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伊故作推辞,然则心中甚是欢喜,想着她若能为自己说话,日后自己谏言天子也能被多信任几分。 趁着天未黑,二人坐下。 “大商的天下可分为王畿,与畿外,畿外是地方诸国,诸如西周类的,臣服于商,但不受天子管辖,王畿则是畿内,乃是分封的宗室诸侯,归天子管束,自九世之乱后盘庚迁都,大商逐渐式微再到大先王文丁时期王畿外诸侯势力逐渐强大,诸侯莫朝,如今天子坐着的是个内忧外患的天下。”祖伊拾起一枝柴火在沙地上比划。 从西周称王,便可以得知商已经是外患四起了。 “而朝中则是分成好几拨大臣,以镇南侯为首的虞将军等外姓武将大臣一派最盛,天子不能左右其也。以丞相为首的文臣又是一派,虽弱于镇南侯但天子拜其为师深得天子信任,另外一派则是以太师为首的子姓宗室,此派看似式微,然则王畿诸侯皆是宗室,背后势力深厚,主张废...也是这一派宗室。”祖伊看了一眼己妲,省略过了后面那句话,“另外还有一些就是直忠于天子。像费将军,恶来将军这几位。” 按祖伊的划分不难看出,天子有意打击宗室,才任用了两个异性为文武之首。 “那伊大人又是属于何人?” 祖伊笑了笑,摸了摸修得整齐的胡须,“伊不属于任何人,也不属于天子。伊只属于大商,效忠于大商,天子有错,伊会劝谏天子。” 到底还是个中正的人,不过中正之人也会存有私心的,己妲觉得这样的人才可靠。 “若以对外划分,便可分为主战派与主和派,师长镇南侯与天子是主战派,而丞相与太师则是主和派。”祖伊又怕她听不懂,“也就是对外扩张还是对内整治,强攻还是怀柔。” “那大人又是主张什么?” 祖伊未加思考,“伊若选,也会站在丞相一方,怀柔。” 她装作不懂政治,“为何?” “今商已式微不如从前,纵使王大力发展军力,将奴隶释放让其成为士卒,但是如今诸侯之盛,一味的征战更会导致国力空虚,商面对的是四面强敌。若非要强,只能等稳固了朝政,安抚了王畿外的诸侯。” 说到底,最大的祸患还是周,“今西周之势已强于商,更不得强攻。” 西周在西伯昌的带领下扩大了领土,增强了国力,故而他敢称王,敢建都城在渭水丰京。 “果然如大王所言,大人是个能人,也是个贤臣。” 夸赞的话在他侃侃而谈说着自己的政见时最为受用,祖伊笑了笑,“臣下今后,愿为娘娘鞍前马后。” 只要对国家无害,互利的事情,最是划算。
第98章 余晖耀海棠红 微地 一个便服似小贵族的男子端坐在酒馆临街的雅间内, 少顷片刻,茶温。修长的手轻端起紫色的陶杯。 “这些日子安插照主子的吩咐安插进去的人,以及附近监视的人都有了回应。”年轻人上前一步躬身俯首招手遮掩低声道:“微侯并非真君子, 只是装模作样罢了, 表面上待人温和, 招待宾客善待臣民, 实际上在暗中办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百姓们被压制不敢言。” 他喝着茶, 冷哼一声,“早在风月楼那一夜便看出来了。” 年轻人再次俯身,“微温峤年过三十, 生的貌美, 为保容颜修炼邪术。” “邪术?”他侧头惊道。 年轻人将声音压低,出气未有声,“采阴补阳, 这些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女子。” 他差点将手中的茶杯捏碎,杯子重重砸到了朱色案上将温热的茶水溅了出来。好在这家店是好店,杯子用的也是上乘, 未碎。 “早那夜我就该杀了他。”当然他不过是一时气话。“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微地虽是王畿, 可王于朝臣久居王都,对这些诸侯的管束不能亲及, 微地似乎暗中。”空山微微变了眸色, “积蓄势力。” 南仲依稀记得,“微温峤不是守成之主吗, 他怎敢在天子脚下?” “是, 前些年微侯启用了一个从西周来的政客,此人油嘴滑舌十分会献媚, 不仅替其暗中广纳少女,还替其将表明做得严严实实的,颇有本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可微地做的实在太好了,就连天子也只是近来知道微地有动静,但天子实际上不过是让南仲去抓微氏的把柄,就算是莫须有。 因为天子要拿微氏开刀。 “西周...”南仲微眯着眼睛,将焦虑写上了眉梢。 “微地与畿外的齐国交好,而齐依附商之外还臣服西周。”齐是众多地方诸国里较大的国家。 “这一年多,微侯都在寻一个人,齐侯也替其在齐国暗中搜查。” 看来吴世齐给的情报不假,他的推测也是正确的,“微温峤这色胆,真的是越来越大。” “男人嘛,难免在美色前抵不住诱惑。”空山似乎很懂的说着。 只不过被南仲横了一眼,下意识的低了头。偷瞄着自家主子,心中小小的幽怨,说到底主子您自个还不是过不了美人那一关。 