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现在外头都在怎么传吗?”唐宝蓝冷笑,“传您疼女儿,慷慨阔绰,女儿回门时送了无数珍宝礼物。” 所有被钱橙卷走的东西,全然成了赠送,彻底堵住了钱父上门讨要的路。 钱父眼睛睁圆,脑袋里嗡鸣一声,险些再次晕过去,“怎么可能,说好是借的!” “司家家大业大,能图你这点东西,还至于问你借?”唐宝蓝说,“你听听你这话说出去谁信。” 钱柚气的跺脚,骂了钱橙半天了,这会儿不由开口,“难道就这么算了?就这么便宜了钱橙?” “那你想怎么着?咱们钱府跟司府对上,那就是木棍撬梁柱,除了认了还能如何。”唐宝蓝脸色难看,一想到丢了那么多东西,恨不得一刀捅死钱父跟钱橙。 钱父一听说要不回来了,眼皮一翻又晕了过去。 邹氏假模假样摇晃了几下,见钱父真晕了,便捏着巾帕擦干净脸上的泪从床边站起来。 她走到一旁跟唐宝蓝说,“难道咱们钱家真就要吃这闷亏?” 那满库的好东西,邹氏还想着哄弄一些回来给钱橘做嫁妆呢,如今倒好,全被钱橙带走了,邹氏心头的恨意丝毫不比唐宝蓝少。 有了共同的敌人,妻妾都能站在一条线。 她们一个两个全把库房里的物件当成自己所有,已然忘了那些东西都是司家送给钱橙的。 她不过是回家取走自己的东西罢了。 钱橘垂着眼,轻声道:“钱府不行,不代表别人不可以。” 屋里其余三人都抬眸看她。 这世上又不只是司家一家独大,新水州没有能跟司家抗衡的商贾,不代表别的州没有。 钱橘想,只要把庇护钱橙的那把伞折断了,她就会再次变回以前那个可怜模样。 到时候除了自己,没人会再怜悯她。她只能依附自己而活。 她的三姐姐,这辈子都别想摆脱她。 钱母沉思,“离新水州最近的州便是临山州,临山州的周家倒是有跟司家抗衡的力量,只是……” 只是周家又不傻,怎么会轻易跟司家对上。她们钱府还没这个本事去鼓动说服周家对付司家。 “周家自然不会对付司家,”钱橘轻轻柔柔的说,“可周家会对付季家。如果季家身陷囫囵,司家会旁观?” “司家的这块肉又大又香,一旦周家开口撕咬,旁的人家会甘心不插一脚?” 再厉害的狮子,也禁不住一群鬓狗的撕咬。 钱橘温柔一笑,“我听说季家来的继母沈柔云,曾经跟周家就有点关系呢,如今周家正在四处打探她的消息。” 邹氏闻言震惊,楞怔怔看着自己这个柔弱的女儿,心头诧异不已,脱口而出询问,“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柔云的过往连钱母唐宝蓝都没好奇过,钱橘是怎么想起来打听的? 用季家来引司家下水,这主意不像是临时想出来的,钱橘什么时候跟司家结过仇吗?这才要对付司家? 钱橘垂下长睫,“碰巧听说了而已,小娘不用管消息来源,只需管可不可行,是吗母亲?” 她抬眸问钱母。 要是想报复钱橙,就得对付她身后的司家,而对付司家,她这个法子是最好实施的。 在得知钱橙替嫁的那一刻,钱橘就花钱将司府打听的清清楚楚,不仅查了司锦,还查了跟司锦有关的季静以及季府。 当时只是无意间查到的沈柔云的过往,如今倒是有了大作用。 新水州跟临山州又不是没有商户往来,沈柔云的踪迹迟早会被周家知道,她此计不过是加快了事情发展的速度罢了。 钱母深深的看着钱橘,“这事我想想,你们母女先回去吧。” 钱橘丝毫不怕她不答应,柔声应,“是。” “娘,您还想什么呢,”邹氏母女离开后,钱柚蹲在钱母膝前,“咱们难道真要便宜了钱橙那个贱人?” “司锦那么好的人,怎么就看不透钱橙表里不一呢。”钱柚嘟囔着脸,心里想着要是戳穿钱橙的黑心行径,司锦会不会休了她? 毕竟有几个夫君能够容忍自家娘子哄骗生父,这般没良心不孝顺的人,哪里配得上当司锦的娘子。 钱柚眸光闪烁,觉得此计可行,竟已经开始在心底盘算起来要怎么做了。 钱母余光瞥了眼床上的钱父,“这事自然不能这么算了。” 被眼皮子底下畏手畏脚长大的小丫头片子用计算计了,这口气唐宝蓝这个当家主母自然咽不下去。但她也不打算出头当个靶子,被另一个小丫头钱橘给利用了。 沈柔云的消息,钱橘是怎么知道的?看来她管家还是太松散了,这些庶女们一个个的都有了自己的小算盘。 “就算报复不了司府,”钱母沉着脸说,“我也不会让钱橙在司府活的太痛快。” 她且等着! 钱柚点头,“对,她等着!” 钱橙现在正在等着,等珍馐楼的午饭。 她跟司锦坐在马车里围观了钱父从嚣张到晕倒的全过程,两人都没打算下去。 钱父晕过去的时候,司锦还侧眸看了眼钱橙。 怕她心底不好受,收手把车帘落下,温声同她说,“你要是心软……” 司锦也不是不能捏着鼻子送钱父一个铺子,只要钱橙高兴就行。 钱橙抿着唇摇了摇头,撩开车帘重新朝外看,轻声跟司锦说,“我小娘出气多进气少的时候,想把我托付给他,求他念在她将死的份上多疼疼我。” “那天下着大雨,我跑到他书房门口求他,跪着求他去看看我小娘……” 钱橙浓密卷长的眼睫落下,“他出来了,出来后一把将我推到台阶下面,说我吵了他作画,说我小娘是死是活他又左右不了,死了更好,死了……死了能省药钱。” 