狐狸眼极其眼熟。 秦树心中微微一惊。 曲道友为何也在这里,而且还和宁玥在一起? 莫非和她一样,也是被这魔女挟持来,当作人质囚于此处? 她眉目一凛,反射性地摸向身侧,却没看见她从不离手的本命剑。 秦树脸色煞白。 她的兰因呢? 忽然,宁玥的声音由远至近:“哟,秦长老醒了。” 纱幔被一把掀开,那魔女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混不吝的浓丽眉眼与梦中人无异,只是再没有了她所熟悉的温柔神色。 秦树警惕地注视着她:“我的兰因在何处?” 宁玥似笑非笑,扫过她苍白到几乎透明的面颊,悠悠道:“兰因剑?刚被我毁了。” 秦树几乎在一瞬间被激怒,手背上青筋暴起,因愤怒而动荡的眸光里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慌张。 宁玥一眼看破:“这么紧张?” 秦树握紧拳头,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毁了它?” 宁玥:“本来就是我送你的东西,我想什么时候收回来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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