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辩接着说道:“何况,臣心里一直牵挂着远在徽京的君上,也无意去闲游。” 周怀嗤的一声笑,也不知信了没有,只道:“你之前送的屏幛、扇带,朕都收到了,甚是精致,朕都命内侍好好收着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动手给蔡辩面前的茶杯沏了半杯茶。 蔡辩诚惶诚恐谢恩道:“君上喜欢臣送的礼物,那就最好不过了。” “朕听说三月的杭州西湖美如画,一直心怀憧憬,想去看看,但身为天子,注定无法自由出行。只能困在这宫城中,日复一日,哪里也去不了,吃尽西北风,看腻了这些黄瓦红砖,真的是无趣的很。”周怀遗憾之意溢于言表。 蔡辩动了动唇正想劝劝君上,忽然对方的话锋一转,道:“所以,蔡相愿意抛下杭州的风景,回到无趣的徽京,继续为朕分忧解劳,共担国事吗?” 蔡辩早知道君上突然唤他回京,定是想让他复相,一听君上这么说,立刻领会其意,放下刚端起的茶杯,跪倒在地,热泪盈眶道:“臣遵旨。” - 循规蹈矩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一天一天如翻书页一般,一晃便过去。 被晨光催醒,谢棠一睁开眼睛,就有重物压在她的肩膀上,让她动弹不得。她艰难的侧过头,只见一团柔顺的头发搭在她肩膀上,头发所属的主人睡得正香。 两人之间本该存在的楚河汉界,随着逐渐的熟悉,不知何时被悄悄的抹去,于是就有了今晨这幅亲密的景象——————但并非两人的有意为之。 谢棠稍稍一动,那人就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滚到这边来了,翻了一个身,又远离了谢棠。 谢棠眨了眨眼睛,等她意识到自己快要迟到了,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奔去画院…… 作者有话要说: “山禽矜逸态,梅粉弄轻柔。 已有丹青约,千秋指白头。”-宋徽宗 大家除夕快乐!新年快乐!
第66章 喝药 谢棠还是迟到了。 迟到的代价是被夫子罚在课堂外举着砚台静站一个时辰,以及课闲时被同窗揪着好一顿调侃。纵然她百般澄清,可那些同窗还是把她当成了沉迷温柔乡的“好色之徒”。 谢棠按着自己发酸的手臂,听他们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也懒得与他们争辩了。 都说女子上了年纪会变成长舌妇,她瞧着这些男子不用上年纪,舌头就已经和白无常的一样长了。 余昊又来催要那幅《麻姑献寿》,谢棠犹豫再三,料想一幅画而已,他拿走也做不了什么,于是就从自己的画筒里抽出早就画好的画交给了他。 余昊接过画后,展开看了一眼,便是对谢棠一顿千恩万谢,还许下重诺,发誓将来谢棠要是遇见什么麻烦,他定会万死不辞的帮忙。 谢棠看他那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不像有假,也就没有再多想。 今日夫子有事,散课也早了些,谢棠回到家的时候,正好遇上定期给林老夫人看病的御医上门拜访。 林老夫人的房间内总是弥漫着一股草药味,但置身其中久了,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御医收回了把脉的手,候在一旁的谢棠迫不及待的问道:“荀太医,我奶奶的身体如何了?” “小谢画师请放心,林老夫人的身体无恙,只要继续用老夫之前开的药方,多加调养,林老夫人定会早日恢复清明的。”荀太医含着笑道。 谢棠有一种悬着的心放下的感觉,感激道:“多麻烦荀太医了。” 荀太医收拾好自己的药箱,起身告辞,谢棠出言挽留道:“荀太医要不要留下来吃顿便饭?” 荀太医婉拒了谢棠的好意,提起药箱负到自己的肩膀上,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回来对谢棠说道:“对了,翟大爹托老夫传句话给小谢画师。” “翟大爹说相公回京了,想见您一面。您要是有空,可去老地方一趟,翟大爹会带您去见相公。”他道。 老地方?理应是她第一次见翟大爹时小巷子里的那套宅院,谢棠迟钝了一息,紧接着就点了点头,意思自己明白了。 荀太医走后,谢棠见林老夫人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也没有再打扰她,为她掖好被角,就离开林老夫人的卧房。 院子里的老榆树下已摆好了餐桌和晚饭,此时已有几分入夏的姿态,再在屋子里吃饭多少会显得闷热,所以曹闲月的奶妈苏嬷嬷就提议在院子里摆饭,曹闲月接受了这个提议。 苏嬷嬷见谢棠出来了,连忙招手让小丫鬟去唤曹闲月一起过来吃饭。齐青和林老太太同住,又因林老太太的病,所以她们的饮食一向不与谢棠她们同用。 曹闲月姗姗来迟,来时谢棠已经坐定在桌前等她。 为了表示自己的关心,曹闲月顺口问了两句关于林老夫人的身体,之后便两厢无话了。 直到安静的吃完晚饭,谢棠刚放下筷子,元芳突然端出一碗黑漆漆的药汤来,摆在了她的面前。 浓烈的气息呛的谢棠眯了眯眼睛,她面露迷茫问道:“这是什么?” 曹闲月悠悠然夹起一块藕盒放到自己的碗里,道:“给你补身体的药。” 苏嬷嬷在旁认同的点点头,道:“是姑娘特意向荀太医请教的,说是能益气养神。” “我又没有病,喝什么药?”谢棠依然不解。 曹闲月斜了她一眼,道:“你瞧瞧你那迎风就倒的样子,就算是地里刚长出来的秧苗都比你强壮,你不该补补吗?” 谢棠一噎,暗底下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自己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曹闲月瞧出了她不服气的样子,道:“不信,你可以和元芳比比掰手腕,你定然赢不过她。”