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钱橙虽不懂但爱吃,这对于厨子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司锦平时不爱讲这些,这会儿是看见钱橙因为想吃一吊钱的栗子而心疼,才告诉她。 “锦院的糕点都随你吃用,又何况一份小小的糖炒栗子,”司锦温声跟钱橙说,“往后想吃什么吃什么,左右外面买的都没有家里的贵。” 钱橙听完,双手捧着胸口,头回知道原来自己糟蹋了那么多好东西! 那些糕点,她饿的时候都当馒头吃的。 “我是猪八戒吃人参果,”钱橙皱巴着脸看司锦,“不知其味,不知其珍贵。” 司锦被她逗笑了,目光隔着镜片上下打量她,缓缓点头评价,“要是有你这么好看的猪八戒,我愿意顿顿喂你吃人参果。” 钱橙乐了,脸蛋舒展绽放笑意,倾身蹭到司锦面前,昂着小脸哼哼哧哧,“那你刚才还不愿意吃我递过来的糕点,也不愿意尝尝味道。” 司锦素手抬起,食指点在钱橙额头处,将人微微往后轻轻一推,一本正经,矜持矜贵,声音清越,“怕小猪乱我道心。” 哪个好人家的道心会被小猪扰乱,一看就知道司锦的道心本来就不稳固。 钱橙双手握着司锦的手腕,低头在她伸出来的食指指尖上轻轻咬了一口,“猪八戒要吃人参果。” 司锦指尖蜷缩虚拢手指,眼里眸光轻晃温柔。 这一口不像是咬在她指尖上,像是咬在她心尖上,酥酥麻麻。 司锦要是颗人参果,怕是要天天盼着被钱橙吞吃入腹。 蕊蕊买完栗子小跑回来了,白净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也晶晶亮。 刚才一口气给出两吊钱的时候,既不舍又痛快。 淡淡的不舍过去,是从未体会到的畅快,好像迎着阳光给钱的那一瞬间,她一直低着的头都抬高了几分,冬日暖阳照在她脸上,蕊蕊只觉得拿过钱的双手指尖轻颤,脸上是说不出的温暖明媚。 蕊蕊觉得自己好有钱,一把花出去两百文! 现在一路小跑,裙摆都带着风。 她停在马车边,昂脸伸手喊钱橙,“少夫人,给。” 她又越过钱橙看向司锦,目露期待,小心翼翼。 司锦点头,“另一份是你跟周黄的。” “谢谢少爷!”蕊蕊立马抱着栗子跳起来,往前走的时候脚步轻快,鲜活的模样像极了她这个年纪的同龄小姑娘。 车厢里,钱橙捏出一颗热气腾腾的香甜栗子,剥开先递到司锦嘴边,弯着眼睛跟她说,“蕊蕊以前跟着我就没吃过好东西,头回吃这样的栗子,估计恨不得含在嘴里慢慢化着吃。” 听起来寒酸,但的确是她跟蕊蕊能干出来的事情。 刚才看到蕊蕊小脸放光,钱橙似乎懂了司锦先前那番话的意义。 不是跟她炫耀司府多么尊贵有钱,而是在告诉她,给她自信和底气,让她知道现在配得上吃天下所有美食。 司锦没拒绝这颗栗子,慢条斯理嚼着,又垂眸翻开手里的书摊在腿面上继续看。 钱橙发现她哪怕手里有再紧急的事情,跟她说话的时候总会先专注的注视着她,放下手里的事情合上翻开的书,专心陪她,等说完,见她不说了,才会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 比如现在,见她往外看,司锦才继续看书。 这微小的细节,足以让人心动。 钱橙连吃三颗栗子压下心头这股轻荡的涟漪,边看外面,边听前面周黄跟蕊蕊说话。 蕊蕊问的是,“东街怎么这么繁华啊?” 周黄便跟她多聊了几句。 新水州笼统分为四条街。 像司府跟季府所在的街道是南街,南街住着各种达官贵人,比如告老还乡的大臣跟司家这样的商贾大户,而钱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只能挨在南街跟西街的边缘,挤不到中间来。 西街则是居民街,里面住着城里的寻常百姓。西街也有自己的铺子,兜售的都是些米面油烟这种最基础的生活用品,方便周边住户购买。 而北街建着州府衙门,是朝廷用来办公的区域,周边住的也是在职的公职人员跟驻守此处的州兵,属于普通人寻常不会踏足的街道。 四条街里,位置最好最接近城门以及最为繁华富贵的街道叫东街。 东街的土地寸土寸金,能在这里有单独门面的商铺都是经过厮杀跟筛选脱颖而出的。东街是新水州富人们纸醉金迷之处,是新水州商户税务的主力,也是新水州的脸面。 所有来新水州的人,如果说没去逛过东街,那真是白来了一趟。 可以这么说,逛东街在某种意义上是身份跟财力的象征。 比如私下聚会中,要是有生面孔掏出一枚扳指,说是在东街珍宝阁买的,旁人立马会多看两眼,心底对他财力的评估瞬间比刚见面时要高上几分。 请客吃饭,如果选在了东街街中心,那更是吃的不是饭而是金钱。 东街是越往街中心东西越贵,而丰德布庄就建在珍宝阁的不远处,正处于东街街心的位置。 听到这里,就知道钱貔貅为何会因为一间丰德布庄而主动自愿让司锦钱橙搬空半个私库了。 这可是东街街中心的丰德布庄啊。 这样的店铺要是有十家,明面上司家只占五家,然而实际上这十家里有八家都跟司府有关。 这便是司家,是他府中办宴会连知州都要亲自来贺喜的司家。 