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妙啊。 子川起身扶起自己的儿子,“看来,他应当是安全回府了~”再度背起了双手,微眯着眼睛站立在窗前,“撤下人马,老天不让他死,我又能耐他几何。” 马车几经弯路,沿着一面极长的围墙行驶终于到了大门口。 “多谢这位壮士~” “记住,是侯爷您欠我家尹公的人情,另外侯爷府上那个贴身的小厮也一早知会了。”吴阳拉住缰绳让马车停下。 新泥土的味道,夹带着凉凉的秋风,吹乱这个人本就凌乱的头发。 “将...将军~” 今日得了消息的空山,那日亲眼见将军落水所以对吴世齐派人来说的话是将信将疑的,镇南候府的大门自从西亳搬过来就没有打开过了。空山怀抱着希望坐在门口等。 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满目沧桑,和几年前出征时判若两人,可即便如此空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空山几乎是跪跑着过来了,抱住了南仲的腿大哭,用着不可思议又十分委屈的语气问道:“将军,真的是您嘛?” 腿上的旧伤被触碰到疼痛,南仲颤了一下身子,还是十分温柔的弯腰,揉了揉空山的头,“是我,我回来了。” 听见南仲开口,熟悉的声线,空山哭得更厉害了。 好一会儿后空山起身擦着泪,看见了这个孩子,先是心中一阵疑惑,不过还是像从前一样,恭敬的替他抱过怀里的孩子。 心中的高兴无法掩饰,兴冲冲的快步入府,大呼,“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一时间这五个字响彻府邸。 秋风入屋,寒气入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子淑已经染了风寒作日病情加重躺在床上。远山守在外房,他是知道的,何止是风寒,是积压了许久的心病,是思念。 这也是他之前见夫人反常所担忧的事情,到前几日深秋终于扛不住倒下了。 因她喜欢清静,北边一半后面的新府奴仆不多。 但是外面嘈杂的喊声,还是传到了这边,跑来一个喘大气的女奴,远山斥责她,“夫人在休息,何事这样惊慌!” “管事,将军...家主回来了。” 远山瞪眼头也不回的转身跑去,“夫人...夫人...”一个不小心被门槛绊倒,重重摔在了地上,强支起身子对着帘内床榻上的人高兴道;“夫人,主人回来了。” 秋风吹进屋,也将那红炭吹得起了火苗,春至如今深秋一袭白衣未曾换过颜色,发未梳,额前的发垂散于胸前,脑后的发披散在肩,因长而垂于地上。又被秋风带起,同那白衣,青丝飘起。 赤脚从木板上踏出,踩在青砖上,又路过石子路,接着是长廊青砖,才到了南边的旧府。旧府有块空着的草地,坑坑洼洼的渗着积水。 远山在心中都替夫人冷,她亦不觉得冷,任远山提着鞋在后面呼唤她也不曾停下脚步。 南仲一人的生死,让朝中各方势力都出动,今日必定举城轰动。 映入南仲眼前的人,明显瘦了。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了她立于风中的孤傲,如同盛开在万里冰封的寒梅。漫天的雪白,唯有那寒梅独红,独那一点红便让世间所有,黯然失色。 他没有见过神,自己的师傅只能算半个,但他见过妖帝,仅次于神帝的妖。其美貌,他觉得不如眼前人。 为何偏偏从前未发觉? 唇色显白,应当是在病重,随风飘起的裙摆下是沾染了水渍的玉足,脚踝往下裸露着,踩在青石子铺着的路上,脚踝与她的肤色一样白如雪。 这深秋的风一阵阵刮来,他都觉得冷,更何况这个衣衫单薄赤脚还在病中的人,他承认,他心疼了。 下一刻,那柔弱无骨的人扑入怀中,他能明显感受到她柔软的胸口因她呼气不稳而颤动。再看着一旁低着头小声抽泣的远山,南仲心中愧疚万分。 松垂在腿边的双手覆上她的腰背间将她紧紧柔进怀中,柔声道:“秋凉~” 南仲刚想放手,而腰间却更加紧了,就如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一般,颈间传来十分委屈的声音,“你先不要推开我,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 委屈里带着哀求的语气让南仲眼中泛起上一股酸楚,悬在她腰间的手微颤着,两年离别只剩下了他对她的亏欠。而刚刚怀里的人居然以为自己是要推开她....让南仲心中更加自责,再次搂紧腰间将下颚抵在了她额头上,闭眼。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梅花的味道居然这么香。 只不过没有继续抱多久,秋风寒冷刺骨,他亦不能替她挡下所有的风,搂着纤腰的手往下,将她拦腰抱起。出于害怕摔倒的本能,子淑不自觉的坏上了他的脖颈。 南仲这拦腰抱起的动作与他这身装扮,再加上子淑这般仙人之姿,不像久别重逢的夫妻,倒像是山大王抢妻的架势。 远山领着他去了之前的房间。 闻着屋子内淡淡的梅香,南仲心中只有一个感受,还是自己家好。 熟悉而美好。 “这么久不见,你憔悴了许多。”两年不见,南仲的眸子里少了战场上的杀伐,多了一份深邃,也多了一份温柔,像是看过了沧海桑田,历经了世间所有。 “将军失踪后,夫人就一直茶饭不思的,忧虑成疾如今更是染了风寒。”远山心疼着将军这些日子的处境,同时也心疼着夫人的痴情。 