她这么说着,身后的那群小丫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连素来自持的元芳都勾起了嘴角。 谢棠面红耳赤,嘟嘟囔囔道:“喝就喝,谁怕谁。” 元芳虽然外表看着斯文,但因为常年陪曹闲月练靶子,手劲比谁都大。谢棠曾看见她帮厨娘随手提起半人高的麻袋,差点惊掉下巴。 让她和元芳比,她还是认输比较快。 将那碗药汤端到面前,还未入口,那股苦味就扑面而来,谢棠不由自主皱起眉来,想一口闷下,又怕万一被呛到,那就更加出丑了。 就在谢棠对“抿”和“灌”之间犹豫不决的时候,曹闲月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说道:“没事,你慢慢喝,我还给你备了一些蜜饯,你喝完之后,可以吃一颗去去苦。” 话音刚落,元芳便不知从那里变出一盘蜜饯来,摆在了谢棠的面前,颜色红彤彤的喜人,一看就很甜。 曹闲月笑脸盈盈等着谢棠把药汤喝下去,谢棠总觉得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同样也想临死前挣扎一下,于是小心翼翼问道:“这汤里没有毒吧?” 曹闲月笑容不变,眉毛甚至扬了扬道:“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我还不至于‘弑夫’。” 换言之,自己要是做错了什么,她就至于‘弑夫’喽?谢棠不敢再问,怕把自己的小命问没,苦哈哈的重新看向那碗药汤,一鼓作气,将它往自己的嘴里灌去。 就在药汤即将见底的时候,曹闲月忽然不慌不忙的说道:“其实,那不是什么补身体的汤药。” 谢棠举碗动作一顿,不由在心里升起了问号,那是什么? 曹闲月不问自答道:“那是我按照你藏在衣柜里的药方抓的药,然后炖成汤,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来值得你那么藏起来的,也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 谢棠慌不择路的放下碗,将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药吐到一边去,通红着脸,道:“那是……那是……” 曹闲月让人把桌上没吃完的菜撤了下去,手指敲了敲桌面,故作不知问道:“那是什么?” 谢棠尝试将喝到肚子里的药吐出来,但捕捉不到的药汤完全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那是滋阴补阳的药。”她实在是羞于把那几个字说出来,憋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还特意在‘补阳’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以为曹闲月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滋阴补阳?”曹闲月重复完这四个字,风轻云淡的继续说道:“那给你进补不是刚刚正好?我看你身体那么虚,还特意给你加了几只小人参。” “……”谢棠觉得自己要完了,这会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实的感受,她只觉得自己胃里火辣辣的,脸上也是滚烫滚烫的。 见吐不出什么,她认命的回到了桌前,认命的瘫坐在了椅子上,仰望逐渐变黑的天际。 恨不得把刚走没多久的荀太医揪回来,问问若女子喝了男人的壮阳药会如何?她……还能见到明天升起的太阳吗? 曹闲月见谢棠像一条死鱼一样瘫在那里,压下克制不住扬起的嘴角,伸脚踹了踹谢棠的脚尖道:“那难道是毒药?你至于如此模样吗?” 谢棠不想说话,摇了摇头,那不是毒药,但它比毒药还可怕。 “小谢夫人,这个药方是给男子用的壮阳药。”在谢棠还未回到家之前,荀太医看完曹闲月给他的药方后说道。 “壮阳药?”曹闲月难以置信,谢棠竟然会私藏一张壮阳药方,她藏这个做什么? “是的。”荀太医确认无疑,同时也不由好奇起来:“小谢夫人为何拿这个询问老夫,难不成是小谢画师身体有什么问题?” “不……”曹闲月刚想否认,福至心灵又改口道:“有……” 面对荀太医探究的目光,她用着关切的语气说道:“我家小谢画师太过瘦弱了,所以我想给她补补身体,没想到那些惠医堂的大夫就给我开了这么一张药方……” 一番胡诌之后,荀太医相信了曹闲月的说辞,道:“定是那些大夫误解了小谢夫人的意思,所以才给小谢夫人开出了这种药方。” “原来如此。”曹闲月笑着附和荀太医的话,顺势问道:“那能不能有劳荀太医再帮我开服药,能够给我家小谢画师补补身体的?” “此等小事,何谈劳烦?”荀太医随即帮曹闲月开了一剂药方…… 曹闲月将谢棠耍了一遭,看她已经绝望至极了,再骗下去就过火了,于是见好就收,用脚又踹了踹谢棠,道:“你别想不开了,你喝的不是什么壮阳药,其实那真的只是荀太医给你开的补身体的药汤。” 曹闲月的声音传进谢棠的耳朵里,她愣了半天,才明白曹闲月的意思,双目无光瞧向曹闲月问道:“真的吗?” 曹闲月点了点头:“不相信,你可以去厨房拿药渣去问问荀太医。”她说完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她没想到谢棠真的会上当,还信得那么真。 谢棠眼睛里的光慢慢回聚,好像又活过来了,看着曹闲月嘲笑她的模样,再想想自己刚才的反应,连她自己都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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