更何况有人曾传言过,司家面上是商贾,实际上背后跟皇室息息相关,听闻司家主母跟先皇后在未出阁当姑娘时是情同手足的姐妹。 只是这事在先皇后去世以及新帝登基后,便没人敢在提起,生怕惹来祸端。 估摸着有这层关系在,司府在新水州才这般有权有势,连告老还乡的权臣都会主动卖司府几分面子。 单从司家的这份权势来看,朝廷历来不让商贾人家的子女入仕是有道理的。 商敛财,靠的是金钱跟手段,可一旦商能入仕就会变成官商结合,用金钱跟权势同时敛财,到时候寻常百姓们跟小商户哪里还有活路。 万一被恶意吞并,对方在朝中有权有势,那受害者连个能伸冤跟告状的地方都没了。 就如司家这种,司家老大司钰天资极高,要是进了科场必得名次,他在朝中有钱铺路有才高升,到时候司家岂会只甘居于新水州? 像司钰这样的人,司家又不止一个,司五公子司锦更是从商天才,八岁时在商界就已经名声大噪。 他们兄弟俩要是联手,不出十年,国库财力都要让司家私库几分。所以朝廷禁止商贾身份者嫡亲三代不准入仕,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司家财力依然如此,入不入仕有没有官做,已经不甚重要了。 蕊蕊听完后,果断嚼碎嘴里的栗子。 她心里盘算着,只要自家小姐不被休,往后这样的栗子,她还是有机会经常吃的啊。 心底虽这么想,但蕊蕊吃起来也不敢浪费。 周黄不爱吃这些,尝了两个后其他的都留给蕊蕊自己。 蕊蕊吃了几颗尝尝鲜便把栗子包重新包好,见周黄看过来,蕊蕊脸一红,小声说,“万一回去的时候少夫人饿了……” 她想给她多留点。自家小姐的胃口自家丫鬟心里清楚。 周黄笑,“放心吧你自己吃就行,有少爷在,饿不到少夫人的。” 车厢里,司锦听到这话,难得分神去看钱橙。 钱橙揉着肚皮打了个浅浅的饱嗝。 司锦笑着摇头,“贪吃。” 钱橙学小猪,食指抵着鼻子朝她哼哼哧哧。 小粉猪拱玉白菜。 司锦没忍住,还是将书朝下搭在腿上,单手把鼻梁上的火眼镜摘掉,长臂一伸将她搂过来,低头亲了亲她甜软的唇瓣,浅尝辄止。 她觉得自从昨天晚上在浴桶中,钱橙跟她被迫敞开腿交“芯”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不少。 今日钱橙再对上她的时候大胆了很多,不再那么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就在钱橙环住司锦的脖子想加深这一吻的时候,丰德布庄里,钱父就被管事“请”了出来。 两人分开,司锦闷笑,低头把火眼镜重新架在鼻梁上。 钱橙,“……” 钱橙默默的对着她鼓起脸颊,仓鼠幽怨。 司锦一脸无辜。这怎么能怪她,她只是颗人参果啊。
第39章 司府马车不远处, 丰德布庄门口,钱父一脸的难以置信,甚至叫嚣着, “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 他举起手里的白玉玉佩,另只手指着说,“这可是司家信物, 是你家五公子给我的。我不跟你闲扯,去把你们铺子里管事叫出来, 我跟他说。” 笑话, 他贤女婿亲自给他的玉佩,怎么可能没有用。 钱父昨天从门口晕倒后再醒来, 恨不得连夜来丰德布庄接手铺子里的生意。 但他想着不能操之过急, 免得被人看轻,这才耐着性子等。 等唐宝蓝也就是钱母阴沉着脸从云清观回来后,得知府里的私库被钱橙搬空一半带去季家当贺礼了,钱母脸色顿时难看到仿佛死了儿子! 本来代替钱父去云清观给林氏送牌位她就已经觉得足够憋屈, 心里那口气全靠丰德布庄撑着。 谁知她就出了趟门的功夫,钱父这个蠢货就被人哄走了半个私库! 他抠抠搜搜大半辈子,连林氏重病的时候都不舍得请名医,这样的人竟为了帮庶女送礼,突然掏空了一半家财!怎么听怎么觉得荒谬。 莫不是鬼上身了吧! 唐宝蓝当场就去了私库, 路上忍不住念叨,“司府是什么样的人家, 何至于从咱家拿礼物去季府, 她们就是从路上买个扫帚送去季家也不会说什么。” 司季两家因为孩子从小在同一私塾读书, 两府之间有多年的感情在,哪里在乎礼物贵贱。 而且这次季府办宴又不是给季白山过大寿, 只是给一个没名分的狐狸精庆生罢了,根本不需要多重视。 钱母早就打听过了,那个叫沈柔云的狐狸精想攀附季家,奈何季大小姐季静不愿意认她当继母,所以这只是个生辰宴而不是续弦宴。 也正因为不重要,钱家连礼物都没送。 司锦这样的身份,今日能去季府已经是给季白山这个长辈脸面了,她就是空手去也没人敢说什么,哪里需要备厚礼! 就算是巴结,那也是季府巴结司府,远远没有司锦巴结别人的道理。 唐宝蓝骂钱父糊涂,“我就说不对劲,钱橙那个小贱人分明是想把我支走。她这次回门就没安好心,先是给林氏供奉牌位,后又问你要东西送礼,真是着了这个小贱人的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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