钱橙声音轻轻,这是她心头永远过不去的坎儿,是她永远原谅不了钱父的死结。 她不恨钱父一把将她推倒滚下台阶,也不恨自己一身狼狈满脸泥水,只恨他狠心说这样的话,当着女儿的面这样说她生母。 钱橙怎么能不怨。 司锦伸手,搂住钱橙单薄清瘦的肩背,将她带进怀里抱着。 钱橙昂起脸,眼里水蒙蒙的,眼尾通红,笑着说,“没事,都过去了。” 要是真过去了,她不会想着卷走钱父的命根子—— 钱。 司锦看钱橙强颜欢笑,心里比她还要闷赌,像是被一层湿哒哒的棉花蒙在心上,难以呼吸。 司锦拇指指腹在钱橙眼敛处轻轻蹭过,柔声问,“吃过珍馐楼的佛跳墙吗?” 佛跳墙?钱橙茫然摇头。 司锦亲吻她额头,无意识松了一口气,“那好,我们今天就去吃。” 她还是不太会哄人开心,但她知道钱橙喜欢吃喝。既然她喜欢,那自己就带她去。 在珍馐楼等饭期间,司锦让小二送来笔墨,站在桌边提笔画了一幅画。 钱橙捏着糕点四处新奇的看,等司锦画完她正好溜达回来,“你画了什么?” 司锦把画卷起来,用红绳绑好,笑着摘掉鼻梁上的火眼镜,神神秘秘,“不告诉你。” 钱橙狐疑的盯着她。 司锦让周黄把这幅画送去钱府,指名要给钱父。
第40章 钱父一早上晕了两次。 一次是在东街丰德布庄门口, 大喜骤悲之下气血攻心晕了一次。 丰德布庄被司岩在新婚第二日就送给了钱橙,这对于钱父的刺激不亚于邹氏在外头找了人给他戴了绿帽子。 幻想了整夜的云端之喜,陡然成泡沫幻影, 从上而下跌落的不止有心理上的前后落差,还有他在司锦钱橙以及钱母面前的脸面。 他一个当爹的被闺女耍了不说,他走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跟钱母讲, “你且等着吧,看我回来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就半个私库吗, 值得她跟自己使脸色说难听话?等他把丰德布庄拿到手, 看钱母还能说什么。 钱父不是个特别聪明的商人,导致原本发家多亏了钱母唐宝蓝的眼界跟主意, 这事在钱父心里始终是个疙瘩, 觉得自己被个妇人压了一头,感觉钱母在府里说话都比他高一分。 这也是他生意赚钱后执意要纳邹氏为妾的原因,一是在邹氏面前他能体会到身为丈夫该有的威严以及男人的自尊,另一个就是他通过纳妾这事在唐宝蓝面前扳回一局。 再厉害的妇人又怎么样, 还不是他要纳妾就纳妾,不然善妒的帽子扣下来,她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以后女儿出嫁时的名声着想。 唐宝蓝虽忍了他纳邹氏,可同时也顺势给他买了良妾林氏,试图通过林氏的貌美压过邹氏一头。 这事钱父看不明白?他自然能看透, 他虽不喜林氏,可奈何林氏实在好看, 他便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唐宝蓝把林氏留下。 就因为林氏是唐宝蓝买来压他风头的, 钱父心里一直不喜欢她, 对她更没什么感情,知道她快病死的时候心底没有半分波澜起伏, 只觉得像是院子里死了株枯败的残花。 他连林氏都不喜,又怎么会真心疼爱他跟林氏的女儿呢。他养着钱橙没让她饿死,就已经是尽了当父亲的责任。 尤其是钱父当时虽留下林氏,但心头始终憋屈。 他竟连纳妾都要听唐宝蓝的! 这口气钱父忍了好些年,平时不显但一直窝在心底。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扬眉吐气真正翻身的机会,钱父怎么会错过? 现在好了,他不仅没找回尊严还被亲生女儿哄走一半家财,甚至在唐宝蓝面前丢尽了脸。 一想到丰德布庄是场骗局,钱父瞬间感觉自己这辈子在唐宝蓝面前怕是都要抬不起头了。他要夹着尾巴看她的脸色看一辈子,甚至脊背比之前还要低几分! 这个念头才是他晕倒最主要的原因。 他醒来后,打量着唐宝蓝的脸色问她自己这是怎么了,见她没说什么奚落讥讽的话,心底才松了口气。 这时他还想着能把钱要回来呢,毕竟司府那般大的门户又不是耍赖皮的地痞流氓,怎么能只借不还。 他可以不要脸面,那司家的司锦还能是个不要脸面的人? 谁知道,司锦还真是! 堂堂司家五少爷,就为了一个小小钱橙连脸皮都不要了!对外说借走的家财是他给钱橙的陪嫁?! 简直是放屁!他怎么可能给一个庶女这么多陪嫁!当年就是嫁钱枳的时候,他都没这么舍得过,何况这是钱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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