南仲皱眉凝视,“年纪轻轻的,不好好照顾自己。”后想着似乎好像说的不妥当,又加了句,“便是让我归来时为你担忧。” 南仲脸上有一道清晰刺眼的疤,让她心疼不已。 这么久来他必定全身是伤,也不知他是怎么度过的,想到这,子淑鼻子酸涩,伸出冰冷白皙的手抚上,“将军这么说我,何不想想自己,将军又何曾让我放心呢?” 他本没打算活着回来,所以立了军令状,不过他在此之前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南仲自知理亏,“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缠绵的话没有几句,空山怀里的小包子就哭了起来。 南仲从中惊醒,才回想起小包子这事,急忙起了身去看了看孩子,“她怎么了?” 空山也不知道缘由,他没带过孩子,小包子是突然哭起来的,“方才还好好的呢?” 远山瞧着孩子啼哭的厉害,“许是饿了。” 南仲这才想起他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用喂过东西给她吃,“空一个院子出来,找些乳娘。” 见南仲这么紧张,两个少年相视,远山先开了口,“这等事就交由我和空山一起去,给她找乳娘,清理院子,一定将她服侍的好好的,将军今日才得与夫人团聚,这些琐事我与空山能办好。” 远山的办事能力南仲自然是信得过的,“好!” “这个孩子?”身后白衣女子站立凝视着啼哭的小包子,转而凝视着南仲的眸子里的柔情消失殆尽,只剩下不安与疑惑,还有一丝凌然。 “我...”南仲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在淮水南岸与北岸发生的事情,以及在风月楼...他知道子淑多疑,自己又不会说话,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子淑顺着床边重重坐下,扶着床头吃力道:“刚刚你身上,分明还有一股别的女子的香味。” 只不过刚刚府上这么多人看着…加上她失而复得的激动。 南仲似做了亏心事一般神色慌张,“不是你想的那样,是...”看着空山与远山抱着孩子离开的身影,“我是对不起那孩子的娘...才…” “什么?”如今那高兴她化作了一腔怒火。她对南仲的女儿身是含糊不清的,她未确认,亦不敢认定。消失半年如今凭空带了个未断奶的孩子回来。 她便希望他是个女儿身才好,但那样又如何,即便能说明孩子不可能是他的,那也不能证明他这两年跟别的女子没有染,而身上的味道…又怎么解释呢! 她素来不愿意自欺欺人。 “这孩子是你的?” “她不是...”这几月来与这个孩子的经历,自己命大孩子也命大,自己能从虎口逃出,多是因为有保护的欲望,若没有这个孩子,恐怕自己会死,“是!她娘亲死了,所以现在起,我会养着她。你要疑心,便去疑心,至于孩子,她便就是我的女儿又如何?”他以为子淑那晚上的话是知道的她的女儿身,如今见孩子,以为女子善妒,又许是想到了村子里几十人的死,想到了救命恩人阮氏死在自己眼前。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亏欠这个孩子。话像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一般直接涌出。 父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很快,他就后悔一时冲动说出的话。 “家主,王上下诏,召见将军入宫。” 王令下了,帝乙亲自在宫城门口率众臣等候。而代替帝乙来府上迎接的是大商的储君,子受公子。 赤驹已经被牵出,子受立在前院等候,镇南候府外重兵把守着。军士站着的的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围观的人,都在抬头想瞧瞧归来的镇南候。 沫城闻讯的百姓们,许多从城南赶到城北,挤在那条去王宫的街道上。 秋风吹起的众多枯叶中的那最小的一片从它们中脱颖而出定在了那颗桃树上,那是院内新栽的一颗桃树。 “看来你恢复的挺好~”吴世齐走近。 “不是下令所有大臣都要去迎接吗,你怎么不去。”唐婉言语冷淡。 “你,不怪我,救了他吗!” 唐婉转过头反问,“那你又为何不怪我要杀他?” 吴世齐义正言辞,“那自然是立场不同...”语气是由盛转衰。 吴世齐垂眸看着唐婉,很多时候,她看的比自己还透彻。也不能算是透彻,而是说她不在乎。不在乎输赢,不在乎生死。什么都很淡然。立场不同,谁又能去怪谁? 女子是不得从政的,纵是子淑身后有思归楼,但也仅仅只能在后方有所帮助,而朝堂上的人,吴世齐需要南仲这样的重臣。 日落时分,风月楼别苑内,女子趴在榻上一整日都未出门过,滴水未进。 “姑娘姑娘。”小裙端着一碗粥进来笑说着外头的消息,“王上下令,说是镇南候平安归来了,率百官在宫城迎接。”小裙越说越兴奋,是想姑娘想必听了这个消息也会感兴趣从而心情能好些。 “与我何干!”结果就是不尽人意的只得到了一个冷冷的回复,让小裙失落的低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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