他亲眼所见,一个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将军,私下对夫人的那种温柔,那种细心,以及面对天子他尚且不惧,回到家对着一个瘦弱的女子就彻底没辙。又以隔了如此仇恨,他尚能宽怀留她在身旁。 空山不似远山那般洞察事世,也没有远山那般心思缜密细腻,他看到的只是他看到的。 “继续盯着,务必抓到把柄,最好是能将哪个背后的人控制住。” “是。” 微地青郊就在城边,旁边数十里都归微地管辖,微地城内城外都有海棠,青郊的海棠开的最盛,但是却最僻静,也没有什么人来。 原因是这里曾是一块墓地,认为不吉利。 “这海棠苑里的海棠也不怎么样。”眼下青色面纱微动。 微地城内有一处园子,种满了大小的海棠,大的栽种在地上,小的修剪枝丫栽在盆中。 海棠苑里的海棠开的繁盛,只不过来人太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且多都是夫妻同游,她素来喜静。 “因为微地盛产花卉,而秋海棠极为特殊,开于秋日,这几日是盛期故而人多了些。”身后掩面的女子缓缓道。 “可有清净赏花之处?” 身后的紫色面纱女子转着眼珠想了想,“城西郊外有菊园,菊园最盛的只有一处应当也人多,海棠倒是有两处地方,一处是这里,还有一处是城南的青郊,可那儿是一块墓地,海棠旁就是逝者长眠的地方,多有不吉利。” “青郊...”极为耳熟的地名。“就去那儿吧。” 紫色面纱女子看了看天上的残阳,“可这时辰...” 青色面纱女子淡笑,“你我,还怕死人?” 她只得点头。 海棠苑出来,是微城的主街道。 “君侯出行,旁人退让!” “君侯出行,旁人退让!” “回避,回避。” “让开!” 街道处的百姓低头,奴隶则是背转过身子跪下不能瞧,这是规矩。 “地方诸侯的出行,好作派!”薄纱下传来微冷之声。 几匹上等骏马拉着一架半个街道这么宽的大马车,珠玉宝石在残阳映照下闪刺着刺眼的光芒。 马车旁是两列带佩剑的骑兵,马车后跟着几队手持长戈的铜甲步兵。 马车上的人单手撑在小桌子上侧躺着,一副慵懒的样子,手中还摇晃着一只装了酒的三角杯。 “下面的人来报,前不久发现了一队人马,马车上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据说他们看着就忘不了了,而且看着他们应当是些小地主人家,这女子或许是哪家公子的夫人。” 年轻貌美的女子他见多了,故而没有提起兴趣。 散宜旬见他仍一副慵懒的样子,于是挑重了讲,“他们说那女子就是主君您的妹妹也不能及。” 微温峤妹妹众多,而他们说的肯定只有一位,微温峤的堂妹,微听蓉。 他未得到微听蓉,因此记恨了许久,将那位高权重的镇南侯恨得入骨,后来子信的恐吓让他不得不忍着,随后而子川倒台子信被处斩让他重新燃起欲.火,可微氏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人在哪儿呢?” 散宜旬笑了笑,“主君莫急,一切都在掌握中,待事情定下,定去请主君享用。” 微温峤很懂他的笑了笑,“旬做事,孤一向放心。” 散宜旬出身散宜氏,散宜旬的叔父就是如今西周文王的重臣之一,散宜生。 秋风卷起车帘偷入内,让侧卧的人一抬眼透过车窗瞧见了宝物。 偏偏众人都低头的情况下,唯独那个面纱女子傲视,在人群格里格外显眼,也让他在一晃而过中瞧见了。 隔得不近,又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是微温峤阅女无数,框架之下马上就能猜到了这女子面纱下的容颜,以及裙衫下的曼妙的身姿。 “停!” 车夫提了缰绳,马儿停下脚步。 散宜旬不明所以,只见微温峤理了理衣袖,提裳出车厢,在寺人的搀扶下踩着奴隶的弓背下了车。 衣冠楚楚,早就不是先前在车内的慵懒,在人群中瞧了许久后纳闷,“刚刚哪儿的人呢!” 微温峤指着一片空地道,散宜旬朝方向看去,只有一个白色的灯柱而已,“何人?” 众目睽睽下,微温峤摇了摇头,“没什么。” 马车停下片刻后又启动了,伴随着车轮声和铜甲掠动的冷声。 城南地势平坦,故而种植了大量的秋海棠,如今盛秋海棠开满园,与远处的山川河流相称,又伴有西边残阳的余晖,当真是一副极美的画。 而这海棠园里的女子,就如同画里走出来得一般,美极了。 费中看得入神。 “这儿不怎么会有人来,我先去城内置办,夫人就有劳小大人了。”祖伊叮嘱着。 “大人放心去吧。” 如此美景,如此美人,在祖伊带走一批人后就只剩费中与几个护卫看。 余晖将人影拉的斜长,天边云与火交织,又如火烧着云,万丈光芒洒落山川,撒在这秋日的红海棠上,火红色映在了她白皙的脸上。 让众人都看呆。 “这儿的海棠开得这么美,为什么没有人呢?”己妲回眸,身后便是火红的光芒,又如从她身上发出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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